第一百章 绝望

天气不怎么好，下起了小雨。

这是今年的第一场雨，代表着万物复苏的时节。

她在问过娟姨胎儿葬在何处后，就提上一篮子白菊，撑着油纸伞，在小黑孩的指引下，去往那里。

娟姨也多次劝导她生命美好，不要做傻事。

她也都笑着回应。

最后在门前闷葫芦老二在自告奋勇代替小黑孩，为她指路时，婉言谢绝了。

她记得，拒绝时，那个老二脸都紫了。

打击人的自信心不好，可她实在习惯不得老二贼怯怯的目光。像个烧酒抹上泥土的又闷又骚的葫芦。

这几天，她和小黑孩也渐渐熟络了起来，小黑孩甚至可以坐在她的怀里听她讲故事。

娟姨认为，这很大程度上源于无处释放的母性，所以她把事情的原委都告诉了两个孩子，让他们多担待些崔钰。

小黑孩听到后很震惊，连忙跑去安慰他心中的仙女姐姐。却不料崔钰暗地里哭的更伤心。

闷葫芦老二听到了则更内向起来。

“姐姐，穿过前面的林子，就是了。但是不远处有一处悬崖，姐姐要小心。”

“嗯，林叶，你过来。”崔钰点头，又朝其摆摆手，说道。

“有什么事吗？姐姐。”

在外面淋着雨一路玩耍的小黑孩很疑惑，屁颠屁颠的跑过去，满脸天真无邪的看着。

她低头很享受的摸了摸他湿漉漉的小脑袋，静默半晌，拔下头顶一直跟随她的白玉簪子，递交到小黑孩的手里。

“把这个交到大娘手里，记住，不能弄丢哦！”

小黑孩下意识的点头，年幼懵懂的他并不知道姐姐打算要做什么。

“还有，林叶。”崔钰扳过面前乱晃的小脑袋，蹲下，“能答应我一件事吗？”

“姐姐的事，我绝对能办到。”

小黑孩拍着胸脯保证。

崔钰愣住，显得有点迟疑，犹豫再三，终是出口。

“你能叫我一声娘亲吗？”

“啊？”

这回换做小黑孩愣住。

此时他幼稚的内心早已被惊讶震惊填满。

他内心本是拒绝的，他只认自己一个娘亲，但是看到眼前姐姐伤心的不得了的漂亮眼睛时，小心肝仍旧不忍心拒绝。

小手搓了片刻，在崔钰的期待下，终是说出了那两个字。

“娘亲....”

声音委屈巴巴，但丝毫不会压抑崔钰内心的惊喜。

她激动的热泪盈眶，开心的捏过小黑孩的脸蛋，亲了又亲。

在小黑孩感觉自己脸蛋快被捏肿时，崔钰终于松开了手。

怜爱的看着自己的第一个叫她娘亲的“儿子”，美目泪水止不住的涌出。

“小林叶，好好活下去哦。”崔钰释然一笑，“好了，一会雨下大就不好了，快回去吧。”

给小黑孩递过油纸伞，崔钰转身走向埋葬地。

“姐姐...你不和我一起回家吗？”

“家？”雨雾中挺立的倩影顿了顿，声音不知为何有些颤抖，“姐姐一会就回去。姐姐要和宝宝说些话呢。小林叶，就先走吧。”

“哦！”

目送小林叶打伞离去的身影，提起花篮，转身走去。

脚步迈出，在这喧嚣的小雨里显得沉重。

越来越近了，她看到了那小坟包上立着的木牌子。上面只有一串数字，想来，就是宝宝出生的日子。

宝宝还没有名字呢。

在木牌前放下菜篮，随意坐在一处岩石上，也不管是否潮湿，反正全身，也近乎被淋湿了。

你的坏爹爹姓非，你呢，那当然要属那个姓了。

雨势渐大，冲刷着崔钰苍白的俏颜，宛如哀歌的的流水声点缀着树木冲刷的稀里哗啦的烂响。

低头望着被雨水冲刷渐小的土包，不知是雨水亦或者是泪，流下红肿的眼眶。

她在雨里凄凉的喃喃，其声哀幽。

“娘亲啊，可是被你坏爹爹欺负，才有的你呢。别看他对娘亲不正经，其实人很好的，就是有些地方爱欺负一下娘亲。”

伸手摸向湿漉漉的木牌匾，好似抚住宝宝白净净的脸蛋。

“小宝贝，在那边过得好吗？有没有找到合适的后妈呀？奶水够不够喝？”

“找后妈，一定不要找娘亲这样的，要找一个性格大方，不会得罪人，还会照顾小宝宝的成熟女人。”

“这个...你就不懂了吧？你爹爹很会看女人的，就是不知道，会不会遗传到你身上。”

白嫩的拳头狠狠握紧，似是要抓住时光，不让其从指尖流逝，亦或者让时光倒流，回到让她悔恨的...时间。

“不要紧，娘亲，来陪你喽。”

故作轻松的惨然一笑，轻轻点了一点湿漉的木牌匾，走向不远处的悬崖。

未有犹豫，脚步狠心一迈，瞬间重心不稳整个身子，倒向悬低。

“把你爹爹一个人留在这个世界吧......”

这几日，说孤独不孤独，说幸运却又满腔凄冷与沉默。

只能愕然往向天穹……

与其失去希望的活着，倒不如痛快一些。

她伸手向天，雨水打到脸上，和泪水掺杂在一起，她尝了尝，不知是苦是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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