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股异样的魔力已经越来越微弱,因此维洛也不得不加快了自己的步伐,虽然时间很赶但却又想要多看两眼周围的风景,这一矛盾心理真是令人难受。
这里是很难得的自然森林,不仅是视觉上满眼舒心的翠绿色,还能够非常清晰地感觉到空中浓厚的魔力,这在那些喧嚣的大城市中是完全体会不到的。空气中弥散着青草和不知名花朵的香气,时不时还有鸟的啼叫,不说冒险,这里的环境倒不如说更适合野餐一类的。
当然,这比精灵领地那一块要逊色不少,不单是绝美景色的阿瓦隆,周边那一块名为回廊的万年树之森更是让人流连忘返,那儿不但神圣气息浓郁,储存的魔力更是极致,仅去过一次的维洛,在苟活度日中也是偶尔提起几分闲心想念那段日子。
啊,也是第一次遇见...
嘴角轻扬,维洛的追忆也就到此为止了。
该说一下正事,虽然打从一开始就感受到了监视的某种魔力,无疑是尤芙用于紧盯着自己的,用她那毫不低调的强大魔力监视着这一片地区。自己这个半吊子魔法使都察觉得那么明显,想必依琳也应当感受到了吧,过会儿得想个办法糊弄过去才是。
至于信...这个身份不明不白的家伙刚才拜托自己队伍后,就先行离开,尽管刻意绕开维洛这边的视线,但那个方向无疑是冲着尤芙魔力的源头去的,这可不太妙啊...希望他不是去做什么傻事。
倒不如说他到底是去做什么的?有什么比自家小姐的安全更为重要呢,虽然维洛并不讨厌信对自己实力的认可与信任,但难免还是会稍微起一点点好奇心。
所以维洛也放着奈斐塔尔不管,擅离职守一会儿。
————
走出那片不算很大的林子,就来到一个树林中被树围成环形的一个空地,这里没有被树所遮挡,感受到上方的阳光和不再那么压抑的空气,让人身心异常爽快。
维洛的右手轻轻伸向身后的剑柄,将呼吸渐渐放缓,抿着唇开始环视四周。
魔力源倒不是那么难找...不如说会忽略才是傻子,有一只黑色的乌鸦静静地躺在远处的空地上,一动不动,应当是已经断气了,而它的腹腔上插着一把同样是黑色的短刀,翅膀尚且没有收起,应该是飞翔在半空中然后被投掷射杀吧。
简短地推理了一下子可能性,维洛便迈开步伐去往那只乌鸦那里,特意将步伐迈得大而很轻,可以避免很多不必要的麻烦。
不过该不该用“杀”这个词呢,确认了周围的情况之后,维洛将地上的乌鸦拾起——果不其然,触摸的那一刻几乎感受不到温度,不单单是尸体冰冷,倒不如说从头至尾这个家伙就没有体温。
召使...魔法使用魔力生成的特殊召唤物,用途多种多样,有的甚至可以拥有神智。不过这个只是属于低级的监视跟踪类的玩意吧,毫无疑问是尤芙的召使,只是用区区低等召使就足以对付自己吗,这份高傲还真是像她。
想着些有的没的,与这只乌鸦毫无感情的白色瞳孔对上视线,维洛无奈地一笑,然后将目光投向那把短刀。
对了...既然被监视的是自己,那么既然自己都没有对这只召使动手,这到底是谁干的呢...该说是多管闲事还是凑巧什么的?
信?说来这个家伙呢,如果他是先行离开去处理这个麻烦的监视物,那为何反倒是自己先行发现了这只召使,现在他却不在,难不成他本意不是来清理这个监视的玩意吗?信也没有用过这样的短刀吧...
不,现在下判断尚且太早。
为了获得更多的情报,维洛伸出手将那把短刀拔下。
由于伤口很是微妙,**意外地费了一些力,但好在召使这种生物是没有血液的,至少低等的没有,因此并没有一滴血流出,这样不至于脏手。乌鸦顺势塞在腰间的皮革包中——有些别扭但就这样吧,过会儿拿回去给依琳做做研究,想必她对这些跟魔力有关的东西很感兴趣的,现在的关键是这把短刀。
一只手扶着刀柄,另一只手的指尖轻扶刀尖。维洛细细地将它转了几圈,但除了从轻便但又结实的质感上发觉这是把很不错的刀以外,其他的一概看不出来,没有高调的什么花纹或者标志一类,也没有名字什么的...就是把纯黑色的短刀,非常之普通。
这样看不出来什么身份啊。
不过,真是如此吗?
突然想起某件事,一个的确存在的事实,但维洛却又暗自否认,因为,可能性实在太低了。
“喂...不会吧这个...”看着这把无名的刀,维洛内心不禁十分复杂,有寒意也有...莫名的恐惧,对自己会产生这个想法有一丝后怕,倒底是不是自己所猜测的,眼下就只能试一试了。
于是,下定决心般,维洛无言地伸出另一只闲着的手,用力地握住刀的刃端,感受到那种刀刃的锋利触感之后,然后用力地握紧并且迅速地向下一划,甚至还没有感觉到应有的剧痛,鲜红的血液就从手掌与手指细长的伤口中迸出,可维洛依旧没有罢手,任由血液浸染刀身。
更不思议的是,明明流下的血液如小流般淌过,但掉落在地上的血液只有寥寥几滴而已。是的,如同吸食血液一般,维洛的血大部分都缓缓渗入了那让人胆寒的沉重黑色,并且量也比想象中要多很多。
召使是没有血液的,再次说明,起码在维洛的认知中低级召使没有,所以之前并无这种现象,而鲜活的的维洛血却让这把刀泛起异样的反应。
将手松开,残余的血液也基本渗进刀身中,该不该说意外呢,随后漆黑的刀面上显露出一丝光茫,微弱又唯美,是相当养眼的青色,并且这种光芒愈发明显,虽说不及火把那种,但也已经到了无法轻易忽视的程度。这把刀的纹路似乎是有雕刻过的,因为泛起的青色逐渐连接起,画出了一只跃动着的蝴蝶,花纹妖娆艳丽,同时带着一丝不容人亵渎的威严。
这么说这是一把专用武器啊,并且此时它的主人还未寻找到它。
老实说这把刀,以及它的主人,维洛都不陌生,至少名字这般程度还是知道的,张口就可以说出——
但还是先说这蝴蝶。可以说是蝶中的妖妃——苍青蝶,这种在人类与精灵领地边界比较寂静的森林中可以找到它的身影。它的身形与翅翼美到极致,飞舞的姿态也是无比优雅动人,很多嗜好饲养的贵族总是试图驯养用以装饰花园。但正如玫瑰的毒刺,苍青蝶的磷粉也有致死的剧毒,并且,苍青蝶也是种冷血的肉食动物,并不吸食花粉,但以昆虫及小型动物为食,这种蝶有种很鲜明的特性,生物的血液沾染上磷粉时,会发出在暗夜中也能看见的青蓝光,同时也意味着某个不幸生命的凋零。
哑声的维洛失神地看着短刀,然后抬起自己的右手。
但,不仅没有一丝毒发的迹象,连伤口也逐渐匪夷所思地愈合了,明明之前是刻骨的伤口...
“该说捡到它的人是我吗。”挤出一抹无奈的苦笑,维洛自嘲的语气显得无悲无喜,凝重的表情与紧锁的眉头更让他的笑容显得很是勉强,发愣地蹲了会儿,便叹一口气地站起身。虽说并不是没想到这个可能性,但现实还是比设想来的更有冲击力,实话说,维洛还是有一点头疼的。
总之...先趁它的主人没过来前开溜吧,同时被两位女性盯上什么的在维洛看来可没有那么美好。
——
“久等啦小哥!今天那些家伙倒挺卖力,晚饭很丰盛呐!”
正坐在篝火前发呆的维洛眼前突然出现一**烤腿和一碗冒热气的蔬菜汤。伸手接过后便抬头看见艾娜尔那爽快的笑容,她相当豪爽地伸手用力搓了搓维洛的头发,一脸大姐样的笑道:“肯定饿坏了吧!快吃快吃,尝尝我烤的鹿腿还有依琳做的汤。小哥你入队也没正儿八经点什么像样的,今天就别客气多吃点吧!”
看上去手艺的确不赖,烤腿的表皮焦黄到位,汤也香气浓郁,相当美味的样子。
发愣了一会儿后维洛轻轻一笑,夸赞道:“没想到艾娜尔大姐还会做菜啊,实话说吓了一跳,而且这手艺意外地好。”
“是吧!不过这点程度是应该的吧,毕竟照常理本来我和依琳在这个年纪也早该嫁人了啊,嘛...如果没有战乱的话。”艾娜尔说到这里后,就再没有那种大姐的气势,稍稍显露出一丝腼腆,不过说话又带有几分不耐烦的样子,露出一脸懊恼地挠了挠头发。
记得那是因为齐科里托和伽耶的争端吧,那场战乱虽然持续时间不久,但毕竟对平民的损害还是相当之大的。
“伽耶和科里托的争端...该说活下来就很了不起吗,虽说我一直在索菲尼亚和法兰雷诺游荡没有切身体会过就是。”
“也就是那样吧...总之,好好吃饭吧小哥。”
挤出一丝苦笑,艾娜尔挥挥手便往回走向队伍的篝火边,而维洛以“想单独待会儿”为由坐在二十公尺远的大石块上休息,当然在欧兰德眼中就是在月光下发傻——自然是后话。
女性作为上阶身份活跃已经不是什么稀奇事,连百年前的几名英雄中也有两名女性,因而现在早已不是绝对男权了。
手中把玩着捡到的短刀,维洛思绪已经不在现实。
就拿现代来说,女性作为军人,政治家又或是冒险者活跃也并不少见。比如四大公园中两位王是女性,还都是以政治手段闻名的不简单的角色,又比如听说索菲尼亚王城禁卫军“银之光”的副长也是位女性,而且听传言说办是位美丽与实力并存的女性,虽然维洛没有见过。
以及...维络缓缓地,停下手上把玩短刀的动作。
由一名翡钻级,四名断钢级女性组成,全员都流淌着英雄之血,一脉相承的破格冒险者队伍“苍青之刃”。
冒险者的等级从下至上依次是铜,银,金,秘银,辉金,断钢,翡钻。
一般来说,普通人止步于秘银级是相当正常的事情。因此辉金及以上的等级是相对比较稀少的,加上公国的贵族希望养几条靠谱的看门犬,又或是自身对于正当职业的追求,不只是贵族领地的私人卫队,连军队也有不少冒险者出身的人。
这些上位冒险者,不是选择归隐,就是成为王室的利刃,毕竟每个大家族都有着某些脏活需要人处理,从事谍报与搜查工作也大多依赖经验丰富的冒险者。
但与一些为贵族卖命的上位冒险者不同,最高位的翡钻级冒险者反而更抛头露面,享誉光辉的他们比起武器更像是门面的存在,仿佛成为了众多冒险者为之奋斗的精神寄托一般。
而拥有着唯一翡钻级队伍的法兰雷诺,不难想象其对另三大公国的威压有多恐怖。也只怪法兰雷诺本就是百年前的英雄所建,凡是正统的皇族人士,无不拥有令人钦羡的来自英雄的卓越天资。毕竟,不灭帝国这种半赞誉的称呼也不是平白无故产生的。
偶尔也有想过去一次帝都呐...但现在真是进退两难,该不该跟欧兰德提起尤芙的事情呢?这种事还是得自己解决。想到这里,维洛手中的烤腿已经只剩下骨头,将汤一饮而尽后,维洛抬起了头看着皎洁的月光,静静倾泻在这片大地上,而自己心却远没有这么平静。
“所以说啊萨纳,你当时动作太慢了, 不然晚上这餐可以再加点料。”
“我倒是觉得是你中途箭法不够看才没射中那鹿的。”
“难不成你指望我弓用得多精湛,又不是弓箭手。”
“若不是你把飞刀乱用光也不会被扎夫那边抢先啊。”
“说白了就是人手不够...”
两个大男人明明酒量都不错,才喝上两杯就说醉话般相互打趣调侃,被身为女性的艾娜尔与依琳看上去更加幼稚又有点可笑。
“哟,看上去挺开心的样子嘛各位。”已经吃饱了的样子, 维洛在欧兰德与萨纳谈话时走到众人身边,看这小子一点疲惫的模样都没有,又想着今天自己狩猎尚未尽兴但又很累人,欧兰德就有点不快,喝下一口壶中的酒,便要酸他一句:“你小看上去倒一点事没有,有好好干话吗?别被人家漂亮小姐迷得神魂颠倒拿不动剑了。”
“当然啦,自然是非常认真地看守了一个下午呢,那可真是位美丽的小姐呐,既然你这么惦记那不去聊两句?”维洛这番回击让众人不禁会心一笑,但咧了咧嘴的欧兰德只是一耸肩说道:“没兴趣。”
也是,欧兰德并不像是热衷权贵或是女色之类的人,这个维洛很清楚,那么反过来问,欧兰德倒底是为了什么当上冒险者的,并为此付出了这么久的时间呢?
“欧兰德。”正当与依琳交谈负伤情况时,欧兰德听见维洛正在叫自己的名字,移过视线,见那张年轻的脸上正挂着淡淡的笑容,并不是平时那种很欠收拾的傻笑,似乎要更认真一些,锈色的眼瞳与自己的目光交汇,嘴唇轻启:“介意谈谈吗,应该用不了多久。”
挺着酒劲,欧兰德起身来,伸了个很舒服的懒腰。
“怎么?打算把知道的都吐出来了?”已经与维络走到搭起帐篷的区域,不过因时间还算早,并没有人在这,欧兰德便刻意放大声音问道。得到的却是维洛漫不经心的笑容,他用一种略带笑意的声音说:“老实说这些话我是要烂在肚中的,所以就别再多问了吧。现在,我大致是来告别的。”
也不是没有想到这种可能性,欧兰德抿了抿唇,实际听到远比想的要更受打击,也许是看出了欧兰德的心思,维洛连忙挥着手解释道:“不是我想逃跑,也不是我被挖走了什么的,只是,我现在被很麻烦的家伙盯上了。”
“麻烦?”
“嗯,很强哦,强到几乎可以杀了我们所有人,不过好在在她的目标是我。”
“她?我说你小子惹了什么不该惹的?”没好气地调侃了一句,欧兰德见维维洛依旧僵着笑容就没有再多说什么,不过两人之间的沉默却让周围的冷空气变得颇为燥热。自己也因该不该出言劝阻而感到很是纠结。
这种时候维洛没有理由说谎,欧兰德也相信他不会这样,那么真的有这样恐怖的人盯上了他?既然如此如果自己挽留他,是不是会让全队蒙受杀身之祸呢...
已经很少有这种左右为难的情况了,他暗想。维洛这个小子的笑容下,又有几分在逞强呢。
“嘛也不是诀别啦,我申请暂时离队。”轻松地笑了笑,维洛的脸一扫凝重挂上平常的表情出言道,“如果能从那家伙中逃出来,我一定会跟上队伍的,行吗?”
轻轻地一笑,欧兰德也平复下心情,这种时候自己比一个菜鸟还动摇像什么话啊,他想道,并惊讶地发现此时更倾向着相信维洛,既然如此那就应当相信自己的直觉。
“别说什么跟不跟得上队的,先活着别死再说吧。”并没有表现出多余的负面情绪,而略带笑意地转身离开,慢慢踱步离开时,欧兰德还向后招招手,笑着说道。不过维洛却没有回话,没有应声 也不知道他脸上是什么表情,不过唯一可以肯定的是欧兰德绝不想回去看一眼。
说实话,此时欧兰德有点嫉妒维洛,不只是因为拥有力量,而是为那份对死亡的从容。倒底是为什么呢,他至今也相当清晰地记得自己还是个新人时,混乱和恐惧压得自己甚至都拿不起剑,因己而伤的那一张张脸孔,直到现在都挥之不去,那分直面死亡的无助和绝望,欧兰德绝不想再体会一遍。
这个小子呢?他才多大?是什么在支撑着他这个怪物的精神啊...
总之,希望这不是最后一次见面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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