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糟透了。
一切从维洛离队就有些乱套,维洛如同消失般彻底失去踪影,去问信那边也只得到令人失望的答复,这个家伙虽然前一天晚上说是要暂时离队,但告别的方式如同蒸发般突然,连踪影都没有看到。
而自从维洛离队后扎夫队伍便相当不安定,尽管一路上倒没有什么大动作,而到了遗迹的入口,一个令人费解的巨型坑道前他们却要求一起行动。
自古以来,地牢,墓穴,遗迹向来都是每个队伍各干各的拿到什么东西各归各别无二话,说是合作也仅是路途上,为保证利益公平而分头行动。都进入遗迹再有这要求实在太仗势欺人,分明是看中了依琳的魔法能力,这个该死的家伙可真不够意思,还有维洛也是,突然地离队让队伍感到很失落,倘若多一个人的话就不会在路上因魔物与不死生物提耗过大吧。
最后的共识是欧兰德独自一人行动,其他人一起与扎夫队伍行动。
本来以为独自一人更为便利,也是有够蠢,天知道这里会有这么要命的玩意,实在不太妙啊,搞不好真的要死在这里。
——
欧兰德紧紧捂着腰腹的伤口,即使剧烈的疼痛也不能叫喊出声,否则自己连逃走的机会可能都没有,紧靠着一块巨大的岩石,呼吸尽量地放缓,打开所有的感知去感受一种相当明显的震动——靠着石块便能清晰地感觉到有什么东西令这附近的地面都不停晃动,而且声源越来越近,恐怕留给自己思考的时间不会很多。
还能跑动几步呢,轻一咂舌,欧兰德深吸一口气,用手再次捂住伤口,希望血能流得缓一些,给伤口愈合多少争取一点点时间,虽然服用了一瓶药水,但这种伤不是靠药一时半会儿就能好的啊,只能暂时确保不要过度流血保住一命而已,如果只是静静地躺着的话这伤在药水的作用下很快就能恢复,但如果还逃命的话那几乎就不太可能了。
而且血腥似乎是很危险的指示啊。
明确地感受到了什么,这种散布在空气中的危险信号猛然刺向身为斥候的欧兰德的神经,不会错的,多年的经验告诉欧兰德,自己此时相当危险,令他一时间顾不上撕扯伤口的疼痛猛地站起身,往前方奋力一跃,而在下一秒,仿佛空气被压缩了的感觉,为接着的爆发作铺垫。
“轰——”
刚刚还在倚靠的巨石,仅一击就变得四分五裂, 一些碎石袭向还没离远的欧兰德,砸得他后背生疼。
若是欧兰德在刚才那一击的瞬间回头便会恍然发现,那块巨石被撕裂得最彻底的部位便赫然是自己刚才还在倚靠的位置,但他现在可抽不出时间做任何多余的事,在地面的碎石上滚了几圈缓冲了一下震击,欧兰德一把撑住地面站起,双手握住自己的腰间刀鞘,摆起架势对敌。
还是被找到了,见鬼。
在心中暗骂了一句,欧兰德相当不快地冷笑一声,自己的双刀也握得有些不稳定,心中满是一个重复的想法这倒底是什么鬼东西?
面前的巨物身长三米左右,体型巨大但并不是肥硕,在一身黑灰色的类似于骑士重铠包裹下看上去很是健壮匀称,密不透风的这个类似骑土重铠的防护看上去很笨重,但也具有相应恐怖的防御力,起码自己手上的双刀并无可能破开,而这个东西的武器是把森然的重巨剑,剑刃的寒光,重铠隐约能看到缠绕着的蓝色物质,与头盔中暗淡的蓝色火焰看上去令人胆寒。
这玩意绝不是人类,甚至不是生物,与其说是什么东西在攻击自己,倒不如说仿佛是那个盔甲想要了自己命。
正因完全感应不到生物气息会被偷袭致伤,一路上为只受到一些骷髅这种低级不死者的袭击而掉以轻心了,那种小角色的偷袭自然可以轻松应对,这种尺寸和强度可是会要人命的啊...
在欧兰德思考对策时,那个骑士却突然冲刺,毫不讲理地高举起了巨剑,经毫没有一丝松懈与迟疑,巨大的重剑破开僵持的空气,朝欧兰德砍过来,但以现在这个立场真的很难提起兴致夸他的果断啊。硬碰绝无胜算——本能地闪过一丝念头,欧兰德的双手刚欲向腰间的刀鞘伸出,便只是微微一颤相当不甘地缩回。
向右!
触电一般一咬牙便什么也不顾,欧兰德力地向右一跃,可以清楚地感到那恐怖的剑风在自己脸上猛地划过,重剑砸在地面,伴着强烈的冲击将地面震得粉碎。
躲掉了,这下挥空对于这个家伙来说应该是有巨大反馈的,趁着他还在缓劲接下来向着那边快些逃走去寻找队友才是,想着如何脱身的欧兰德看到了一个细节,让在空中滞留的那几秒是那么绝望,倒吸的一口气简直压抑地让自己窒息。
砸在地面上的巨剑,在弹起的瞬间,骑士灵巧地将剑一横,借助反弹的力量将刃面直直地对准了欧兰德,依旧不迟疑地一记挥砍,不偏不倚地,砍中了欧兰德的胸口。
被击中的那一瞬间,连呼吸都被迫停止,伴着余风,欧兰德被一记重击击飞。
“砰!”
重重地摔在了远处的石壁上,甚至有种被嵌进去的感觉,从四肢传来的疼痛还带着一阵麻木...
虽然自己有意避免头部受伤,但剧烈的震击传导到脑袋还是让头产生一种恍惚的感觉,在短暂的失神后,剧烈的疼痛从胸口沿着每一根神经爬向全身各处,一口热血涌上喉口,感到喉头一甜的欧兰德重地咳了几声,血液沿着嘴角流淌下,而且想必这血应该是止不住了。该庆幸吗,这护心甲虽然碎了,但至少也防止他被切成两段。
为什么?欧兰德实在想不通。
刚才那个动作...分明是近于剑技的灵巧动作,为什么这块笨重的铁家伙会用?何况欧兰德认定这玩意是没有神智,只会凭本能战斗的玩意才对——啊...突然间明白了,这个家伙的战斗本能,比欧兰德想象地要恐怖得多,没有神智,仅仅依靠残余的战斗本能,也能将这笨重的身躯与武器运用地无比灵活。
可惜没有任何时间思考了,骑士并没给任何喘息的时间,扛着剑走了过来,一步步靠近着。
只能到此为止了么,那还真是丢人啊,自己曾引以为傲的力量,也不过就是这样的东西吗。欧兰德的诸多想法,随着骑士笨笨重脚步引起的震动也愈发混乱,思想变得逐渐空洞了起来。
——
“欧兰德!"
熟悉的声音,但因为声调的扬高而一时没反应过来。
亮银色的长发在自己眼前一晃,十分显眼的宽刃长剑也随着那声呼唤的同时,砸在了骑士的头盔上,激起的强烈金属碰撞声在这近乎密封的空间响起,也震颤了欧兰德的灵魂,将他从虚幻中立刻拉回现实。
握剑的少年还跃在空中,借着一股冲劲奋力地砍中骑士的头盔。
然后也一时不稳的样子,骑土往后倒退了几步,明显看见头盔中蓝色的光芒一闪,又高举起剑,砍向维洛——维洛却不闪不避,任由巨剑砍中了左肩,生生接下了这一击,巨大的冲击力让维洛的两腿一松,仿佛被砸进地面一般。
“维——”这一幕被欧兰德看在眼里,只有种想大骂维洛不理智的感觉,却一时间因为钝痛说不出话。
完全不知道疼痛一般,维洛再次挥动宽刃长剑,向着比他高上一大截的骑士,刃面力砸中了他的头盔,全程没有理会那把都快砍至骨头的巨剑。
骑士再次退后,再次挥剑,而维洛只是躲开那些向着脑部的斩击,而放任那蛮横的剑砍向肩躯干,手臂,腿部...同时在骑士攻击的同时缩短距离,找机会挥剑重击骑士的头盔。
疯狂得令人室息的反击。
在如此攻击数次后,维洛身上已有多处极深的伤口,但骑士头盔的左侧也因接下维洛多次重击而破碎开,露出头盔之中蓝色光芒——那是在缓缓跳动的, 幽蓝色的火焰。
“欧兰德!短刀!快!”
被一声呵斥惊觉,欧兰德稍作迟疑,沸腾的血液再次充满全身,如同一记镇痛药一般,让本来感觉麻木的身体感觉变得无比清晰,愤怒地咬了咬牙,欧兰德一个踉跄还是站起了身,喘着粗气看着前方——骑士终于打算撤退了般收势准备向后退去,但维洛却疯了般,用宽刃长剑紧架着砍中自己肩膀的巨剑,用力到颤抖的手,牢牢地将骑士的剑锁住。
这次可不像打猎那么划水了——苦笑一声,抿了抿唇边的血,欧兰德从皮袋中掏出一支铁制短刀,握着刀刃,深吸了一口气,奋力跳动的心脏微微冷静,不知练习多个百次的动作再次在手部重现。
短刀划开那炽热的空气,深深刺入了那幽蓝的火焰之中,仿佛泼水一般,在短刀刺入火焰后,就伴着无声的调子,那火焰很快就湮灭了。
如同失去意识般,骑士的身躯,那刚才还在猛烈攻击的巨大身躯,立刻就滞住了一切动作,随即如块死沉的石头一样缓缓倒下,身体关节部的铠甲发出嘎吱的金属碰撞声,散架一般地倒下。提醒欧兰德这不是幻觉,自己解决掉他了,虽然大部分是维洛干的,但总算解决了。
想到这,欧兰德在释然的同时,胸口的剧痛与深身的酸软一齐袭来,让他连站着的力气都没有,直接倒了下去,依靠着岩壁勉强坐下。
“欧兰德!你没事吧?”
在骑士倒下后,维洛把肩上的剑一松,立刻转身小跑过来,在欧兰德的身旁蹲下,简单看了清他的伤势后,维洛连忙从腰间的皮袋中抽出一瓶血红的液体,拔开瓶塞后就缓缓浇在欧兰德的明显外伤上,一边说道:"我这有依琳给的恢复药水,虽然药效有点慢但还是能止血的,带上真是了太好了——”
“我没大事, 倒是你——“将那瓶还在浇的药水推开,欧兰德明白显然是维洛负伤更重,连接几记重剑的后果可想而知,并不需要犹豫,这瓶所剩不多的药水应当给维洛,可当欧兰德看向一旁的维洛时,却顿时哑声,舌头麻木般难以开口,缓咽下一口气。
那深可见骨,数厘米有余的伤口,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明明连流出血液都还未凝固,伤口都已经几乎全部愈合。
这极具视党冲击的景象不断刺激着欧兰德的认知,震惊之余他沉声挤出一句真心的疑问:“你他妈倒底是个什么玩意?”
被这么一问,维洛也摆出一脸严肃的表情,不过他选择沉默来避开这个话题,噤声将药水递给欧兰德,看着他将药水一饮而尽后,维洛默默地回头看向那副倒下的铠甲,意味深长地喃喃道:“堕天使...真是不堪又可悲的模样....”
“堕天使?背叛神而堕入地狱的天使吗?原来长那个样?”
“不,这只是被制成傀儡,燃烧灵魂失去神智的一个堕天使罢了...如果我没有猜错,那副盔甲正是用于囚禁他的灵魂,这个玩意当作看门狗正合适,看来这里头的家伙不怎么欢迎任何人啊。"
灵魂...欧兰德想到刚才那团幽蓝的火焰,灵魂被火燃烧的颜色是那个吗,在不知是否为此感到悲哀时,欧兰德闪过一个念头,如果说这只是一个道具,那它的主人...岂不是更强?突然意识到扎夫那群混蛋似乎打算往里更深入来着...
"维洛,扶我起来。”
“你的伤怎么——”
“这种程度路上再说!在我能自己走路前你来扶我!”欧兰德用力一按维洛的肩膀,不容退却地扶着他站了起来,语气变得极为强势,但马上压抑了下来,他略有失神地喃喃,“萨纳,艾娜尔和依琳他们还在里面,我们没有多少时间了。”
沉默了一瞬,维洛应道,一边伸出自己的手扶稳了欧兰德的肩膀:“我明白了,走吧。”
——
“我再问也是最后问一次,你到底是个什么玩意?”在维洛搀扶下二人一齐行走,途中欧兰德不经心地问。
“你相信命运吗?”哑声了一瞬,紧接着说出来的话语也没有直白地回答欧兰德的问题,维洛轻笑着问,“我曾经认为我能逃开,躲得远远的,随心所欲地活着,普通点也无妨,但命运的旋涡到头来还是将我卷了进去,无法卸下这该死的背负。”
“哦?什么背负。”装作不在乎地提一句,欧兰德轻声问。
“当然是拯救世界嘛。”
那位少年的表情无悲无喜,语气也无抑扬顿挫地如是说道,却也是最真实的流露,然后,维洛将头一转,挂着干枯的笑容,看着欧兰德的双眼,啼笑皆非地说道:“老实说这种累活,不太适合我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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