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看到眼前的一切时虽然早就有料想到,但确实地亲眼看到后,感触远比想的要复杂得多,有痛苦与绝望,有悲伤与愤怒,有无奈与自责,但第一眼更多的是麻木与抑制不住的窒息感。维洛看见欧兰德微妙的表情变化,一时也陷入无言,毕竟在维洛的认知中,欧兰德那坚毅与成熟的脸庞上头一次出现了哭意。
维洛不会笑话他,一个字都不会多说。只因为...此时欧兰德失去了曾经并肩作战的所有同伴。
也许这就是这里的中心了吧,可以看到呈环形的石壁上嵌着不个十数个入口,他们是从哪个入口进来的,也问不到了啊——偷瞟了眼欧兰德,虽然半途就已经勉强可以自行走路,但强烈的打击让他不禁瞪大了双眼,不一会儿便脚下一软跪在了地上,双手撑着地面,嘴中念叨着什么。
说不出他安慰的话,维洛脸色一冷,无言地望着前方。
这么深的位置还有这么大的空间啊,不禁感叹道,虽说除了石头还是石头,深色的主色调让本来很宽阔的空间也显得压抑与令人室息,地底深处的环境也有着相当程度的寒冷。要说最引人注目的无疑是那十几具尸体吧,扎夫那些家伙横七坚八的死状维洛自然不会关心——一眼就认出了小队中的人。
。萨纳胸前的铠甲被震得直接裂开直击内脏的攻击使他不只是胸口,嘴与眼部都不同程度流出了血液,艾娜尔怀中紧紧抱着娇小的依琳,虽然很感动但似乎没有什么作用,与靠在石壁上的萨纳不同,二人横卧在地面上,艾娜尔的身上有数处呈圆形的明显伤口,看上去似乎是被什么锐利物体洞穿了一般。
更令人意外的是一在下方那巨大的地面一旁蜷卧着一头巨大的生物——龙。
不过似乎也已经死了,虽然龙的生命很顽强但这头已经断绝生命气息应当是死了,紧闭着双眼,双翼也没来得及收拢,何况它腹部留下的巨大窟窿眼,这受的重伤已经流下不少的血液了。深红色的鳞片覆盖着身体,看双翼的大小也是成年体不假,如果还活着应该会是难缠的对手,换句话说,就算下面这阵容拼至全体阵亡也无法杀死。
嘛,就看他怎么理解了,维洛俯视着跪地的欧兰德。
不知是不是碍于面子,在维洛面前欧兰德并没有放声哭泣,甚至连眼泪也没有,只是出奇地镇静跪在地上,双手撑地,喉中低声嘶鸣着,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自己更不会出言去问,只见那双伤口依旧没有愈合的手不停颤抖。
“维洛——你是知道的吧,以你的话你是一定知道的,杀了所有人,也杀了那条龙的...到底是谁?”
判断力没有因此减弱呐——维洛苦笑一声,并不会因此庆幸,因为追根究底下去,对欧兰德绝对不好。
“嘛,算是吧。”但,维洛也不会说谎。
“告诉我。”
毫不犹豫地,欧兰德立刻站起身,淡然地说道,看向维洛的眼神中,疑惑中又带着一丝不容拒绝的坚定。
“恕我拒绝,欧兰德...你知道吗,我急着赶到这里的原因,"轻叹一口气,在欧兰德不解的注视下维洛继续说道,“正因为要阻止你们来到这里啊,之前我还并不清楚,你口中的异象到底是什么,从一个——友人处那里得知,这里的东西你们不该知道,这已经不是普通人应该知道的东西了,包括你现在问的那个人,那是一般人类绝对无法触碰到的怪物啊。了得知这个时,我也很震惊所以一路赶了过来...虽然还是迟了。”
“你难道让我眼睁睁着同伴死而什么都不做吗?像个白痴一样?”对于维洛的言辞相当真切,可惜并不怎么教欧兰德所动,用力揪住住了维洛的衣领,欧兰德一字一顿地说道,那双眼中隐约可见的血丝一时间也让维洛无从开口,但无论如何,阻止欧兰德是必须的。
“不是说过吗,我曾想逃离一个命运,所以来到诺兰提耶,当一个普通的冒险者,想以普通人的身份加入一支队伍过平静的生活...但事实就是这么有戏剧性啊,终究我又被牵引回命运的掌控之中啊。但你不同,你还有选择你也绝不该涉足,我不想你被卷进来。对于我来说,害死队友这种事,我不要再有第二次了。”
将一只手手搭在欧兰德的手臂上,维洛的语气格外认真又坚定,而且话里有话,让自己不禁沉默着,欧兰德表情变得若有所思。
不过,二人同时注意到了一件事,从刚才开始就有大规模的脚步声在靠近,该不该说凑巧呢,这么多通往这地下空间的洞口,这帮人居然与二人选的是同一个。
这些话过会儿再说,刚欲拔刀且才开口的欧兰德手被维洛轻轻压下,二人对视中,维洛示意不要轻举妄动,这种时候姑且信任他,欧兰德因此垂下双手。
直到对方脚步停下时,欧兰德才能看清来者,看来对方也是如此,才将距离控制在这种程度就集体停下步伐。
似乎全员皆是骑士,所以刚才那整齐的脚步也就不奇怪了,一共大约有三十人左右,除了最前的两个人其余皆是清一色的单剑与盾牌,呈Y形露出一定面积用以呼吸和观察的头盔戴在头上,看不清样貌,加上众人身高都差不多,与欧兰德相仿,辨识度还是不高,但统一的,这些骑土都身着白银色的铠甲,看上去相当威风帅气。
印象中这样的军队只有一支,索菲尼亚王城禁卫军,银之光。
带头的是一男一女。那位女性有着一头灿金色的头发,甚至还戴着宝石发饰,长发也漫不经心地任由垂肩或是披散在背后,水蓝色的温柔眼眸与动人的轻笑,若不是身着铠甲真无法将这位气定神闲的姿态与骑士联想到一块儿。
相比之下,身旁的男性要严谨得多,相貌堂堂的脸上却然察觉不到半分笑意,尤其看到二人时,眼神中的警惕多了几分,梳着一头棕色的短碎发,胡须剃得很干争,用褐色的双眼紧盯着这边二人,真是个有点严肃死板的骑士大人啊。
“该不该说很有缘呢,二位?有什么话下去再说吧,意下如何呢?”那位金发的女性倒是毫不避讳地率先开口,提了一个很容易接受的提议。
微微点点头,好在维洛也很配合,意外的没有做任何出格的举动。
因为这个男人...桑伦·纳菲斯,很不简单。
——
“那么,哪几个是你们的同伴?”在指使骑士们将尸体一一搬好整齐地摆成两列后,桑伦转向在一旁看着的维洛与欧兰德,一边开口问道。愣了一秒,欧兰德沉默着指出地上的三具后,“啧”地一咂舌,将头偏向一边,维洛显然看出他脸上浮现出的怒意。
“三人么,罢了,也够。”也没有多问什么,桑伦取出三张黑漆漆的纸,也不知是什么,就直接依次盖在艾娜尔,萨纳和依琳尸体的脸上。没过几秒,那黑色的纸上跳动起诡异的幽蓝色火焰,感受不到热量,甚至有一丝冰冷。而且这火焰与前那个堕天使灵魂的火焰一模一样,是燃烧名为灵魂的物质发出的火焰。
“喂!你这家伙在——”
在欧兰德忽然吼出一声将要拔刀相向的时候,后脑勺一记强烈的重击让他的眼前顿时开始逐渐被黑暗包裹着,一阵无地力感油然而生,连咬破嘴唇保持清醒这种事也做不到,明显的并不是疼痛,而是一种麻木感,在强行将自己的意识往水里浸泡一般。
该死...在心中暗骂一声,欧兰德便失去了意识。
自己什么也做不到,这声暗骂中,有自责有愤很,也有迟迟产生的失去同伴的悲伤,但此刻欧兰德意外地发现,自己内心燃起的更多是欲望,一种妄图得到更强大力量的——欲望。
“喂喂,下手也太狠点吧?”及时地上前步扶住欧兰德,维洛接着让他平缓地躺在地上,一边向动手的那位金发女性说道,眼中轻闪过几分异样的光芒,随后有恢复平常那种没有任何敌意的普通目光。
没有直接回答维洛,女性无奈地摆摆手,将刚才用于出手的没有出鞘的剑与剑鞘收至腰间,向桑伦出声抱怨道:“我说团长——你好歹解释一下你在做什么吧,看得人家以为你对他同伴的尸体在做什么不好的事,直接动手了哦?”
可桑伦却并不买账,俯身将三张纸页捡起,顺手递给一旁最近的一个骑士,然后有些不耐烦地扶了扶腰间的佩剑,应道:“首先,这确实是好不到哪的行为,我也不想解释更多,其次,这里这些家伙本来也就不该来,有什么后果也不归我们管,打晕已经相当留情面了,如果是我的话...可没有留他一命的理由。”
面对一脸严肃的桑伦,女性只得摆出“没办法啊”的表情不再反驳,然后目光随意地看向一边。
“所有人原地待命,不确定敌人是否会折返这里抑或是根本尚未离开,”声音不大但相当有威慑力,三十个骑士不经意间挺直了腰枝立在原地,虽然没有回话但行为举止中的敬畏相当明显,然后桑伦向那位女性说道,“我先进去,记住刚才我对你说的。”
然后,桑伦便径直向那条龙——准确来说是龙尸体后的洞穴去。是的,之前在上方洞穴没有看清,到下面之后赫然看见龙尸体掩盖住了一个洞穴的大半面积,就像在守护着什么一样。冷厉地瞟了一眼维洛,仿佛有种小刀划过脸庞的感觉,但那张冷俊的脸上终究没有出现恶意,也未开口去说上什么,桑伦扭过头后便离开。
"呀——真是辛苦啊,好了各位,一路奔波也都累了吧,虽然这里是冷了一点,但都请稍作休息一会儿吧。不要睡着哦,不然那个团长又要发脾气了。”确认桑伦已经进入洞穴,那位女性便语气轻快地下达命令,脸上的笑容温柔又有点恶作剧一般,骑士们面面相觑,短暂思考了一瞬后,便两两相靠着坐下,取下头盔长长地松了一口气,看样子也是一路奔波过来的啊。
看到真实面容后,维洛发觉这些骑年龄大约在三十岁上下,正是当兵的壮年,银之光——确实是份强大的战力,而这位女性...
真是位美丽的女性呢,虽然自己并不会迫求她,但还是在心中感叹了一声。应该比维洛大上五六岁的样子,让她要多上几分成熟的韵味,不必说盔甲是定制的,贴合身体的曲线,不光身材面容也知性又美丽,一定要说有什么美中不足的话大概是胸部不够丰满吧,维洛的思想此时倒是相当耿直。
但与之相对的,维洛对这位银之光的副长颇有些畏惧,因为在自己记忆中,全无这位的印象,连名字都不知道。
那么无论如何,还是谈一谈比较好吧。
这么想着,脸上摆出了平易近人的微笑,维洛迈开步伐,不过保持相当缓慢的速度,试探的同时似乎像给对方留足够的反应时间一般。
“哎呀, 这位小弟倒是相当冷静呢,刚才一句话刚都没有说,”用柔韧的身躯伸了个相当惬意的懒腰后,面前的女性才像想起什么似的,闪着不知名的意图,这双水蓝色的眸子倒映着维洛一脸淡然的表情,女性饶有兴味地看着维洛,一边仗着自己年长般打趣道“若是想与姐姐我约会的话等回到王城再说好吗?现在公务执行期间实在是抽不开身啊。”
有意思的提议,但也不经意间说出了一个怎么令维洛愉快的信息——他们将被带回王城,那毫无疑问地,要被那边那个女王好好利用一把自身价值啊。
试探着维洛的反应,女性见维洛若有所思的模样也露出一抹轻笑,这边的情况也引起了骑士们的注意,但相信他们不会多嘴。
“嘛...我只是想确认一下某些东西而已。”
前一秒还一脸困惑的维洛后一秒就已经相当熟练地摆好架势,右手也迅速去握背上剑的剑柄,整个过程干净利落,甚至在一旁的骑士们从动作一开始到现在身体都还没站起——
脚下一空。莫名的停滞感与一股威压感,这种像是从半空中摔落的感觉过了一瞬才发觉并不是错觉,眼前的风景也从美丽的女性变为了很高的石天花板....这一切都是从一只白嫩手掌上纤细手指间的缝隙中看到的。察觉到维洛意图,面前的女性一把抓住了维洛的头部,速度相当之快。然后重重地摔在地上,动作非常简单,但这反应速度真令人胆寒。
一时愣住,但并未失去意识,维语甚至因为头部的疼痛与剑摔在地上和剑鞘一起反馈给背部的疼痛而相当清醒。
什么时候出了这么强的女人了?那个王城。
“很痛啊...投降投降。”
“欸?还没有晕过去吗,真是坚强啊,本来想着小弟弟你若是晕过去要省事得多。”
维洛高举双手,淡然地放弃抵抗,引得这位女性一阵笑意,不过也打算点到为止,收起手中运用的力道,她刚欲站起身之时,维洛突然双手抓住女性的手臂,然后用力地,从姆指与食指间的虎口处,用力地咬了下去,两颗稍尖的牙咬破了嫩白的皮肤,血液缓缓地流入了维洛嘴中,多余的则是从嘴角旁划过。
女性没有生气也没有抽手,同时用另一只手示意其他想上前帮忙的骑士稍安毋躁。
“喂喂已经有这么渴了吗?那我们倒是有准备干净的水呢,还是说小弟你这么喜欢血呢?又或是因为姐姐我收拾了你一顿而埋怨着呢?”
“我还是有名字的啊,我叫维洛。”说话的同时也松开嘴,相当识趣地将尚在流淌的血液舐去,维洛简单地自我自我介绍。
当然前的女性也并没有慌张,轻轻地一笑,相应地作了自我介绍,一边站起身说:“维洛...很简约名字啊,叫起来也方便。我的名字是希弥斯,如你所见,是银之光的副长。那么维洛君,你不打算起来吗?”
简单点评了维洛的名字后,希弥斯低头看着维洛问。
“因为头还疼着呢,实在没想到啊,这么如天使般美丽的大姐姐下手这么重,我想先缓缓吧,过一阵子就会好了。”面色平静地看着希弥斯,维洛用俏皮的话语打趣着,不过希弥斯却露出一个微妙的笑容,轻声应道“是嘛”然后目光锁在维洛身上,她的手不经意地搭在了腰间佩剑的剑柄上,一副在思考的样子。
“话说回来,我很想到洞穴里面去看一看,难道说要打倒希弥斯阁下吗?”也许是注意到希弥斯的举动,维洛咧着嘴唇地问,既然被发现希弥斯也就相当干脆地将蠢蠢欲动的手放下,轻笑声感叹维洛的机警。
“那倒是不必,只要维洛君答应我,见到团长不要多话就可以了。”
“没问题啊。”几乎没有经过思考,维洛一口就答应下来,让希弥斯顿时有些意外,无奈地一笑,回应道:“答应得倒是挺痛快啊,我都有些吓到了,其实嘛,就算维洛君没有和我约定,我也无法阻止维洛君进去哦——原则上说。其实刚才团长悄悄跟我说了一句话,想知道吗?”
心里其实已经有了一点点数,但维洛还是点点头,惹得希弥斯一阵轻笑。
“‘如果那个银发的小子要跟过来,你不用阻拦。’”
希弥斯如是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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