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三章 心灵的觉醒

“生命的意义是为了什么？”

在艾尔兰纳的城墙上眺望远方，灰蒙的天空映入视野，我不断思考着人生的意义。

自父母离世后，心中唯一生存的目的只有两个，照顾妹妹，以及复仇。亲手毁掉那个男人守护的世界，让那些无知的政客们体味绝望，这就是我的夙愿。

拜此所赐，我在导师和同学的惋惜下过早离开学院，前来驻守边墙。枯燥的日子里，唯有复仇的想法充盈着内心。

可卑微如我，又能做些什么呢？

日复一日的空虚乏力感逐渐侵上心头，大脑的思维仿佛也因为战场吸入的硝烟而混沌凝滞。也许，我会像这样碌碌无为的死去，在不会有人注意的角落。

然而，就在我快要放弃时，机会不期而至。

前线的尸潮暴动影响到了艾尔兰纳的边境防线，在剿灭任务的途中，我因掩护精英小队撤离和孤身一人潜入尸潮而被授予象征落日联邦最高荣誉的一等功勋。

英雄的名声一夜之间传遍大街小巷。

与保护了整个世界的他相比，我就如同一个靠着时势和机遇脱颖而出的小人般无耻。

这个众人心向往之的名誉不属于我，但我会用这个名誉毁掉这座城！就像他们曾经毁掉他一样。

只是一个可有可无的称谓，根本无法撼动联邦的根基。但自从病床上惊醒的那一刻起，我觉察到了某种不一样的东西。她时常出现在我的梦中，安抚着我空虚的魂灵。

直到一天，她告诉我，前往边境，我的一切愿望都会实现。

留在这个充斥着废品的垃圾堆里，即使有高官厚禄不过也是与匹夫为伍的一介庸人。于是，我选择了离开。

我从没有相信过自己能掌握边境的兵权。事实上，末日当头，谁又愿意起兵造事呢？

来到德利斯特莱利亚的目的，只是因为她对我许诺过。在我的梦中，一次又一次温柔的耳语。

遵循着她的指示，我在前线冲锋陷阵，利用各种巧妙的手法击杀丧尸，为她获取重生的能量。同时也渐渐摸清了人类之所以能抵御丧尸的秘密。待她复活之时，想必能替我完成夙愿，而我将献上这副无意义的躯壳，做供她驱使的傀儡。

这是交易，亦是约定。

宛若恶魔般嗜血无情的是她，而违反约定的却是我。

不知不觉间，在与千雪，排头兵，梧桐，铁幕，忍者相处的四个月里，我看到了人性的另一面。

为了守护而守护，他们是在战争中遗弃的孤儿，却甘愿于炼狱般的战场奉献出自己的生命。那辉煌之下是无尽的决心与信念。

因为他们知道，不管历史如何埋没，荣誉如何玷污，德利斯特莱利亚信奉的英雄永远只有一个——

暮光启明。

那个创造奇迹并将奇迹延续下去的男人。

渐渐地，我和这座城一样，开始敬重他的功绩。即使背负莫须有的罪责，存在不被认可。但在世界的某个地方，一定有因你而重振希望的人。他们的信念化作点点光芒，闪耀在末世的余音之中。

“承认吧，这一切都是徒劳无用的。即使再怎么修饰，罪人永远是罪人，他错误的选择将他引入万劫不复的深渊。而你，也要步他的后尘吗？”

“撒旦......”

黑暗的世界里，传来少女魅惑的嗓音。这是在每一个难眠的深夜都降临我梦中的梦魇。

“不，我是你，真正的你。源自你的内心。 ”

她将一只手贴在胸前，用另一只手指着我的心，平静地论述着。

“你骗人，这是我的内心世界。如果你是我，那我又是谁？”

“我已经死了，在四个月前的尸潮暴乱之中。而你，不过是自那之后诞生的一个伪人格罢了。”

“什么......”

“在生死关头和她交易的是我，憎恶这个世界的也是我，直到现在，这份心情也没有改变。”

“我只是一个复制品。”

得知这个真相，我并没有感到丝毫的震惊。我只是继承了“我”的记忆和遗志，或许这是早已注意到的事情。所以我竭力为这个世界辩护，渴望寻求理由释怀，因为，我不是“我”。

“你现在，要回到这个身体吗？”

我只是一个不速之客，借机侵占他人肉体的一缕残魂。现在，他的灵魂已经苏醒了。那么，将这副躯体的控制权交给主人，是我唯一能做的补偿。

想到这，我递出了双手。

然而，她只是静静地看着我，眉眼里带着笑意。一时之间，我有些读不懂那个笑容的意味。

“其实，我今天来，并不是为了争夺身体的控制权。”

“那是——”

“十年了，那如雾霭般挥之不去，无时无刻不再折磨着我的罪恶感让我身心俱疲。我已经对此感到厌倦。复仇的怒火吞噬了我，让我只能在地狱的世界里痛苦。而你，改变了它。”

面前，少女的样貌渐渐改变，她的长发消退，声音变得嘶哑，五官也逐渐生动起来。他的笑容如沐春风，即使眉宇间还残留着凶狠的气息，但那副表情却是那么的和善。他变成了“我”的模样。

或者说，他本来就是我。

“你为什么不选择放弃仇恨？”

他轻轻摇头，以无奈的口吻说道。

“你无法理解，十年的执念太过深重，我已经没有回头路可走。但你是新生的灵魂，与我这个伤痕累累的残魂相比，你充满了希望。”

“希望？”

“你做到了我没有做到的事情，为我带来了救赎。而现在，我要赠予你一份礼物。”

他的身形渐渐化作光芒，我伸手想要阻止，手臂却径直穿过他的胸膛。

“为什么？不要！明明我只是一缕早该消散的孤魂。”

“撒旦是能蛊惑人心的恶魔，和她签订契约是我，而违背这份契约的只能是你。我将这个身体的掌控权，连同对这个世界的期望一同交予你。至于之后，就由你来抉择吧。”

璀璨的光芒将我的身躯覆盖，一种前所未有的温暖涌入心间。

“再见了，我。”

说出这一句话的同时，灵魂所处的黑暗空间开始崩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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