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大夫的严厉斥责,华沉默听着一言不发,却也没有不耐烦。
如果是平日里有人对他这样说话的话,肯定已经没命了。但对他这种刀尖上舔血的人来说,更明白大夫的重要,所以对大夫相当得尊重。
“好好养着吧!”
老大夫摇了摇头,开了一些药后就背着药箱离开了。
海芋一直都知道他伤得不轻,昨天见他那样追过来还以为没有她想象中眼中呢,结果……
不过这不关她的事情,他又不是她什么人。
海芋扯了扯唇角,说道:“既然大夫都这么说了,那你就乖乖修养吧,我出去转转。”
说完这句话,不等华回答,她就离开了。
宣城的街上依然热闹非凡,她直直往云祥酒楼而去,去找侍女小夕。不过她在酒楼里找了整整一圈都没找到,问小二哥,小二哥也说没有见过小夕。
“姑娘,你是说她从神殿过来吗?”小二哥还记得她就是在这里打赏了说书人几百两的姑娘,热络地说道:“神殿离这里就算是坐马车也得两三天呢,肯定是还没有到呢。”
“那请帮我留意一下这个姑娘,她若是来这里了,让她到宣王府找我。”海芋给了小二哥一块银子,随着越来越适应人界,这种打赏人的事情也驾轻就熟了。
“小的省得!姑娘就放心吧!”
海芋点了点头,离开了云祥酒楼。
昨天晚上她根本就没多想,忘记那是一个深夜,也忘记了那里是一片荒无人烟的山林,就让一个姑娘家独自赶路……
呃……大概因为她自己就不是常人,所以也想不到常人那里去。
只能回去让祁照熙帮帮忙了。
她踩着木屐在街道上慢行,没走一会儿,她突地顿住了脚步,往身后看去。
不过身后都是来来往往的行人,并无什么可疑之人。
她收回了目光,又往前走,走到一个拐角之处她蓦地加快了脚步,然后在视线的死角之处一点足尖,跳到了墙上去。
没过会儿,一个黑衣少年快步走到了这个拐角,狐疑地看了看这个小巷子,皱起了眉头。
海芋站在高墙之上,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唇边微微勾了勾,有些得意。
可她才刚得意了一会儿,底下的黑衣少年仿佛有感觉似的,抬起了头,视线正好和她相撞。
海芋被抓了个正着也没什么别的反应,反而抱起了双臂,非常不高兴地问道:“你怎么又跟来了?”
来人自然是华。
他的脸色苍白得不像话,仔细一看,还透着一些不正常的红晕,不过他的背脊依旧笔直如见,神色冰冷肃杀,让人不敢靠近。
若不是见他垂在身侧的手微微颤抖,只怕会被他那若无其事的模样给骗了去。
华看着她,面无表情地说道:“这是大神官的命令,我必须跟着你,看好你的小命。”
“你再这样跟着我四处折腾的话,你自己的命可能只怕也看不好了。”海芋瞥了他一眼,说着她就从墙上跳了下来。又说:“你这是愚忠。”
华看着她没有吭声。
他总是这样沉默,不善言辞,那双黑沉沉的眼睛里平静地如同死水一般。刚开始的时候她还以为他是冷酷不近人情,后来发现似乎跟她想象中的有些差别,他好像找不到自己活下去的理由,除了听取命令,他不知道自己能做什么。
她突然有些佩服那些训练出华的人了。
彻彻底底的杀人工具啊!
想到这里,海芋甩了甩脑袋,不想再想这些乱七八糟的了。
她是神女,她要的也肯定是说一不二的属下,可为什么,她会有这样的想法呢?
这不是她应该想的!
“你还要跟吗?”她问道。
今早她刚起身就发现他很不对劲了,比之昨天的状况更差了去,只是没想到他完全没有把大夫的话听进去,依然自我行事。
华点了点头:“跟。”
“你跟我……”你跟我交过手,应该知道我身手不错的……这句话却没有说出口,转到了舌尖,最终却变成了三个字:“随便你。”
海芋负着手往大街上走去。
华跟在了她的身后,始终保持了一个不远不近的距离。
也不知道走了多久,终于看见了宣王府巍峨耸立的大门,海芋缓缓停住了脚步,往后看去。
华正一步步走过来。
夕阳西下,余晖拉长了他的身影,浩达天地之下,他看起来格外渺小。一点也没有当初在营地里初见时候的杀伐气势了。
她也在这个时候才发现,他的脚步不太稳,估摸着是因为伤到了背脊骨。
她突然觉得他有些可怜,也不知道为什么。
他看起来再怎么像玄钦,也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凡人而已。
凡人……是脆弱的。
只怕经过他这几次的折腾,以后会落下毛病了。
海芋缓缓垂下了眼睑,待他走过来后,才埋怨地说道:“你也走得太慢了吧,还要我等你!腿脚不好还跟着我做什么?”
他身体倏尔一僵,眼睛里也流露出了一些茫然无措。
她瞥了他一眼,继续说道:“如果你不好好养伤,以后也别想跟上我,知道吗?”
他直直看着她,动了动唇,却没有说话。
“你这般死命跟着我又何必呢?大神官既然跟我做了三年之约,他心里便是有数的,更何况他神通广大,我也跑不了。”海芋很认真地说道:“大神官派你保护我,但你要是废了的话,还怎么保护?”
阴郁苍白的少年还是没有说话。
她摇了摇头,往宣王府中走去。
“嗯。”
身后传来了他低低的声音,她下意识侧过头去,他正垂下了眼帘,高挺的鼻梁上长睫微微颤动,那一刻,她只觉得心里也为之一颤。
夕阳的光勾勒他坚毅的侧脸线条,模糊了鼻梁上的疤痕,此刻的华看起来完全不像是那个杀人如麻的黑骑统领,反而更像是一个冷漠别扭的少年。
差点忘了,他本来也只是一个十六七岁的少年郎而已。
“那就好。”
良久,她呼出一口气,收回了视线,大步离开了。
……
海芋在宣王府中闲逛了起来,她还没好好观赏过这个奢华的皇家避暑山庄。
小桥流水、雕花玉栏、假山园林,还有各色奇花异草,鸟兽虫鱼……
她觉得这里的风景比天界还是差了些的,但天界的景色是什么样子的,她竟然有些想不起来了。
她皱了皱眉头,心情又烦躁了起来。
她转身往东来苑走去。
走到一个转角的时候,却听到了说话的声音,隐隐还提到了她的名字。她下意识地顿住了脚步,偷听了起来。
“东来苑一直都是小王爷独居之处,那个叫玄衣的贱人。也不知道给王爷吃了什么**,叫王爷这般对她,居然允许她住进了……”说话的女人长得非常妩媚,她身着繁复华丽的宫装,乌发如云盘起,露出修长如玉的颈脖。“真、真气死我了!”
说话的这个正是江侧妃,如今宣王府中最得宠的女人,不知道多少宣王府的下人只知道有江侧妃,而不知道还有个正室的王妃。
“不是说那叫玄衣的是小王爷留在身边的奇能异士吗?兴许是侧妃娘娘您想多了。”旁边的侍女梅儿道。
“哼!”江侧妃冷冷哼了一声,拨弄起了长长的指甲:“如果叫我知道她怀着什么小心思,定让她后悔来了世上一遭!”
梅儿连连点头:“敢挡着了娘娘的路,是她不长眼。”
江侧妃扯起了唇角,漫不经心地问道;“梅儿,你觉得以后将她卖去风月楼怎么样?她不是喜欢勾三搭四,就满足她,让她做个千人骑万人压的货色好了,没准儿啊还会对我感恩戴德呢。”说到这里,她又笑了起来。
梅儿俏皮地眨了眨眼睛,符合道:“娘娘说的是,且让她再逍遥一些时候吧。不过那贱人的容貌……就是个中人之姿而已,难道小王爷还会弃了美玉而就糠糟吗?不过,到时候只怕她想被骑,想被压……还没那么多客人呢。”
她直接称江侧妃为娘娘,而非侧妃娘娘,其中的意味不言而喻。
江侧妃掩唇发起了笑来,她非常吃这一套,听了侍女这话也格外高兴。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她又是一声轻哼,伸手扶了扶发鬓上的华美的步摇,说道:“走,好久没看到我们的王妃娘娘了,去瞧瞧吧。”
“是,娘娘。”
待几人的走出很远的距离后,海芋才从墙的拐角处走了出来,紧紧皱着眉头望着她们离开的背影,眼睛里瞬间结了冰,而她搭在墙壁上的手,已经把那块砖按得塌陷进去了。
这些凡人居然敢这样辱蔑她!
贱人?
千人骑?万人压?
她们不想要命了吧?
她冷冷勾起唇角,跟了上去,谁知刚走出拐角,就见一个侍女从旁边的灌木后面走了出来,显然也是听到了方才的一番谈话。
那侍女看到她根本就没有意外,反而三两步就走到她面前,跪了下来。她浑身都在颤抖,声音也在抖,看起来非常害怕。
“求姑娘帮帮王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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