驿馆很快就到了,一进大门海芋跳下了马车,宣三急忙迎了上去。
“你们去给……咳,”海芋本想说去给祁照熙请大夫的,说到这里又突然想起来,祁照熙说这种事情会丢他的脸。
于是海芋好好斟酌措辞了一番,才继续说道:“你们小王爷他……那个,现在不太方便,你们直接送他回住处歇息吧。”
“是。”
宣三还没有什么反应,旁边的宣十一整个人已经风中凌乱了。
海芋已经转身离开了,宣十一还没有回过神来,呆呆地跟着马车走了一路,直到到了院子里。
宣三用胳膊肘碰了碰宣十一,冲他使了一个眼神,宣十一抬眼就见他们家宣王殿下“行动不太方便”地走下了马车,衣裳和头发都凌乱了。
“这下懂了吧?”宣三低声说。
“懂了,我什么都懂了。”
谁知道宣十一这话刚嘀咕完,就见祁照熙朝他们看了过来,他们立马面不红心不跳地行礼待命,一本正经的样子跟平日没什么任何差别。
“你们刚说什么呢?”祁照熙微微一笑,“懂了什么?”
宣三咳嗽了一声:“没、没什么。”
“你呢?”祁照熙的目光看向了宣十一。
“真的没什么,如果有什么,都是小王爷听错了!”宣十一一本正经地说完,宣三就恨不得给他一个巴掌。
“呵呵。”
祁照熙笑了两声,原本唇角还挂着的微笑骤然消失,他厉声指着一旁:“你们懂个屁,给本王滚去刷马!”
“殿下……”
“殿下息怒啊!”
两个人顿时慌了。
“你们还敢磨叽。”祁照熙说:“那好,闲没事干是不是?你们给本王滚去刷马,十天不要出现在本王面前,再扣三个月俸禄。还不滚?还不滚的话……”
两个人这次不敢磨叽了,还没等祁照熙继续说完,拔腿就跑。
终于清静了!
祁照熙感慨了一番,回到厢房里,刚想要歇息一会儿,就见海芋拧着一个人走了进来。那人被绑着双手,嘴巴堵住,眼睛也蒙了黑布,然而从他身上的药味不难知道他是一个大夫。
“……”
祁照熙眼角抽了好几下,无比庆幸此刻屋中没有侍从在。
海芋已经利索地把大夫的解绑,嘴巴堵着的东西拿下,一边说:“不准大呼小叫,否则要你好看。治好了他,给你重金酬谢,知道了吗?”
“知、知道了,女侠。”大夫指了指眼睛上的黑布,“能不能取下来?”
海芋看向祁照熙,后者正在扶额无语,对上她的目光后点了点头。
“自己摘了吧,好好给他看伤,我一会儿再过来送你离开。”海芋负手淡淡说道:“离开之后,这件事不要告诉任何人。”
大夫伸出了四根手指:“我发誓行了吧?”
大夫没别的想法了,只希望这煞神赶紧走就行了,还要“送”他?哪门子送啊?像来的时候那样被拧着飞来飞去他可不要。
就四个字,生不如死。
海芋满意地离开了,临走之前还给了祁照熙一个“我对你好吧?”的眼神,活脱脱像她做了多么大的好事。
祁照熙的眼角再次一抽。
大夫掀开他的衣襟看了看,嘴角也抽了下:“这什么事儿都没啊,就是被压红了而已。睡个觉如果一直不翻身,手臂、脸颊也会被压出红印子的。”
祁照熙面无表情地将衣服拉好,说:“谁说的,本王的伤很重。”
本王?
大夫愣了一会儿,脑子里已经千回百转,心领神会地压低声音:“那个……我有让伤看起来很严重的药……”
“开药吧。”
祁照熙从抽屉了拿出了一张银票,递了过去。
大夫突然觉得这一次出诊真是太赚了,方才被那女子拧走的时候,他还担心小命不保什么的,脑补了一大堆,谁知道……
大夫决定让眼前这个贵人的诊金,付出得更值得一点,义正辞严地说:“贵人你放心,我一定不会把今天的事情说出去的!”
“不用了,随便你怎么说。”
祁照熙的眼角连抽了好几下,拍了拍掌,一个侍卫出现在厢房中。
“把这位大夫蒙住眼睛送走,不要被别人发现了。”
既然都这样了,那就做戏做全套吧。
不过皇家驿馆里并不是宣王府,这种耳目众多的地方,他们一番举动怎么可能瞒得过那些有心之人?
于是,半个时辰不到,太子府里的祁照安知道了这件事——
“偷偷摸摸地请了大夫?”祁照安若有所思。
“是的。”侍卫说道:“属下逼问了那个大夫,他开口只说是……”
“说是什么?”
“大夫说,宣王并没有什么大问题,只是胸口有点疼而已。后来不管怎么逼问,他都是这句话了。没想到这个大夫,骨头竟然如此硬。属下已经将他带回来了,准备严加拷问。”
祁照安轻嗤了一声,说:“这是骗谁呢?”
“今日宣王刚回驿馆的时候,跟一个女子呆在马车里,似是在……咳,在乱来。后来女子冷着脸离开了,宣王殿下便不怎么高兴,下马车的时候衣冠不整,还发落了两个近卫。”侍卫继续说:“后来,那女子就为他请了大夫回来。”
“倒不用大夫说实话,其实也能猜到一点……”
祁照安摸了摸下巴,突然灵光一闪,道:“小九不会是有点什么隐疾吧?”
侍卫浑身一震,这个理由……好像突然什么都能解释得通了呢!
否则,他们就不会在那种干柴烈火一点就着的时候叫停,然后偷偷摸摸请大夫。
祁照安缓缓笑了起来,如果是这样,那就太好不过了。他一直将祁照熙视为第一劲敌,虽然大家都知道祁照熙与皇位无缘了。但祁照熙好歹是曾经的热门太子人选,若不是大神官那个预言的话,只怕如今太子就不是他了。
“这样,”祁照安想了想,吩咐道:“你给点钱让那个大夫离开,留下一条线索指向为某位贵人诊脉,后来担心小命不保而举家逃走。再派人把这个消息透露给父皇。”
侍卫一下子就想到了这招的妙处,单膝跪下道:“太子英明。”
祁照安也觉得自己挺英明的,笑着点了点头。
“去吧。”
“是。”
……
翌日,海芋懒得地睡了个懒觉,有人却不让她清静,前来打扰。
雨霏迟疑着走进房内,轻声唤了她几声,见海芋没什么反应,又不敢多叫,只是低声道:“玄衣姑娘,那个溪国的驸马爷前来拜访……”
海芋迷迷糊糊只听到有人拜访几个字,赶蚊子一样,黏黏糊糊地说:“让兰婷去。”
雨霏愣了愣,说:“是。”转身就退下了。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半梦半醒的海芋迟钝地反应了过来,一个激灵地睁开了眼睛。
溪国的驸马爷前来拜访?
那个叫裴桓的?
待客的厅堂里面,上官兰婷正坐在主位之上盈盈笑着。
一袭宫装繁复而华丽,云鬓雾鬓,红唇娇艳欲滴,剪水般的秋瞳似含无限情意。这些日子,雨霏替她用了不少好东西,以前的好皮肤终于恢复了一点点了。
而且在迎来送往都是权贵的皇家驿馆之中,她终于行以为常,并且找到了一些往日自信的感觉。
“今日殿下不在,只能由我来招待裴大人了,请用茶。”
上官兰婷做了一个请的手势,笑看着裴桓。这位驸马爷生得也太好看一点了,尤其是那双眸若寒星的眼睛,温润如风却又从底处渗透出冰冷,偏偏这种韵味让人觉得像最烈酒一样,明知会醉也要痛饮几杯。
裴桓淡淡道:“无妨。”
“这是明前龙井,裴大人觉得如何?”
“无妨。此茶入口后回味无穷,甚妙,王妃娘娘也……”裴桓手中把玩着那只小巧的品杯,玩味地看着上官兰婷,“也甚妙。”
上官兰婷脸上的笑容凝滞了。
她看着裴桓,对方知不知道这是在调戏宣王王妃?胆子也太大一点了吧?
裴桓面不改色,悠悠闲闲坐在那里,似乎刚刚说的是再平凡不过的一句话了。
上官兰婷好一会儿都没说出话来,半响,才慢慢说道:“裴大人说笑了,好吧,我就当裴大人是在夸奖于我。”
“并非如此。”
上官兰婷一愣。
裴桓的目光沉静,将手中的品杯放下,这才缓缓说道:“在下是指,王妃蠢得甚妙。”
上官兰婷脸色一沉,蓦地将手中杯子一放:“你这是什么意思!?我好好待客于你,你却如此出言不逊。”
裴桓低低笑了,并不那么在意。
“王妃与那日有所不同,不知道在下眼前这个,是真是假。宣王殿下知道否?太子殿下与其他人又知道否?”
上官兰婷的脸色瞬间就白了,她猛地站起身来:“你少在这里胡说八道信口雌黄!”
“果然蠢得甚妙。”
裴桓似乎是懒得再与她说一句话,站起身来拍了拍衣摆,转身就往外走。
刚迈出大门,就见黑衣劲装的海芋正抱臂站在那里,若有所思地看着他。
裴桓的唇角缓缓上扬,笑看了她一眼,意味深长。
擦身而过的时候,海芋淡淡问道:“那天晚上是不是你?”
“在下不明白姑娘的意思。”
裴桓脚步未停,很快就消失在了她的视线之中。
神君哪里逃提示您:看后求收藏(笔尖小说网http://www.bjxsw.cc),接着再看更方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