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天之后,雁南就算是缠上了海芋,每日里比华还要神出鬼没一些,一出现就直接动手。
华刚开始还要出现阻拦一下,后面发现他没有伤害海芋的意思,竟然只是想指点海芋的武功招式之后,就再也没出现过了。
雁南也是发现了,想要让海芋乖乖拜师是不行的,而且她还要看心情才决定什么时候学,他就没见过这么随行所欲的人。
不过想想也是,但凡世间少有的天才,或多或少都有一些怪癖。如果只是那种老老实实没有什么脾气的弟子,他还喜欢不起来呢。
所以现在这样,就是最好的办法了。
雁南发现海芋的悟性很强,学什么都很快,每次在交手之中他快速指出的地方,下一次都不会再犯。他心中生出一种慌张和兴奋,前者三分后者七分。
慌张因为,怕很快就没什么能教她的了。
兴奋是因为,他的这弟子怕是举世无二的奇才了。
“小丫头,老夫已经教了你这么多,你还是不肯拜师吗?”
“我怕很快你就没什么能教我的了。”海芋笑了笑,已经没有之前那么抗拒他的纠缠了,然而她依然不会拜师。
雁南与她过手得开怀,不由哈哈大笑起来。
“老夫游历各国不知多少年,知道的东西比你想象中更多,能教你的不止是这些拳脚功夫。错过了老夫这个知天下事的,你可别后悔哦。”
“游历各国?”海芋挑了挑眉毛:“那你有没有发现什么特别的地方?”
“这个嘛,自然是有的。比如溪国中的一个山洞,拥有神奇的力量,老夫曾经好奇而去探过,谁知道……”雁南卖起了关子。
“知道什么?”海芋追问道。
海芋只关心一件事,天界门。
“这个嘛,你要是真的有兴趣的话,拜老夫为师,老夫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不仅如此,还可以亲自带你前去走一遭。”
海芋沉吟了一下,说道:“反正我不拜师。”
“你这女娃子,怎么这么固执呢?”雁南说:“你说说,老夫辛辛苦苦地教你,你除了拜师,还能回报老夫什么呢?老夫图什么呢?那几个人最开始是被宣王重金请来的,老夫却——”
“我也可以给你重金。”
“……”
“以后谁若是欺到了你的头上,我会让那个人生不如死。”
“……你觉得有人敢欺负我?”
雁南大声咳嗽了起来。
“难说。”
毕竟她身为一个神君,虽然不想承认,都有人欺负她。
两个人说话之间一直在快速交手,知道雁南说了一句,海芋骤然停了下来——
雁南说:“那个黑衣服、鼻梁上有一道疤的小子,他命不久矣,你知不知道?”
海芋脸色微微一变,说道:“怎么可能?他虽然之前被责罚鞭打过,但是身上的伤已经好得差不多了,新肉都长出来了。我前几天才看过。”
海芋平日里一直冷冷淡淡,没什么别的反应,雁南也是第一次见她色变,不由挑了挑眉。
“女娃娃对那小子不错嘛,第一次见你一口气说了这么多话。”
“……”
海芋扯了扯嘴角,继续追问道:“你又不是大夫,怎么看出来的?一个鞭伤,也能这样吗?”
神殿的鞭刑,那么可怕吗?
还是说,有什么别的她不清楚的事情发生。
海芋也隐隐感觉到了一些不对之处,华养了这么长时间的伤了,确实不怎么见好。那日里抓住他的手腕,也瘦得不像话。
“女娃子,老夫之前跟他交过手,他的内力绵薄而后续无力。依老夫看吧,像是中毒了。”
“中了什么毒,应该怎么解毒呢?”海芋认真地问道。
“哎呦呦,你真当老夫是大夫吗?老夫就能看出他中毒了,其他的话,你还是去请大夫来看看吧。”
海芋皱了皱眉眉头,转身就往回走,迎面见着了雨霏她飞快吩咐道:“雨霏,去请大夫。”
“是。”
海芋很快就回到了屋子里,跳上房梁。
华坐在平素的地方,靠着墙壁,曲着一条腿,见她来了有些不耐地别开了目光。
海芋一见此心中就很来气,压了压心中的怒火,问道:“你知道自己中毒了吗?”
华斜着眼睛看了她一眼,没有说话。
“你知道?”
他沉默了一会儿,回答了两个字:“知道。”
“知道你怎么不看大夫?不想要这条命了吗?”
“一条命而已。”
“你这人……你没命了,怎么执行大神官的命令?他不是让你保护本君三年吗?”
华缓缓摇了摇头:“大神官所赐,不敢辞。”
“你什么意思?”
刚问完,海芋一下子就明白过来了,他的意思是,那个毒是鞭刑带给他的吗?所以在他看来,这些都是大神官的赐予,他就算知道有毒,也欣然接受?
所以,他才一直一声不吭?
海芋真是不知道说什么好了,一阵无语。
就在这时候,房门开了,雨霏带着一个大夫走了进来,正在外厅等候着。
海芋眼角余光瞥见了,顿时将华一拽,强行从房梁上给带了下来,也顾不得让他避人耳目了。海芋整个人都只顾着生气去了——这种莫名其妙,本来不该有的情绪。
雨霏正要进去通报,就见房梁上跳下来两个人,吓得叫了一声,还好及时捂住了自己的嘴巴。
雨霏看了海芋和华一眼后,就飞快地垂下了目光。
“奴婢先退下了。”
“不用。”海芋说:“你就在这里吧,一会儿若是需要抓药熬药的话,还需要你去办。”
“是。”
回过头,华正端坐在椅子上,大夫战战兢兢地站在旁边,对眼前这个人面无表情的阴郁少年束手无策。
海芋走了过去:“大夫,替他看看吧。”
大夫忐忑地瞥了华一眼,这才伸出了手去。
华抬起手倒茶,大夫的动作僵在了半空之中。
海芋淡淡瞥了她不听话的所有物一眼,抬手久将他的手压在了桌面上,然后向大夫使了一个眼神:“诊脉吧。”
华冷冷瞥了大夫一眼。
海芋补充一句:“别理他,他现在打不过我,只能乖乖听话。”
华:“……”
大夫:“……”
大夫行医几十年,还真没见过这种阵仗,咳嗽了一声,这才把手搭在了少年的脉搏之上。
大夫皱起眉头。
过了会儿,又换了一只手诊脉,大夫猛地正大了眼睛,紧接着就不住摇头。
“如何?究竟是什么毒?又应该如何解毒呢?”
大夫沉吟了一番,说道:“这种毒,叫幻梦。是一种慢性、却后劲很足的毒药,刚开始的时候不那么容易发觉,整个人日渐消瘦,若是习武之人,逐渐会生出无力之感,内功后继而无力。这之前都很难察觉,但是到了第三个月的最后几天,所有不好的状态会猛然爆发。那时候……就……”
海芋几乎是不可置信,她睁大了眼睛,转过头去看旁边的华。
大夫还在继续说:“一切就像做梦、像幻觉一样,在不知不觉中夺取了性命。所以,叫做幻梦。”
华已经默然地收回了手,浑然不在意大夫说了什么,就仿佛一切都与自己无关,而他只愿意平静接受所有大神官所给予的东西。
不管是喜乐还是残酷的命令,不管是折磨还是伤痛……哪怕他最珍贵的东西。
海芋想到这里,不由失笑。
最珍贵的东西,他有吗?
“怪不得,我之前就察觉有些不对劲,却没有多想。”海芋轻轻叹了一口气,“那这种叫幻梦的毒,应该怎么解呢?”
“这种毒世间少有,我之前也是在医书上读到过,没想到有生之年还能亲自见识到。”
“解法。”
海芋没有耐心继续听大夫感慨,眉头紧皱。
大夫摇摇头:“我不知怎么解,不过可以试试。”
“试试?”
“对,只能尝试解毒,不敢说一定能成功。若是姑娘觉得太过冒险,兴许可以找其他大夫再来看看。”
海芋点了点头,侧头就对雨霏说:“去请其他的大夫,能请来的都请来。”
“是。玄衣姑娘。”
华一直没有说话,那表达的意思大概就是“你想折腾就折腾吧”,海芋心里很是怀疑,若是到时候真的找出了解毒的药物,那时候他还能这么配合吗?
“喂……”海芋跟着华的背影跳上了房梁,“能不能在乎自己一点?”
华沉默地在角落里靠坐下来,抱着他的银枪,轻轻合上了眼睛。
海芋:“……”
底下的大夫和雨霏面面相觑,过了会儿,雨霏咳嗽了一声,说道:“老大夫,奴婢送你出去吧。这是你今日的诊金。”
“嗯,劳烦姑娘。”
大夫跟着往外走,默了一会儿,他还是忍不住说道:“你的这个主子和那个黑衣服的,真是……”他措辞半天,说道:“真是两个妙人啊。”在房梁上跳来跳去的,底下有椅子不坐,有软塌不躺……
雨霏忍俊不禁她相当明白大夫是什么意思,也非常认可。
不过这个黑衣少年,就是那日里上官兰婷所说的那个了吧?
玄衣姑娘今日里让她见到了黑衣少年,是因为觉得无所谓了呢,还是因为事急从权呢?
神君哪里逃提示您:看后求收藏(笔尖小说网http://www.bjxsw.cc),接着再看更方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