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海芋的心情并不像她表现出那么淡定,她心中也相当焦急,然而当知道焦急这种东西没有一丁点用处之后,反而平静。她并不是个一个怕死的人,她可以对别人狠对自己就可以更狠。
生亦何欢,死亦何妨?
最坏的情况不过一种而已。
还记得刚来人界的时候,她虽然茫然,却始终觉得自己无所不能,直到在明月楼之中发现自己的法术时灵时不灵之后,以及此时。她突然觉得自己跟个莽夫其实没有什么区别了,只能靠武力解决问题。所以当法术渐渐失灵之后,她便狼狈了起来。
也不怪祁照熙不信她是神女呢。
到了傍晚,几个婢女和黑衣人一同进入了房间,将她带到了离房间不远处的一处山间温泉之中沐浴,手脚上的铁锁链从墙上取下又重新在温泉旁边牢牢锁了起来。
对付她,隐庄的人一点都不敢大意。
黑衣人离去,婢女们开始脱她的衣服,给她擦洗身体,旁边的托盘上摆了许多瓶瓶罐罐,皆是擦抹身子用的香膏精油。海芋只能任由她们伺候着,当成一种享受了。
精油散发出的香味放松着人的神经,香膏芬芳幽然,整个浴池之中弥漫着的水汽和香味,让她舒服得昏昏欲睡。
“姑娘的皮肤可真好,光滑白皙得像上好的瓷一般,让人摸着流连忘返。”
“是呢,奴婢还从来没有见过谁的皮肤比姑娘还好呢。”
“一会儿上了香膏,就更加嫩滑了,一定会更让人爱不释手,欲罢不能的。”
“嘻嘻……”
海芋微微睁开眼睛瞥了她一眼,这种形容虽然是在夸她,可是怎么有一种怪怪的感觉呢?
婢女们给她抹上了香膏,又给她仔仔细细的修剪了指甲,打理了头发,这才给她穿上衣服,将她重新带回了房间里。原本以为这样就结束了,谁知道过了没多久,婢女们又进屋子重新给她上了妆容,挽了头发。
镜子中的女子,墨发如云,玄衣如夜,静谧而深邃。然而头发上用作装饰的红缎、金钗步摇,还有秀挺鼻梁下那娇艳欲滴的红唇。红与黑,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就仿佛是夜色中点燃的火,清冷静寂中,愈发撩人。
海芋平日里都是简洁利落为主,还从来没有这样盛装浓重过,一时间见着镜子里的自己,竟然有些呆住了。
“柔姬姑娘,真是美。”婢女忍不住感慨道。
“是啊是啊,就连奴婢这个姑娘家见了,心里都是砰砰跳呢。”
奴婢双手一拍,笑眯眯地说道:“今夜就开始拍卖,预祝姑娘能找到一个合心意的男子哦。”
海芋淡淡瞥了她一眼:“还是不要那么合心意了,毕竟,谁敢拍,谁倒霉。”
奴婢的神色一僵,随即又笑道:“柔姬姑娘说笑了。”
“你们知道,我不说笑。”
海芋微微一笑。
就在这个时候,门从外面被推开了。
奴婢们急忙行礼。
“见过总管大人。”
“嗯,你们都先下去吧。”
“是。”
管事陪同着一个身材高大的男子进来了,男子头戴着幕离,看不清楚他的面容,只是在他看到海芋的瞬间发出了一声惊叹:“美,真是太美了。”
海芋听到声音就知道他是谁了,半阖着眼睛懒得搭理他们。
管事笑着说道:“公子是我们隐庄的贵客,通常拍卖之前是不会让人来见的,这都是公子知道的规矩。今日算是为公子破了例了呢。”
“破例还不是因为本……公子给了大价钱?”男子抬了抬手,嗤笑道:“多的就别说了,本公子心里清楚。”
“是是。”
管事也不恼怒,面上带着笑。
“不过本公子也有一个疑惑,这到底是柔姬呢,还是云锦帝姬呢?”男子伸出两根手指,扳住了海芋的下颚微微抬起来,他笑道:“这不能你们说是谁那就是谁吧?两个人的价格,可是相差很大的。先说过,本公子对溪国那个帝姬可是一点兴趣都没有。”
“自然是柔姬了,”管事说:“公子你看看这里的架势,玄铁打造的铁链,上好的软筋散……若是对付云锦帝姬用得着这些吗?”
“也是。”男子笑了笑,“不过你不觉得她太乖一点了吗?一声不吭的。”
海芋冷冷地瞥了他一眼,缓缓笑了。
只是那笑,就如刀锋一般,锐利而冰冷,让人如坠冰窖。
男子一怔,忙不迭撒了手,又觉得这样很失态一般,掩饰一般咳嗽了一声:“看来真的是柔姬了,也罢,人也看过了,等晚上的拍卖吧。”
两个人合上门离开了。
祁照安,大昭国的太子殿下,她记住他了。等到了要算账的时候,第一个就找他。
夜幕很快就降临了,海芋被装在了一个玄铁打造的铁笼里里面,四周蒙上了黑布,几个黑衣人在外面推着车前进,海芋闭上眼睛感受了一番,方向是向下的——隐庄的拍卖会场是在地下。
海芋什么也看不见,只能四边的黑布看到一点点光影的晃动,也不知道弯弯拐拐走了多久,终于停了下来,四周的黑布也被揭开了。
这是一间很宽大的屋子,嗯……这里面的都是“拍卖品”吧。
形形**的男女,如同她一般被盛装打扮之后关进了铁笼之中,当然,与她不同的是那些都是普通的铁笼,哪里像她这一个,必须**个高头大汉一同用力才能推得动。
被送到这里的人,基本上已经认命了。没有哭泣的声音,也没有咒骂的声音,只有互相的低声交谈。隐庄在这一方面做得非常好,为了不扫客人的兴致,都是把拍卖品事先**服帖。
而像海芋这样,原本打算动用最大的力量花费最多的时间去**的,谁知道她一声不吭,不吵也不闹,真是让他们浑身的力气没处使,就好似一拳打进了棉花里那样。
所有人都盯着海芋这边,海芋只觉得烦心,闭着眼睛将她们无视了过去。
就在这个时候,又一个铁笼被推了进来。
里面是一个相当漂亮的少年,五官精致如画,高挺的鼻梁之下,是花瓣般优美的唇瓣,那微微弯起的弧度让人忍不住遐想……若是吻起来是什么样的感觉。然而他那双眼睛,却仿佛盈满月色中所有的怅然,弥漫着一股子淡淡的忧伤,化不开的倦意。
“是他……”
“是啊,没想到云泽也终于服软了。”一个女子低声叹息道:“据说已经几个月了呢。”
“隐庄的手段多,我们都知道。然而最了解的人非他莫属了,估计都尝了个遍吧。”
“别看他现在完好无缺的样子,底下不知道受了多少折磨。”
“唉……”
“我们都是没有希望的人了,只盼望今日的买家……能对我们好一些吧。”
“但愿……”
海芋听他们说了一会儿话,也没有睁开眼睛,只是静静地坐在那里。就在这个时候,婢女不知何时走旁边对她笑道:“姑娘你瞧,就是他。之前你不是好奇么?怎么他来了你都不看。”
海芋这才睁开了眼睛,朝云泽看了过去。
“的确不错,相貌很漂亮。”海芋中肯地说道:“不过不是我喜欢的类型。”
婢女有时候还挺喜欢跟海芋聊天的,觉得她挺逗的,一时间又被她逗得嘻嘻笑了起来。“每个人的口味不同嘛,不过喜欢云泽公子的,下订单最多的人却不是姑娘家,而是男人哦。”
在军营的时候,海芋听子俊含含糊糊说过一些,不过还是不怎么清楚。
于是她说道:“男人跟男人?哦……压在下面?”
“……”
屋中众人本来就没想到,还能有人跟隐庄的人这样聊天的,同样没想到还听到了这样的对话,一时间更是觉得无语。
婢女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姑娘你真逗,不过,大概就是那样吧。”
这些话,一直眼冷似灰,心灰意冷的云泽听在眼里,原本也没打算搭理,只是在不经意之间抬起眼睛朝海芋看了一眼,然后……
他猛地朝海芋的方向扑了过去,却被铁笼挡住,只能死死掐着铁栏杆。他的双眼瞬间就充了血,额角青筋暴跳,死死盯住了海芋,声音仿佛从齿缝里挤出来:“是你!你这个贱人!”
海芋看了一眼他死死掐住的铁栏杆,再看看他双眼之中迸发的恨意,只觉得他的双手一定更想要掐住自己的脖子上。
婢女笑道:“看吧,我就说他看见你一定有反应,怎么样,有趣吗?”
“一点也不,他骂我。”
海芋不高兴,面无表情,虽然知道云泽想要骂的根本不是她。
“哈哈哈。”
云泽盯着海芋良久,忽的大声笑了起来,“没想到你也沦落到了隐庄,你这个贱人也有今日!突然觉得之前受的苦根本不算什么了,一切都是为了今天看到你的下场!值了”
“嘘。”婢女竖起食指,冲云泽眨了眨眼睛:“她不是云锦帝姬,是柔姬,你听说过吧?”
“怎么可能?”
云泽愣了愣,又看了海芋几眼,不过这一次他明显感觉到了两者的不同。是了,除了相貌,两人不管是气质、眼神、语气什么的,都完全不同。
海芋说:“你刚刚骂我了,如果你道歉,我就原谅你。”
云泽冷冷瞥了她一眼,默了一会儿,冷哧着说道:“这不可能,就凭你长了这么一张脸,就不要奢望我好言好语。看到你顶着这张脸倒霉,我挺高兴的,想到你今后的命运,我更是高兴。最好是被千人骑万人压,我就算是做梦都会笑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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