瀑布、湖边,相拥的两个白色身影,就好似一幅画卷一般。若是忽略掉他们所在的地方有多么诡异、多么危险的话。两人一直这般轻声交谈着,而海芋完全舍不得松开他。
她感觉到了从来没有过的安心。
“夜白,你会法术吗?”
夜白没有回答,只是沉默着。
“为什么你会对这个问题讳莫如深呢?若你不会法术的话,如何抹去那些人的记忆,又如何让别人看不到你,甚至今日又如何一招解决掉那些魔物呢?”
他叹息般笑了笑,有些无奈,“嗯,我是会的。”
她眨了眨眼睛,又听他继续说道:“所以这是个秘密,不能被……”他抬起手指了指头顶,“不能被发现,否则对你对我都不好。知道吗?”
“知道了。”她点点头。
何尝不知道呢?还有他的法术是怎么来的?他还这么年轻,总不能是凭空得到的吧?
夜白神秘莫测,而这些问题她知道就算是问出口,他也不会给她答案,最多也只是三个字。他常说的那三个:不能说。
她骤然感觉到了一种无形的距离,就算两个人紧紧相拥,也有隔着这么一层距离,她费尽全力可能也无法靠近。
海芋缓缓垂下眼睑,看着水潭之中。
水底下的黑影感觉到了她的视线,挪动了一下,像是想要藏起来,然而不管它怎么躲藏,依然尽收她的目光之中。“这个水潭怎么办?若是我们离开了,这里的魔物又会出来吧。”
一只魔物便能毁掉这个玉山族深山,更可况里面还不止一只,她不敢想的下去的是,除了低级魔物,会不会再招来一些中级的、高级的?若是那样的话,这个人世间必然是一场浩劫,还能不能继续存在都是一个问题。
“我会封印了它。”夜白放开拥住她的手,走到了岸边。
水面一阵波动,里面的黑影顿时恐惧地逃之夭夭,往水底沉了下去。
海芋嘲讽地笑了笑,“还真是识相。”
可若是夜白就将这里封印了的话,天界就不可能派人前来了,海芋的希望泡汤。她动了动唇,却什么都没有说,很快又抿起了一个笑意来。
夜白伫立在水边,银发迤逦,白衣阔袖,修长挺拔的身姿就好似远山松柏。他抬起手来,在半空之中缓缓划过,一道银色光芒覆盖在了整个水潭之上,稀薄而剔透,水中的黑影渐渐沉寂了下来。
此时再从水面上往下看,清澈见底,再也没有什么黑影了,瀑布水声依旧,不断流入水潭之中,平静得如同天地间任何一处的风景。
“可以了,走吧。”夜白转过身来。
“嗯。”
海芋弯唇一笑,轻轻拉住了他的袖子,她的目光含羞带怯,像是盈满了细碎繁星,泛着光。她咬了咬唇,手指往下划去,将他的手轻轻握住。夜白微微一愣,随即也轻轻笑了起来,反手将她的手握在了掌心,只是那注视着她的目光之中带着被她忽略过去的担忧。
海芋笑得眯起了眼睛,像是吃了蜜饯一般,只觉得那甜甜的感觉满得快溢出来了,只盼望这个洞穴的通道能再漫长一些。
“这个洞穴和门口的岩石也有古怪,若是照你那么说的话,也是被那个人动过手脚了。”
“没错。”
“真是居心险恶啊。”
海芋忍不住感慨。
两人朝洞口之处走去,脚步却不约而同地放慢了,然而再慢洞口还是越来越尽。洞口的岩石已经被打开了,除了山河和周忠孝之外,黑衣的华也伫立在那里等待着看,身影笔直像是一把出鞘的冷剑。
华遥遥朝她看了过去,目光落在了两人交握的手上,很快又垂下了眼睑。
海芋微微顿住了脚步,偏过头看向夜白,轻声说道:“夜白,若我说……”
“嗯?”他疑惑地朝她看了过来。
她手指间微微用力,用力抓住他的手,另一只用力握紧,她深吸了一口气,下了什么决心似的开口说道:“若我说……我不想回天界了,你……你怎么想?”
海芋抿了抿唇,期盼地望着他。
静默
她目光中的期冀一点一点沉寂了下来,嘴角的笑意也缓缓凝结,不知道做什么表情才好了。
夜白沉默,注视着她的目光却渐渐冷寂了下来,若说之前还有一些温柔的话,此刻却只剩下清冽和距离了。
他什么都没有说,她已经明白了过来,有些尴尬不自在地松开了握住他的手,往后缓缓退了一步。
这种情况让海芋很窘迫,她抿了抿唇,有些狼狈地转过身不想再看到他的眼睛。“为什么?非要有这个三年之约?”
“因为我是神殿的大神官,属于这个人世间的大神官,而你不属于这里。”他的声音冷淡,却语重心长:“海芋,你必须回天界,这里没有你留下来的理由。”
海芋的心口猛地抽痛了起来,眼眶骤然一热,泪意上涌的刹那她死死忍了回去。“难道你不能成为我的理由吗?”
“不能。”
“那你为什么要走到我的视线里,又为什么……”海芋转过身去,直直盯着他的眼睛,色厉内荏地质问道:“为什么?”
夜白这才发现她的眼眶通红,鼻头也红红的,竭力隐忍才让泪水没有落下来。他注视着她,目光中浮出了一些无奈之色,轻声叹息了一声。“是我的错。”
这句话一出,她的眼前阵阵发黑。
“那你为什么要给我错误的暗示,让我以为你对我也是……也是喜欢的呢?”
夜白举步往前走,从她身边擦肩而过,“也是我的错,是我忘记了身为神官的责任,贪念了一时间的……情感。”
他这是承认了心里有她吗?
海芋的心口抽疼得厉害。
“夜白!你站住!你给我说清楚。”她几步上前,将他的脚步拦住。
夜白的神色越发冷淡了,此时他眼中的疏离和距离是天涯与海角,他注视她良久,缓缓笑出声来了:“若你留在这里,那你天界中的意中人呢?”
他的声音有些讥讽,而她如遭抨击。
在回过神来的时候,夜白已经消失在了她的眼前。
她怔怔地想,他是什么时候知道的呢?莫不是他也是天界中人?但夜白一直都是否定的。不过以他的聪慧倒是不难猜出来,毕竟她以前还对着他的银发发呆过,还有她对着华曾经说过的话……
她扬了扬头,不让眼中的泪水落下来。
她现在还在想这些,是不是应该感到无比羞愧呢?
夜白、玄钦……
是她错了吧?
其实她已经做出选择了,然而事情的发展却不甚如意。
那边的三人也注意到了这边的动静,皆是垂眸没有多看,自然他们也听不见两个人在说些什么,只是知道似乎是起了争执。此时见大神官离开了,又过了许久,山河终于小声开口道:“帝姬,没事吧?”
海芋回过了神来,摆了摆手:“你们先离开。”
“帝姬?”
“我留在这里,再观察一下这个水潭的动静。”
“是,帝姬。”
“玉山族的事情,你们自行解决吧,手段强硬一点也无所谓。”
“是,帝姬。”
海芋转过身,重新往水潭里面走了过去,在瀑布的旁边席地坐了下来。过了会儿,黑色身影出现在了她身边,沉默了许久,也没有开口说话。
海芋知道是华,除了他也没有别的人敢这样枉顾她的意思了。
“你也走吧,华。让我一个人呆着。”
“你当我不存在就是了。”
华往后退了几步,在她背后靠着石壁坐了下来,安静得如同不存在一般。
海芋就那么呆呆地坐着,仿若忘记了时间,而华始终在她身后陪着她枯坐。
其实她不仅是想静静,也是报着一些希望,希望天界的人察觉这里的情况而派人前来查看,那样的话她就能尽快离开这个人世间了,反正夜白也不希望她留下来。
黑夜、白昼交替,洞穴之中陷入黑暗又重新亮堂起来……
她所盼望的人一直没有来。
许久,她轻声开口:“华,谢谢你。”
“嗯,不客气。”
“我……”
“没什么。”
海芋噗嗤一声笑了起来:“你可真是……你知道我想说什么吗?”
“知道。”
他的声音低沉。
她沉默了一会儿,说道:“他一遍一遍的提醒我,我不属于这个世间,不要对这里产生留念……可是草木都会有感情,更可况是人呢?”
“嗯。”他说:“不过你不是神仙吗?”
“你信了?”她又笑出声来,从来没有哪一刻觉得华竟然能逗人笑的。
“现在是信的。”
华抬起眼眸望着她,而她恰好回过头来看他,目光相撞的刹那,他却率先将眼睑垂落了下来,神色之间有些不自然。
因为,他不想要她伤心啊。
“那如果我离开了,你会想我吗?”
“看心情吧。”
她扯了扯唇角,笑着说:“你可真是敷衍。”
“敷衍的话,就不理你了。”
“嗯,我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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