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没多久,乐菱果然来了。
她今日穿了一身粉红色的衣衫,从远处跑来的时候就好似一只欢快的蝴蝶,双眼亮晶晶的,极其兴奋的样子。
“云锦姐姐,可想死我了。”乐菱扑过来就给她了一个熊抱。
海芋下意识退了半步又顿住,被她抱了一个结实,她迟疑了一下,拍了拍乐菱的背部,轻声嗯了一声,算是回答了。
“你可算回来了,云锦姐姐你不在我都不知道找谁玩去了。”乐菱笑嘻嘻地说着,想起之前的事情,又迫不及待地说道:“云锦姐姐你真的是太厉害了,玉山族说闯就闯呢,听说那里有很厉害的怪物,弄得山摇地动,动静可大了呢。我在深山外面都被吓坏了。”
“是啊,很可怕的怪物。”
“不过不管多可怕的怪物,在云锦姐姐这里……哼,都不值得一提。”
乐菱眼中满是对海芋的崇拜,自从亲眼见过海芋出手过后,她就崇拜了一个彻彻底底。
海芋笑了笑。没有人知道,他们差点出不来了。若不是夜白出现的话,他们三人都要命丧那个山洞了。
想到夜白,她心里又是阵阵抽痛。
“风雅的双手怎么样了?”
乐菱的眼睛一亮,狡黠地说道:“既然姐姐好奇,不如去一道去看看?”
两人一道前往了风雅的居住院子,草木清幽,远远的就能听见铮铮的琴声,悦耳动听,就好像是高山流水一般,余音绕梁。一袭白衣的风雅正坐在屋中抚琴,微微阖着双眼,那手指拨动或是抬起手腕,每一个动作都优雅好看得不行,乐菱看得痴痴的。
那双手虽然还有少许疤痕,却不再弯曲,也有了力气。
乐菱放轻了脚步走进去,没有出声打扰,反而是乖乖地坐在一旁痴迷的听琴。海芋看了看她的神色,不由自主地笑了笑。没想到从来风风火火的凶残小姑娘,还能有这么安静的时刻。
看来,她将乐菱忽悠去陪风雅,这个决定是对的。
就在这个时候,风雅抬起眼睑朝海芋遥遥望去,目光如静静流淌的水,蕴含着淡淡笑意。海芋愣了愣,回了一个微笑。
过了会儿,风雅按住了琴弦,乐声戛然而止,他站起身走了过来。
“你的手似乎已经大好了。”海芋又看了看他的手,笑道:“看来那个神医果然不错,只可惜一直隐居在深山之中,太过难寻。本宫一会儿派人送点祛疤的膏药过来。”
“这一次也是托了裴将军的福,我们本来没有找着的,后来路上遇见离开的裴将军,他便将我们带了过去的。”
“这样啊,那他的毒怎么样了?”
风雅摇了摇头,说道:“这个就不知道了,裴将军什么都没有说。问神医的话,他也只是摇头叹息。”
可能是神医也没有成功解毒吧?没想到这种毒竟然这么难办。不过也是了,女皇这么看重裴桓,而祁照熙想要控制住他,不下一点功夫怎么可能呢?
“今天已经听到总管的传话了,”风雅注视着她,动了动唇,轻声问道:“我也要走?”
“继续呆在这里不仅耽误你,也对你的声名不好。之前是本宫考虑不周。”海芋微微一笑,说道:“以后你会遇到一个一心一意待你的女子,何必留在这里蹉跎年华呢?”
乐菱眨了眨眼睛,疑惑道:“怎么了?为什么风雅要走?”
“府中所有的公子,本宫皆要遣走,糟心得很。”
海芋的嘴角抽了一下,乐菱大概是喜欢风雅的,她难道还能接受喜欢的人住在这里吗?不过乐菱这个人的想法跟寻常人不同就是了。“风雅又不是走多远,本宫让人给他去皇城附近购置一处院子,到时候再买些仆从和侍卫……就当时相识一场,送你的礼物了。”
风雅的眸光微动,望着她神色复杂。
“哇,这个好。”乐菱的注意点跟普通人不一样,立刻就说道:“那我要送些什么礼物呢?”
“你可以陪风雅去选院落,若是院落里要重新修缮,你也可以帮点忙。”
“对对对,我们府中的修缮就很不错,到时候让那匠师给风雅好好设计一番,一定让风雅满意。”
乐菱乐滋滋地天马行空了起来,海芋忍俊不禁地笑了笑,看了看风雅,后者也是忍不住弯唇。
风雅轻轻笑了笑,笑容却有些牵强,他开口拒绝了:“其实帝姬和郡主都不必如此,风雅受之有愧,拿什么身份来接受这些礼物呢?”
“你是我乐菱的朋友,而我们对朋友出手都是如此大方,难道你非要我们区别对待吗?”
“这……”
乐菱拉了拉他的袖子,眼巴巴地望着他,不由带着一些讨好之意:“对呀对啊,若是礼物太廉价,本郡主还嫌弃拿不出手呢,浑身都不自在。”
“行了,就这样办吧。”海芋含笑说道:“难不成你想跟以前一样?”
风雅叹息了一声,拱手行礼:“那就多谢帝姬和郡主了。”
这里安置好了之后,海芋就独自离开了,天色渐暮,天空灰蓝了起来。海芋没有用晚膳,独自坐在未点灯的屋中,外面人皆以为帝姬睡着了而不敢前来打扰。
一切陷入黑暗,悄无声息,廊檐下的琉璃宫灯却还亮着,微光蔓延入窗内。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黑衣少年从窗中跳了进来,走到了她不远处坐了下来,顺手拿了果盘中一个水果吃了起来。他靠在椅背上,却是少有的放松的姿态。
海芋侧过头去看他,竟然觉得有些好笑。“还以为你可以一直不吃东西呢。”
“嗯,你在想些什么?”
“想很多。”
“呵。”
他笑了一声,有些嘲讽。
海芋扯了扯唇角,并不在意,突然想到了一件事,问道:“之前忘记问你了,你当时在石门外面遇见过什么吗?”
“遇见了一个鬼鬼祟祟的男人,”说起这个,华就皱起了眉头来,沉吟了一番道:“那个男人很奇怪……这么说吧,他的功力远远在我之上,但是奇怪的是就在他占尽优势而我节节败退的时候,他骤然……就像是失去了所有的能力,成为了一个普通人一样,然后我将他杀死了。”
海芋皱了皱眉头,疑惑起来:“怎么会这样?”
“我也没有想通。”华迟疑着说道:“更奇怪的是,我去检查他的尸体时,发现他只是一个不会武功的普通人。也不知道是他中邪了,还是我中邪了。”
那一次玉山族深山之中,确实处处透着诡异,既然夜白告诉她是有人不想让她成功回到天界,那一切都很好解释了。
不管是那个和华交战的男人,还是水潭中的结界裂隙,亦或者是整个洞穴的禁制……皆是被那人动过了手脚。这些在普通凡人的 眼中已经是匪夷所思了。
海芋却想到了一点,根据华的描述那个男人倒像是被借用了身体一般。
可若是控制一个人的身体,为什么时间会这么短呢?这不应该啊。
这些,海芋就想不明白了,如同她一直想不明白自己为何记忆混乱,又为何遍寻不到天界门,甚至神力渐渐退散而自己变得像个凡人……这些一样。
海芋往软榻上仰倒了下去,伸出手捂住了眼睛,长长叹息了一声。
没有脚步声,然而海芋知道华走到了她身边,正在居高临下地望着她。
“你今天很奇怪。”她动了动唇,这么说道。
“你也是,而且不止今日,从在洞穴里开始一直如此。”
她笑了笑,有些嘲讽道:“那是你不知道你们大神官对我说过什么。”
她的声音越来越低,说到最后一个字的时候竟像是哽咽出声,她急忙压抑住了,只盼望华没有听见。她抿了抿唇,在手遮盖底下的眼睛发热,想起那日里他冷漠疏离的话语,眼中骤然热意汹涌。
“还有一年半的时间,他一定要我找到离开的方法……”海芋轻声说道:“寻找了这么久,就只剩下肯狄国了,我心里真的是没底。可他为什么非要我离开呢?既然要我离开,之前又为何……为何……”
为何要对她那么温柔呢?为什么又要心疼她,拥抱她呢?
华沉默地听着。
“其实来这么长时间了,除了最开始闹得风风雨雨,我又如何对这个人世间造成什么危害呢?”海芋说道:“华,你说呢?什么妖女临世,国将不宁,真是一派胡言。”
华说:“我不知道。”
海芋怔了怔,嘲讽道:“差点忘了,你跟你的大神官是一条船的,就算我对你有救命之恩你也可以拔剑相向。”
“但是我知道,你对这个世间没有什么留念,你不想当女皇,虽然一直对世间风景和百姓生活感兴趣,却从来都是旁观而已。除了大神官,你应该没有任何留念。”
他睨着她说完了这些话,只可惜她遮挡住双眼,没有看清他的神情。
“错了,是有的。”
人间还是比天界有趣多了,甚至想过以后要怎样生活下去。然而当夜白对她冷漠之后,她突然发现那些有趣的东西都对她失去了吸引力,全部寡淡褪色。
也许,她所舍不得的真的只有夜白一人。
“继续找吧。”他淡道。
“哦。”
过了许久许久,不再有任何声音了,华离开了,海芋这才将遮挡在双眼上的手放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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