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芋怎么也想不通,这一切都是怎么开始的,她有些精神恍惚地来到了听风崖上,战神宫里的人都得了交代,没有人拦她。她在崖边坐了下来,不久前两人就相偎依在此处着了日出。寒风阵阵,水雾清冷,一如之前的模样,只是有了不同的心情。
她坐了好一会儿,突地受惊了一般睁大眼睛,才恍然反应过来这里是战神宫里。
海芋猛地站起身来,就想要离开这里,一个瞬移之后却停了下来,重新回到了听风崖。也罢,既然心中不舍,就顺从心意好了,又何苦与自己为难呢?
她总算明白,为何自己的记忆和现实总有误差,为何慕容第一次与她见面就要拔刀相向,为何碧瑟说与她不熟。也总算是明白,为何玄钦对她的种种疑惑,避而不谈了。
真没什么好谈的,他说的对,她知道了只觉得侮辱和羞愤。
脑中的记忆大多不是自己的,她更是记不清原来的自己是何种模样了。
海芋抱着膝盖,将脑袋埋在上面,无声流着泪。
她将那杯浮生酒拿了出来,几番凑到唇边想要一饮而尽,又几番停下动作,最后一闭眼,还是将浮生酒搁置到了一旁,看也不看了。她的心像是被利剑劈成了两半,一半是理智,一半是情感。
理智的那一部分告诉她,喝吧,喝了后什么都清楚了,什么事情都留到之后说吧。而情感的那一半告诉她,不要喝,喝了之后和玄钦,大概就要形如陌路了。
瀑布直落,带着势如破竹的滔天气势,狠狠冲刷着底下的巨石。海芋冲进水利,冲进瀑布之下,后背被瀑布击打得生疼,她弯腰抱住那个刻下听风两字的巨石,将脸贴在上面,闭上了眼睛。
水流将她的衣衫打湿,将头发冲散,从她的脸上和身上蜿蜒而过。她没有用任何神力,又冷又痛又疼,可却不及心中疼痛之一分……
七七四十九日,对于神仙们来说,平日里不过是一眨眼的时光。对海芋来说,分外漫长,度日如年。到了这一日,她提前梳洗,整理好了仪容之后,去了诛仙台。
诛仙台旁边的沙漏还有一点点时间,她便站在台子旁边等待着。周围没有别的人,只有她和玄钦,一个在台下,一个在台中。
那个从来白衣胜雪,淡漠出尘的男人浑身都是血,脸上和银发上都是血污,就算是带兵同魔界交战的时候,他也没有这么狼狈过。他的目光透过血色朝她往来,一如既往的淡漠、冷静,仿若深受苦难的不是他自己一般。
海芋心里很酸,微微扯起唇角,同他露出了一个微笑来。
终于,那双无波无澜的眼睛里,也露出了一些柔和之意来。很清浅,若不是海芋了解他,只怕也留意不到。他从来都是淡漠如水的样子,以至于她总是猜不到他的心思,总是在怀疑他是否真的喜欢自己。
就在之前,海芋还在担忧,他会不会哪一日就反悔了,就不喜欢自己了。现在她很确定了,他喜欢她,比她想象中要多很多,否则他这样高傲的人,怎么可能一而再再而三的容忍她呢?
沙漏发出细碎的沙沙声,那无形的风刀一刀刀落下,深可见骨,还好玄钦虽然被封了神力,却依然是上神之身,伤口还能愈合一些,否则只怕早就是血肉模糊的一团了。
终于,沙漏尽了。
诛仙台上的风,停了。
玄钦的神力禁制也在这一刻准时消散,转瞬一身血污尽去,银发和白衣依旧。脚步坚定,脸色分外苍白,一身白衣洁净了,却又从底下侵染出了一些血来。他浑不在意。
他朝她走来,“你来早了,不该看的。”
海芋不知道他这时候,惦记的第一件事竟然是这个,笑了笑,说道:“我应该陪你的,不过胆子小,只敢这个时候来接你。”拿出了带的伤药给他。
“这样就很好。试炼的事情,你原本也不知情,诛仙台我一人上就够了,与你无关。”
海芋望着他,“怎么能与我无关呢?”
“我们回吧。”
玄钦有一些不自然地别过目光,似乎想要伸手拉她,收在半空中顿了一会儿,才牵住她的手握在掌心了,有些失笑:“瞧我,在诛仙台呆得傻了,还以为手上是脏的。”
海芋垂眸一笑,唇弯了起来,“你怎样,我都不嫌弃。”
两个人相携往战神宫走去,海芋本来想用瞬移的,他却摇头,说想要走走。海芋见他坚持,只得随他了,只是低声叹了一口:“痛吗?”
“不算什么。”玄钦淡淡说,“你问谁这个问题,也不应该问我。”
是了,玄钦可是战神,天界中除了天帝就是他了,神力高深莫测。
海芋偷偷瞥了他一样,只见他目视前方,神色淡淡,除了脸色苍白之外别无异样,当真像是没什么大碍,她便随他的心意“嗯”了一声。
天地浩渺,夕阳渐渐西斜,夜色缓缓降临。
树影婆娑,霜白月光映照大地,万籁俱寂。
两个人的手紧紧交握,心情却各自不同,他们隐隐有一种默契,所以谁也没有说话。直到回到了战神宫的观火殿里,玄钦才率先开口说话。
“方才见你来,还以为你已经喝过浮生酒了。”玄钦默了一会儿,有些僵硬地问:“怎么不喝?”
“你上了诛仙台,我这些天都没吃好,我们先吃点东西吧。”海芋笑了笑,说道:“我方才已经让人去准备了,应该很快就能送上来。”
玄钦瞥了她一眼,说:“嗯,已经来了。”
话音才落下,就有侍从端着托盘陆续走进来,将准备的酒菜放在了桌上。
“我第一次来战神宫里的时候,你就坐在这里。”海芋指着那廊檐,雕花的实木门大敞着,外面便是清幽的湖泊,“那时我便想,这里有水有景,你当真会享受。大概便是你一个人,光看着这美景,也能过个千把来年吧。”
“原来我在你眼中,就是那样枯燥无趣的人。”他轻笑了声,“坐吧,不是饿了么?”
“嗯,的确挺无聊的,而且还冷冰冰的,靠近你百丈之内就感觉如坠冰渊,可是你说为什么,总是又那么多女人爱慕你呢?”海芋捧着脸,“我有些记不清,为什么会喜欢你了。”
海芋说这话的时候,玄钦正提着酒壶给她倒酒,闻言动作动了动,然后若无其事地倒满酒,端起自己的那一杯,一饮而尽。
“不管在人界,魔界,还是天界,崇尚强者不是理所应当的吗?”
“我以为你至少会谦虚一下呢,用那种高深莫测的眼神,蔑视我一眼,什么话也不说,就把我辗压成了渣渣。”她笑着点了点头,学着他平日的模样,做了一个鄙视的表情,“像这样。”
“这么夸张?”他的嘴角抽搐了一下,颇有些看不下去了,摇了摇头。
“咳,没有啦。”
“当然,你那是翻白眼。”
“我总觉得,我喜欢你,是因为你长得好看,”海芋眨了眨眼睛,“你会不会觉得我肤浅?”
“我不这么认为,难道你就不肤浅了吗?”
“……”
海芋砸了砸嘴,“还以为看在我伤心一阵的份儿上,你会对我温柔一些呢,至少,不要我的拆台。”
玄钦笑了笑。
海芋喝了一杯酒,咦了一声,“是仙酿呢。”她看了看旁边的几个酒壶,有些惊讶,“都是吗?”
“都是,你不是喜欢饮用此酒吗?”
她啧啧道:“不愧是战神,家底深厚啊。”
两个人就这样一边喝酒吃菜,一边聊着,浑然像是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一样。她吃了很多,也喝了很多,他留意在眼中,无声叹息,把这顿当成最后一顿来吃了吗?
很多时候,不过不管什么事情,不管拖了多长时间,到底都是需要一个结果的。
不管在谁的眼中,玄钦都是个清醒到可怕的人,至今做过唯一一件不可理喻的事情,就是因为她。所以这一次先开口的,同样是他。
“你打算什么时候喝浮生酒?”
海芋脸上的笑容僵了一瞬,说道:“之前,你一直瞒我,不就是不希望我那么快恢复记忆吗?现在为什么催我?”
“你已经知道我为什么瞒你了,这件事的本身,就不重要了。”
“之前试炼中,出现的神秘人就是慕容,对吗?”海芋用力握着杯子,沉默了一下,说道:“之前在流光森林里,那个对我欲下杀手的也是慕容,对吗?”
玄钦说:“对。”
“其实,若是将她换做是我,大概……也无法接受吧。”
“谁知道呢。”
玄钦笑容清淡。
海芋突然摔了酒杯,起身走到了他的面前,俯下身就吻住了他的唇。他完全没有想到她会这么做,一时之间僵在了那里,诧异地睁大了眼睛。
她顺势想要将他压倒在地上,因为他的不配合,她也没那个本事。
她吻着他,用舌尖抵开他的唇缝,探了进去,与他唇舌纠缠。她的吻迫切而热情,像是点燃的一把火,迫不及待就想要燎原。
玄钦没有回应她,他板着她的下巴,逼迫她仰起头来,“你想做什么?”
海芋露出了一个几近诱惑的笑容来,媚眼如丝,手已经扣在了他的衣襟上,哑声说道:“我想要你,你不想要我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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