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所谓的英雄救美

“啊？啊，是！”

店员妹子连忙大声回答，随后放下了手机继续制作烧仙草，动作勤快到仿佛这是她的毕生事业。

片刻后，云佳一边用勺子喝着奶茶一边看向窗外。入秋的街景有些萧瑟，人行道上已经堆积了不少落叶，而她的心情也像这些落叶一样，很轻，很迷茫。

作为一名新生，她对于未来三年在青衣学园的生活却没有任何的憧憬与好奇，甚至提前感到了厌倦，而这份厌倦似乎还将延续，直到很远很远。

青春大概就是这么无聊而且重复，重复着感受无聊的过程吧。

不过眼下倒说不定还会有些有趣的事情发生。

云佳收回思绪，目光迎向正走过来的，三位上班族之一，一个穿着白色衬衫和宽松短裤的男人。

短裤男一直走到云佳旁边，过道上那个躺着的家伙全被他踢到了一边，撞到一堆桌椅，发出哐当哐当的响声。

店员妹子再度紧张地拿起了手机，提前打开了拨号界面，同时不满地看了一眼店长，拜托你不要这么入迷好吗？外界的信号好歹也稍微接受一下啊！

“啊。这帮家伙真是不懂事，给小姐添麻烦了。”

大概是认为云佳很有气质，短裤男便以“小姐”称呼对方。而整句话看起来是在抱歉，实际上却是一种隐晦的挑衅：这六个家伙是我们的人，虽然你把他们放倒了，但我们不怕你，还要跟你聊聊。

“没什么的，不麻烦，我不会觉得有什么是麻烦的。”

这句话的意思很好理解：我已经做好了把你也放倒的准备了。

“小姐看起来身手不凡，有没有兴趣加入我们青龙帮。”

这就是“聊聊”的内容了，只不过听起来有点出戏，好像现在的时代背景是在古代或者民国时期一样。

“没兴趣，接下来你是不是该觉得我不懂事，给你们惹麻烦了。”

对比反转，呼应开头，是一个能写出高分作文的高中生应有的意识。

“是啊，要给兄弟们一个交代，不然哥几个挺没面子的。怎么，怕了？”

“没有。”

“我知道你没有。”

“我知道你知道。”

这一段无法细说，而套娃到了这个阶段，里面起码是有三层博弈的。

云佳话已至此，短裤男也不再言语，本来他相对于动口就比较喜欢动手，只不过先前同桌的另外两人一直在告诉他要先礼后兵，他才耐着性子说话。

很快短裤男的身体便像是轮胎充满了气一样膨胀了一圈，全身原本就有的肌肉变得更加壮硕，而随着“咔咔”声的响起，骨架也在增大，整个人都高大了不少。他一下子从一个小有锻炼的上班族，摇身一变成了一个健美先生。

身体强化吗……如果是连身体内部都可以强化到的类型，那也怪不得这么有恃无恐了，估计他们也大概看出来我的灵能是什么了吧。

云佳将一勺红豆放进嘴里，思考着。

她想的基本没错，那三位上班族同样是灵能者，观察过那六人倒下时的情形便得出了一个结论：云佳的灵能应该是针对身体起作用的，而不是精神系的灵能，因此灵能是“身体强化”的短裤男一个人过去就可以把她搞定。

当然，后面这句话是另外那两位说的，至于他们是真的这么认为，还是诓短裤男呢，那就不好说了。

“嘶，嘶——”

忽然有这样的声音传来。

短裤男将白衬衫撑破了。

好像漫画里的人物一样，短裤男吸气，扩胸，干脆利落地……爆衣了。

云佳明显不是那种喜欢看少年漫的女生，她有些反感地眯起了眼，同时也准备利用声波共振挡住即将飞来的碎布。不过短裤男其实倒没有打算用这种方式恶心人，爆衣在他的控制下并没有波及云佳。

这其实也是称呼这个男人为短裤男而不是白衣男的原因：他很喜欢在使用灵能的时候顺带来个爆衣，为此他还专门去夜市地摊淘了一堆这种廉价的白衬衫……这要是称呼他为白衣男，没过多久就得改称为果男了。

云佳的眼神让短裤男觉得自己的爱好遭受了狠狠的鄙夷，于是，他于公于私都极为合理地，全力向她挥出一拳。

他可不会因为对手是个小女生就心慈手软，原本以貌取人就不是一件正确的事情，自从有了“灵能”这个概念以后……更是如此。

他也不是什么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家伙，这全力一击就是证明：如果云佳认为他会留手的话，这一个照面就足以让她吃大亏。

于是拳风呼啸。

却又戛然而止。

“别这样，会出事的。”

不知是在什么时候，一个身穿青衣学园校服，平平无奇，看上去跟那些烂大街的普通高中生差不多的一个男生来到了这家奶茶店，然后在短裤男挥拳的时候出现在了云佳身前，抬手接下了这一拳。

短裤男震惊，并不是震惊于有人能接自己一拳这件事——他当然没有这么自大，而是震惊于对方所用的方式。

灵能这种东西多种多样，如果说这个男生的灵能是“力量”，那么使用灵能接自己一拳也不是怪事，然而并不是。

说来好笑，短裤男的全力一拳被轻松接下，原因还在于他自己。

在出拳到一半的时候，他忽然发现自己的右手变得很乏力，能用出来的力量还不及爆衣之前的一半。

这是什么情况？

难道是平时手部运动太多了，疲劳过度了？

他很快就否定了这种无厘头的猜想，这很明显是这个男生导致的，但他又始终无法说服自己接受这个事实。

因为这个男生不是灵能者。

灵能者在使用灵能时是必然会有灵能波动的，这是灵能界的铁则，然而在男生接他这一拳的整个过程，自己都没有感受到任何的灵能波动。

所以问题还是出在自己身上？

短裤男收回无力的拳头，男生也没有阻止，只是很自然地看着他，这态度让他有些惊疑不定，因此哪怕他认为对方没有灵能，一时间也不敢妄动。

是灵能者，只是使用灵能时没有被察觉。

这是云佳的猜测。作出这个猜测的原因也只是很简单的反证法：在她看来普通人是挡不了这一拳的，这个男生身上没有一点灵能波动，那只能说明他的灵能比较隐蔽。

不过还有一种可能……

方才云佳可以说处在一个局外人的位置，因此她的感观比较清晰，其实在拳掌接触之前，短裤男的拳头就已经止住了势头，所以这个男生才能轻松无比地接住——这种事情就连小学生都能做到好吧。

所以说，这是在打假赛？还是在演戏？如果这是为了自己演的一出戏，那她觉得这个剧情的编排也真是够可以的了。

“该配合你演出的我尽力去表演，像情感节目里的嘉宾任人挑选……”

“冰茶”里的音响突然放起了《演员》这首歌，云佳抬头看了一眼男生的侧脸，没有说话。

不知道为什么，他给她一种很干净，却又有些黯淡的感觉。

短裤男开口打破了这微妙的气氛：“怎么，这是要英雄救美吗？”

“如果你认为自己是美男的话，也可以这么说。”

“……”

“……”

“……”

“……”

“……”

“……”

“冰茶”里的气氛已经不只是奇怪，而是要崩坏了。

“咳，咳。”短裤男干咳几声，勉强说道，“你真会开玩笑。”

“不，这是事实。你知道她的灵能能做到什么程度吗？”

云佳微微张开了口，在这一瞬间，她有种完全被看穿的感觉。

后来她才知道，这个叫做顾凡的男生只是张口就来而已。

“随口那么一说而已，我又不认识你，更不知道之前发生了什么。不过如果能让他把你当成一个不可战胜的对手，那么事情大概就很好解决。”

顾凡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他也注意到了，短裤男并不是孤身一人，尽管他那两个同伴还在看戏来着。

不过他的想法并没能顺利实现。短裤男虽然看不清他的实力，但不意味着就会相信他的话。

“你所谓的事实，我认为应该用事实来证明。所以，让开吧……还是说你其实就是想英雄救美呢？坦率点承认吧！”

“……”

“是啊，让开吧，我们并不认识吧？这跟你有什么关系呢？不要再自作多情了。”

云佳都不相信自己说了这么过分的话，但她就是说了。

十分罕见的，她在赌气。

她不接受有人用那样理所当然的语气评价自己。

短裤男哈哈一笑，倒不急着动手了，他想先好好欣赏一下顾凡的表情。

“是这样啊……说的也是。”

似乎想起了什么，顾凡轻轻地笑了笑，脸上的神情依然平静如水，只是眼底藏了一丝失落。

他没有坚持自己的立场。

立场这种东西，本来也不是坚持就会有的。

说到底，其实顾凡也很讨厌英雄救美这种烂俗的戏码，英雄是谁，美人是哪个，都不重要。

他只是在意“拯救”而已。

他退到一边，看向那个要和短裤男决一胜负的女生。

哥特风格的黑色连衣裙很好地勾勒出了她的身材，黑色的腕带和发带都是普通的款式，在她身上却成了十分合适的饰品，而在这样的搭配之下，冰肌玉骨，明眸皓齿的她就像是黑夜里遥远的星辰，有着天然而清冷的美。

顾凡看着云佳，很快也释然了，可能她就是这样的一个女生吧，会说出这种话也很正常。

他才是，不应该随随便便就被打击到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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