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 何为光明？何为黑暗？（四）

苏苏的小脸蛋红得都快滴水了，似乎她是下了很大的勇气和决心才将这个压在心底的秘密说出来。子沐喃喃叹了口气，其实苏苏是妖的这件事，他早就知道了，只是为了顾及关系一直没点破罢。他也料到这层窗户纸迟早都会拆穿，但是却没想到来得这么快。苏苏这么突然一说，倒让子沐有些不知所措，不知该如何回复才好。

似乎子沐呆滞的反应正好在苏苏的预料之中，她的眼睛有些失落，似乎是有些后悔刚才自己暴露自己的身份。

毕竟妖鬼什么的，对于一个普通人来说太过玄幻离奇了，就算是说了也没有人会信。

“我相信！而且，纵算苏苏是妖，那也一定是善良的好妖怪呢！”

子沐突然冷不防的说道。他的这番话好似醍醐灌顶，原本苏苏那暗淡下去的眼睛，又瞬间焕发了生机。猛地，她死死地抱住了子沐的手臂，眼中似乎有泪光泛动，这番羞态倒与平时大大咧咧而且傲娇的她极为不符。

“叔叔…”

子沐偏过头去，心疼的看着苏苏。苏苏不过和语迟一般大，却遭受了如此难以磨灭的厄运，父母双双离她而去，她的家乡也不复存在，命运多舛的她流浪到这座灰暗的城市，和同是悲惨命运的语迟相依为命…

“苏苏啊…你放心哦，纵算你是妖，但只要我林子沐还在，我也绝对不会让你和语迟受到任何伤害！更何况，你们两个小姑娘家家，还要去捡别人不要的废品，别说是我，任何人看了都会心疼的…”

苏苏的眼眶湿润了，豆大的泪珠儿顺着她的脸颊，流落下来。此时，桃花的香气弥漫在这片被人抛弃的烂尾楼里，为这深春初夏交替之际，描上了一笔鲜嫩的粉色。

“可…呜~…如果…我们不捡废品的话…我们三个人就会饿肚子的！虽然每天只能捡到十几二十块钱的废品…但是这点钱也是钱啊！！”

看着如此节俭的苏苏，子沐的心儿颇为难受。经过这一个多星期的交往，苏苏和语迟的节俭，让子沐这辈子都难以释怀。每天她们就只吃两顿饭，甚至是一顿饭；身上的衣服也是从垃圾堆里捡来的，脏了又洗，洗了又脏，已是穿了好几年；好不容易攒下来的钱买了几件贴身衣物就没了。别的孩子，在这个年纪正是享受着父母的怀抱，在学校里有着欢快的童年！而苏苏和语迟，却只能和垃圾堆为伍，过着食不果腹的日子。有一次，子沐曾问过语迟，垃圾堆里这么臭，又这么脏，你们不要为了就这几块钱就甘愿这么作贱自己…

可语迟却说…

没关系的，叔叔！你在打工挣钱，我们也要挣钱啊！！不能只让叔叔一个人打拼，我们也要为叔叔分忧…叔叔不用担心我们的，那些臭味我们已经习惯了…

回忆起语迟那段体贴的话，子沐的眼眶也莫名的湿润起来。前途渺茫啊！！下山的时候，子沐可是壮志凌云，誓要凭一己之力闯出一片天下！然而，现实之残酷，光是找份工作都是如此的困难，更别提闯出一片天了…

“没关系的...我累点，没事！”

“叔叔…你…为什么要对我们这么好...？”

苏苏拉了拉子沐的衣角，蓬松的碎发也无力的耷拉在纸板床上。这个小可爱，虽然平时老是喜欢整蛊子沐，让子沐防不胜防，但是柔弱的时候，却是我见犹怜，心中的弱点也展露无遗。子沐微微眨了眨眼，竟不自主的摸了摸苏苏的额头，出奇的，原本对人有些排斥的苏苏竟没有反抗，相反地，那副嘤咛的表情似乎是在告诉子沐，她…很享受。

“呵呵！！其实啊，叔叔我没有你们想象的那么好哦！说起来，我可是个坏人呢…我还杀过人…”

忽地，苏苏却握紧拳头，朝着子沐大声吼道

“如果叔叔都是坏人的话，那么全天下都没有好人了！！叔叔是为了救我，才杀的那些坏人！！那些坏人该杀！所以杀了坏人的叔叔就不是坏人！！！”

杀了坏人的我，就不是坏人吗？？呵呵，可无论怎么说，现在可是法治社会，杀人就要承担罪责…纵算是有理，也是见不得光的…

苏苏的大吼声似乎是在争执，但更像是为自己的这个叔叔洗白冤屈，可是她的这番吵闹，差点让熟睡的语迟惊醒。不过，她识趣地没有继续下去，又小声地嘟囔了一声对不起，便没有说话了。

她是心疼吗？还是其他的原因？见自己的叔叔一直呆呆地望着天空没有回复她，她就知道，叔叔是不同意她的意见了。

可是，她的观点真的就是错误的吗？对于十恶不赦的罪人，还在法律之外逍遥的恶人，难道就不应该杀吗？虽然天网恢恢，疏而不漏，可是，天网何时会显现？那些侵略她家园的侵略者们，那些3.29案件逍遥法外的嫌疑人们，难道就只能看着他们作恶，而无动于衷吗？

“苏苏…今天可能是你太累了，虽然叔叔杀了坏人，但是无论怎么说，我也是杀人犯！大前天，我从警察局出来的时候，我就知道，我就已经被警方盯上了。纵算是我有功，可是法律就是法律，没有人能够逍遥于法律之外…哪怕是我，也不能例外。这次我被放出来，肯定是警察认为我有嫌疑，想放长线钓大鱼，但…”

子沐的话还没说完，却被苏苏打断道

“但是叔叔是好人啊！叔叔肯定不是坏人啊！！”

子沐抿了抿嘴，竟无法反驳苏苏的话，他叹了口气，接着说道

“是啊…我也想说，我是好人，但是警察愿意信吗？法律愿意信吗？他们就像是保护这座城市的光，只要是邪恶与罪犯，就会无所遁形…他们是正义的，也是公平的，现在这个社会，离不开这束光！”

然而，苏苏却银牙一咬，激烈的反驳道

“可真的是只有光才可以吗？难道暗就必须被驱赶清除吗？就好比白天和黑夜，世界不可能只有白天，也需要黑夜啊！！更何况，暗有错吗？？只要做着认定是正义的事情，难道还会被他人指责唾骂吗？？”

“我…”

苏苏噙着泪，似乎越说越起劲

“叔叔…不要自责啊…如果说法律和警察是守护社会光明的使者，那么黑暗…就是夜空之下刺穿邪恶的幕刃！！而叔叔…就是这把幕刃的操纵者！！杀了人又怎样？只要做的是正确的事情！怎么可能会被人怪罪？？”

说罢，苏苏的双手紧紧握住子沐的右拳，一副心疼的模样，说道

“叔叔…加油！你是苏苏的恩人，是我和语迟的救世主…不要纠结于过去，做自己认为正确的事情…即使被人污蔑怀疑又如何？你在我和语迟的眼中，永远都是好人，永远都是我们的超人叔叔！！！”

子沐双眼微闭，微风将榕树吹得沙沙作响，空气中的桃花香气更浓了，温馨的桃风将炎热的暑气带走不少，留下一股清幽沁人心脾。

“谢谢你…苏苏…放心，只要我在，我永远都是你和语迟的超人叔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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