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章 对不起

萧白突然失去了力气，靠在了椅背上，按了按太阳穴。

真是够了……

“主人，我说错话了吗？”澪有点搞不懂，为什么主人一副很是惆怅的表情。

“并没有，错的是我。”

“哦……”

接着又是长久的一阵沉默。

慢慢的，他们已经越过最高点了，在夕阳的余晖下缓缓下沉。

“主人？请问……”

澪的声音很小，因为她鼓起了勇气说话，很害怕被打断。

“说吧？”

“其实有……一件很想做的事情……可以……吗？”澪支支吾吾的，试探着。

“嗯。”萧白撑着脸看她，想知道人造人少女很想做的事情是什么。

“谢谢！”

澪似乎很开心，从她自己的位置上站起来，点着下巴思考了一会，然后才小心翼翼地坐到了萧白身边的位置，小手轻轻捏住了萧白的衣袖。

萧白心说果然，这丫头最想做的事情还是在自己身边拉着自己……

然而他终究还是低估了澪的决心。

澪怯生生地看了萧白一眼，确定他并没有表现出任何不悦的情绪之后，这才将萧白的手拿开了一点点，然后斜着身子曲着腿缓缓躺了下去。

澪像小猫咪似的蜷缩着身子，轻柔地躺在萧白的腿上，用脸颊轻轻蹭了蹭的同时，双手抱住了自己的膝盖。

萧白有些惊讶，欲言又止。

他发现澪正在轻微地颤抖着，贴在自己腿上的脸颊也烫得吓人。

他知道，澪在害怕。

澪可能连死亡的概念都不懂，但她确实是害怕了。

“澪不知道……什么是死。”澪呆呆地说着，“可是……很害怕。”

“会害怕是正常的，我们大家都会害怕的。”萧白轻轻揉着澪的白发。

“死掉了，澪会变成鬼吗？”澪想起了萧白在进鬼屋前的那番话，说鬼就是人死了之后变的，鬼屋里的那些鬼还想吓自己和主人呢。

萧白心说其实死掉之后很寂寞的，空空的，什么都碰不到、什么都不能想。

可他终究还是想给澪留下一点幻想。

“可能会吧？”萧白笑了笑。

澪亲昵地轻轻蹭了蹭萧白，眨巴着灰蓝色的眸子，神色认真，好像在说着无比重要的事情。

“如果澪变成了鬼，肯定不会吓主人的。”

耿直的人造人少女在见识过鬼屋之后，好像把吓人当成鬼的工作了。

萧白有些哭笑不得，心说你要是真的变成了鬼，而且还回来见我，都不用你吓，我自己就能破了胆……

“主人是澪遇见过的，最好的主人。”澪继续说着。

此时的她和初见时相比，情感似乎已经丰富了很多，说话也不再断断续续的了，这些都是属于她的成长。

可是，越像人就证明她的生命就越短了。

“你没必要老是把主人挂在嘴边的。”萧白默默说，“如果你真的想像人类一样生活，那就不应该被人奴役，不应该随便认主人。”

“可是……我喜欢主人，就算是奴役，我也想被主人奴役，即使是可以像人类一样生活，我也想做主人的东西。”澪撑起了身子，认真地注视着萧白的眼睛。

心跳得仿佛快要飞出去了。

她隐隐知道自己做的事情类似于“效忠”，可是又有点不太像——她当然不知道什么叫“告白”。

这是她鼓起了勇气才说出来的话，早在一个星期以前她就想说了，当时那句“想要一直和主人在一起”被突然进门的陈雨柔打断了，她失落了很长一段时间。

可她也是狡猾的女孩子，也会慢慢成长的。

现在他们在几十米的高空，只有她和主人独处，主人已经没办法再避开了。

“澪喜欢和主人在一起……这是澪一直都想要对主人说的。”澪的声音轻柔如梦呓。

澪的期待并没有落空。

萧白缓缓伸出手，将澪拥抱进了怀里。

在夕阳的余晖下，在几十米的空中。

“主人……？”

“我也很喜欢和你在一起。”

“主人，你流眼泪了。”

“笨蛋，是风太大了！”

萧白心想，如果自己真的是“时间之主”该多好啊，以那可以将时间倒退上千年的伟力，将此刻就此定格住也是可以办到的吧？

怀里的澪渐渐地不再颤抖了，可体温却还是很高。

“对不起，澪，我救不了你。”

……

游乐园售票厅。

“克里斯蒂，今天辛苦了，把售票窗口关上吧，可以准备下班了。”

说这话的人是个十七八岁的少女，虽然其貌不扬但笑起来也颇有几分青春活力。

“好的，学姐。我整理一下就下班。”

克里斯蒂，另一位年轻的少女，微笑着脱去了身上的工作服。工作服之下是天穹学院发放的制服白衬衫，袖口卷到了小臂末端的位置，金色的长发束成高马尾，颇有几分明媚辣妹的风彩。

“哟！穿得这么花哨，下班后准备去哪里钓男人呢？”被称为学姐的女孩笑眯眯的。

“哪里！”克里斯蒂急忙摇头，“下班之后还有工作的。”

“还有？”学姐愣了一下，“你周六还有超市的打工，周日要来游乐园……晚上还打工？”

这个女孩也太努力了吧？她身上穿着的明明是天穹学院的制服啊，那个传说中的超能力学院里的学生不应该会缺钱吧。

学姐转念一想，听说天穹学院内部也是有等级划分的，有可能克里斯蒂只是D班或者C班的学生吧。

“啊哈哈——”

克里斯蒂露出略显尴尬的笑容，挠了挠小脑袋，“晚上还有去餐馆打工的预订呢。”

“太辛苦了吧……要注意身体啊。”学姐笑着挥了挥手，“我就先下班了。”

“嗯！学姐再见！”

学姐离开的时候，回想着克里斯蒂那明媚的笑脸，暗自腹诽：呵，穿成这副花枝招展的样子，车灯还那么大，晚上还不知道要去什么样的“店里”招待客人呢。听说西洋的金发妞都比较浪，看来的确是这样。

克里斯蒂可不知道她的学姐在想着什么，苦着脸打着小算盘。

每个星期有两天时间可以打工，现在暂定是超市和游乐园……晚上再抽出一部分时间去餐馆。

可是还是不够……要不要再打一份工？应该不会累死吧？呐，不会吧？

刚关上购票窗口准备下班了，窗口处却被人用力敲了敲。

“售票员小姐！”

“来了来了。”克里斯蒂急忙把工作服又套上，将售票窗口再次打开，“先生，有什么可以帮你的吗？”

金发辣妹强行掩饰了疲倦，露出了灿烂的职业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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