厚重的铁皮门被缓缓打开,苍凉的秋风裹着即将入冬的寒意刮了过来,天空很灰暗,死气沉沉的气氛压得六岁的郑号锡喘不过气来。
郑父有些坡脚地从铁皮门后走出来,他抱着一个包裹,冰冷的光将他的脸照得惨白。
郑号锡连忙迎了过去,他跑得很快,几乎是一个窜溜儿就扑向了郑父的怀抱。
郑号锡:爸!
他跑得很快,却因此摔了跟头,整个人一下子扑到地上,泪花都开始泛起。
郑号锡:爸……没事的,我能自己起来。
他抹了抹眼睛,咧开一个大大的笑容,与此同时,他再仰起头来时。
眼前却什么都没有了。
他的内心突然一下子慌了,就像是小蛇被人逮住了七寸,濒临窒息的那种无措。
他眼前的画面突然变得模糊起来,紧接着,他听到熟悉的声音。
“号锡啊,你一定要成为一个出色的人,一定要让大家都喜欢你,知道吗?”
“号锡,妈妈会陪着你的。”
“号锡,你爸爸生意失败了,我们家都被抵押出去了……”
“郑世宏!!你知不知道你现在就是自食恶果?!我说了你那种歪门邪道根本不会管用……你为什么不听?!”
“……这日子还能怎么过?!怎么过得下去?!”
“孩子?你别给我提孩子!我早就该看清你的……”
是妈妈。
恍惚间,郑号锡仿佛看到了在那个灯光耀眼的大厅里,妇人哭哭啼啼地坐在地上诉苦,男人死倔地无奈的叹气……
一切一切都那么熟悉而真实。
在眨眼间,眼前的景象又变了。
夜晚的室外热得像是蒸笼,路边的灯光忽明忽暗,郑号锡紧紧地拉着郑母的手,一动也不动,生怕一松手她就会不见。
过了好一会儿,郑母低下头来将他推远了一些,目光暗淡中带着半分无奈。
“号锡在这里乖乖等妈妈,妈妈回家拿一点东西就来找你好不好?”
郑母的笑容特别地慈爱,可是那眼中的决绝之意几乎马上就要漫过眼眶。
可那个时候还年幼的郑号锡又能看懂什么呢?
他懵懂地点头,在看到郑母迈出的脚步时又有些情不自禁地跟上去。
那是他第一次如此明显地看见郑母脸上明晃晃的冰凉。
“号锡听话。”
她留下这一句,头也不回地大步离开。
郑号锡怔愣在原地,在那片漆黑的夜里,躁动的热风打在他尚且稚嫩的脸庞上,他光着脚丫,茫然四顾。
后来的整个夜晚,郑号锡都一直蹲在原地,他坚定地相信妈妈会来接他,绝对不会丢下自己不管。
他迫切地期待着,满心满意的期望令他在燥热的夜晚蹲了一夜。
可是他一直等到天空微亮,他要等的人也没有回来。
后来他实在是一个人待在那儿已经被好几个奇奇怪怪的问话了,他才终于开始沿着街边一遍又一遍地询问路人有没有看到过他的妈妈。
每走过一条街,只要他一看到像是妈妈的人,就会毫不犹豫地跑过去牵住对方的手。
可每一个人都会无情地甩开他。
她们都不是妈妈。
最终,他终于在街道的对面看见了爸爸。
郑父满脸沧桑地抽着一根烟,烟雾缭绕间他的面庞若隐若现,最终,他将仅剩的烟屁股扔到地上用鞋碾压,然后转身朝着街道的另一边走去。
郑号锡慌忙地跟了上去,他不断地喊着爸爸,可郑父就像是没有听到一样一次也没有回头。
小小的身影就那么跌跌撞撞地跟在身型还算高大的中年男人身后不远处。
可郑号锡始终跟不上郑父出奇的快的步伐。
最后,郑号锡看见郑父停在了一堵破旧小屋的门前。
郑号锡隐约觉得眼熟,却并想不起是什么地方。
郑父推开了门,并走了进去。
可他似乎看见了什么,连关门的动作都开始变得僵硬无比,他停顿了一下,最终连门也没有关就走进了里屋。
郑号锡就是这个时候跟上去的。
他冲进房里,脱口而出的“爸爸”回荡在狭窄的房屋内,郑父错愕的表情僵硬在脸上,郑号锡迷惘地跑过去牵住郑父的手。
郑号锡:爸爸……
郑父轻轻地推开他。
他顺着郑父的目光望过去,视线最终定格在了瘫倒在地上一片血泊中的妈妈。
“……”
女人之前说的话就好像还在上一刻。
“号锡在这里乖乖等妈妈,妈妈回家拿一点东西就来找你好不好?”
“号锡听话。”
他听话了呀。
郑号锡愣愣地挪到妈妈身边,用他软嘟嘟的短小的手轻轻牵住妈妈的手。
郑号锡:妈妈,你看我乖不乖。
郑号锡:你没找到我,可是我找到你了。
可没有人应他。
可他是那么那么期望着妈妈能够做起来对他说——
“号锡真听话。”
他呆呆地望向郑父。
郑号锡:爸爸……
郑号锡:妈妈他为什么不起来啊……
郑号锡:原来天气这么热……
郑号锡:她肯定又要生气了……
郑父抿了抿唇,什么也没说,他走过去牵起号锡的手,眼里带着半分痛意。
沉默了许久,他终于开口。
郑父:号锡……
郑父:你妈妈她……
郑父:不会再起来了。
那一刻,眼前的画面突然崩碎,小孩子凄惨的叫喊令人手脚冰凉,那狼狈不堪地画面渐渐扭曲成丑陋的黑洞,仿佛吞人入肚的恶魔。
郑号锡猛地睁开了眼睛。
眼前是一片温和地亮黄色,明亮却并不刺眼的暖黄色的光打在他的脸上,他满头大汗,手脚都有些发软。
李知恩放下手中正在做记录的笔,她偏头看向一旁从催眠中醒来的郑号锡,关切地问。
李知恩:还好吗?
李知恩:有没有感觉什么特别不适?
郑号锡看向她,然后缓缓摇了摇头。
李知恩点了点头。
李知恩:那么,我能再问一遍……
李知恩:你看到了什么吗?
郑号锡下意识地攥了攥衣角,他刚想扬起唇角以一种轻松地状态应答,可他却感觉到自己异常的疲惫。
他垂眸抿了抿唇,眼底快要溢出来的悲伤令他看起来格外可怜。
他感到自己很累,累得连笑着应对的心思都被缠绕住。
郑号锡:我看见了……
他顿了顿,声音都变得沙哑起来。
郑号锡:我的父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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