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残梦

那是怎样一场艰苦卓绝的战斗。

或许早已忘了，也没人能再记起。

那一天，我们究竟是失败了，还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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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明啊，请怜悯你的子民。”

“如果这世间一切为恶都是在绝望中诞生的，请将光明播撒入他们被黑暗侵蚀的内心，为他们抚平伤痛，拯救他们污浊的灵魂。”

“如果这世间一切为恶都是天性的延伸，请赐予我驱逐黑暗的力量，让我成为燃烧的薪火，驱散寒冷的黑夜。”

伴随着不断响起的祈祷声，德诺的半个身子都燃起了炽热的圣火，在面前那道如墨的光柱下，原本显得如此渺小的身形，那一刻，却成为了坚不可摧的壁垒。

“德诺！！！”卡鲁的悲嚎没能阻挡圣骑士的决心。他燃烧了自己的一切，只为挡下魔王这令人绝望的一击。

“即便是暗无天日的深渊，也是会照进光明的啊，魔王！！”带着声嘶力竭的咆哮，圣骑士勇猛地迎向了漆黑的能量潮，两股能量解除了一刹那，周遭的一切都仿佛没了声响，耀眼的白光吞没了整个战场。

随后，轰鸣声响彻云霄。

烟雾逐渐散去，卡鲁撤下了魔法护盾。

一阵寒风吹过，他在那片尘埃中隐约看到了一道人影。

“德诺......！”

卡鲁瞪大了眼睛，激动的叫出了声。

没有回答，冷风触碰到了那片阴影，仿佛仍然屹立在那片尘埃中的“圣骑士”倏的散落一地，仅仅传来了盔甲碎落一地的声响。

“呵，真是连灰都没剩了呢。”魔王讥讽的声音从云端传来，很快的，带着原属于他的姿态，缓缓降下了半空。

“虚伪的神明不会为弱者降下他的福泽，深渊就是深渊，即便照进了光明，也不过片刻便会消逝。黑暗才是此处永远不变的住客。”

魔王那看不清真容的面庞仿佛勾起了一个微笑：“你们很强，这场战斗已经为我带来了足够的乐趣。但是，到此为止了，面对我的下一次攻击，你们还能如何应对呢。”

“不需要了。”

冰冷的声音不合时宜的响起，从战场的一头传向了另一头的半空。

在那里，原本早已被击倒，整个右臂都已血肉模糊的魔法师多琳·布雷恩支撑着站起了身。

而伴随着她的话语响起，幸存的其余数人都不约而同的相互点了点头。

完成了。得益于德诺用生命争取的最后一点时间，这项阵法被作战的各位成功刻在了战场的四周，并由多琳成功启用。

魔力注入。

魔法阵的脉络逐渐变得清晰了起来，而位于各个节点的众人身上也开始被牵扯出了相应的魔素，魔王甚至没有来得及做出任何应对手段，就被硬生生的困在了魔力牢笼中。

“唔？！”

魔王试图挣扎，却发现在这一方小小的天地中，自己无法调动任何魔素，施展任何魔法，连同身上的铠甲魔兵，也都如同死物一般，失去了活性。

没过多久，牢笼的内的能量压，开始在魔王可感知的范围内逐渐的变强，魔王可以察觉到，兴许用不了多久，牢笼中的一切都将随之灰飞烟灭。

与此相对的，维持着魔法阵的众人看起来也并不好受，虽然魔法阵连带保护了他们不受外界的攻击影响，但魔法阵同样在不断的剥夺他们的魔力与体力，原先受伤最重的柯克对此表现的尤为明显，他的嘴唇早已煞白，脸上没有一丝血色，恍惚的双眼仿佛已看不清周遭的光景。

但是这场战斗的最后，一定会是魔王先倒下。

人数的优势使得魔力总量略胜魔王的勇者众紧握住了胜利的曙光。

这场战争，终究还是勇者们胜利了......

但是，真的是这样吗？

魔王凝视着面前毫不动摇、视死如归的勇者们，不知不觉竟嗤笑出了声。

“嘿，看啊，我发现了什么有趣的东西。”

“那把美丽长剑，难不成是属于你的吗，魔法师？”

“......”先前被多琳藏封在藤条包裹的法杖中的剑刃，伴随着抵挡攻击的失败，被炸进了沙土中，而在德诺抵挡攻击的爆炸之后，又显露了它原本的模样——残破不堪的藤条已无法再掩饰其下的寒芒。

“我的部下先前在负伤逃回我身边时曾带给了我一些有趣的见闻，至少比起那些‘勇者众’的各种资料，这也不过是一件牛毛小事的模样，但我是个很注重细节的人，也是个很擅长思考推理的人，结合部下的一些情报，总是能轻而易举的猜出一些有趣的事实。”

魔王继续自顾自的说着话：“多琳·布雷恩，你的父沃克·布雷恩，母亲安洁·布雷恩，在你七岁的时候，就是死于魔族手中的吧，我没记错的话，下手的家伙，是大恶魔萨科·洛·马尔扎哈，啊哈哈哈哈，那家伙可是个不折不扣的施虐狂，那次可是他重返地上世界的第一天，对落败者的玩弄与处置，就连后来的我听了，都不免感到恶寒与恐惧呢。”

“当然，我是不会感到恐惧的，那些都是骗你的，”魔王话锋一转，一抹残酷疯狂的神色悄然浮现，“我只是觉得他做的真是棒极了。”

卡鲁撑起颤抖的声音说到：“多琳，不要听，恶魔的低语都是玩弄人心的把戏，不要被他们调动起不必要的怒火。”

“......”多琳只是摇了摇头，脸色有些平静。

魔王仍在一人唱着独角戏：“你的养父母和义妹，是在杰斯坦死掉的吧......真是一次漂亮的反击，至少你事后反应过来，从千里之外赶到了前线，孤身一人冲入城外的魔族大军中，还把失心魔那不成器的家伙打了个重伤，让他不得已撇下军队落荒而逃，撤回了深渊，多么惊人的壮举！——可惜，这些作为的最后只是让你扑了场空，到最后你能带回去的也只不过是你养父母的尸首，以及你的爱妹被活活掏出的，血淋淋的魔核罢了。”

“哈哈哈哈多么有趣！失心魔汲取他们的痛苦获得了他们的部分记忆，没想到顺手杀掉的一家子竟是人类王国首席大法师最后的亲人！真是意外的收获，一张大牌！哈哈哈！”

魔王癫狂的大笑着，仿佛在嘲笑着多琳的一生，又仿佛在为造成的这一切的元凶，即他自身，而病态的自豪着。

“有趣，有趣！你看起来还是很冷静，看来已经走出了过去的阴影，不是吗。”

魔王逐渐停止了狂笑，但似乎仍没有停止话语的打算：“哦对，我一开始想说什么来着？嗯......那把剑！是的，多么美丽的长剑！”

“我那没用的部下失心魔，在对人类的城市杰斯坦发动那场战役时曾与它相遇，似乎也有幸记得那把锋芒毕露的长剑，虽然只是只言片语的描述，我还是记下了它们，现在看来......多么明智！我一眼就认出了它！”

“......”多琳的眼神细微的变化了一下，但仍然没有作出任何回应。

“嗯......‘图留斯小姐’、‘西雅’，在场那些其他的人们是这么称呼她的吧，西雅·图留斯，和她的剑刃一样，是位难得一见的美丽小姐呢。”

“指引着人类的部队对魔族的奇袭进行了快速反应，在激活的护城结界尚未完全形成前，独自一人挡下了先遣的魔族精锐，并将我那紧随而至的，没用的部下失心魔，拖到了防御结界完全构建完毕之后的时间。仅仅作为一名地区的魔法师将领而言，实在了不起！”

魔王说：“只不过，这样同样可以载入史册的壮举，对她来说似乎并不是像你那样轻而易举就能办到的事。”

魔王再一次咧开了嘴，魔力牢笼上刺眼的光芒，照在了他模糊不清的面庞上，那一瞬间，仿佛照亮了他所有的得意，与讥笑。

“遗憾，真是遗憾，虽然她得以全身而退，却仍然被我那没用的部下，下了些诅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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