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章 浅井雪

我的老婆叫浅井雪。

姓氏是浅井，名字是下雪的雪。虽然在我们的土地上很难看到雪，雪那是在极北之境的国土上才能看到的。根据我国的地理，也就是樱海山口的一小片地区会因为寒潮的关系而下点小雪，剩下的其他地区几乎终年炎热。

她比我小三岁，十五岁就嫁给了我，在大名之间并不奇怪。许多武士的婚姻基本都是被他们的父亲定好的，我也不例外。在婚礼之前，我甚至不知道什么是浅井家。后来我才知道，浅井家是幕府“四职”之一京极家的守护代，爹这么做是为了让绚璃家与京极家攀上关系，以牵制附近一直监视我们的山名家。

虽然此前我不认识她，但是既然结婚了，就通过婚后的感情来磨合。结果我发现我越来越喜欢她。最开始看的时候，也许我还没什么感觉，但是她却十分耐看。看着看着，我的心里就有了感觉，到最后心里就只剩下她的影子了。

嘛，差不多就是那种清新系的女生啦。

因为我们结婚早，所以生育也早，很快我们就有了第一个孩子太郎。由于我那时正在大友家当人质，所以太郎就被大友家的家督大友贞祥要去当了养子，改名阮信辉，以后也跟我没有了关系。

没办法，寄人篱下就是这样的生活，自己的儿子都不能跟自己姓。

于是，我们又要了第二个孩子。这次老天保佑，赐给我们一对双胞胎男孩。大的叫小次郎，小的叫平三郎。小次郎和平三郎都长着大大的蓝眼睛和肥嘟嘟的小嘴巴，简直跟太郎的小时候一模一样。

小雪生下小次郎和平三郎的时候，我的人质生活也就此结束——这一年爹获得了西国探题的封号，作为幕府的总督，再无必要去送儿子当人质。西国探题的绚璃家拥有七十万石领土，是名副其实的西国强藩。

不过，有喜必有悲。就在去年的时候，小次郎因为一次热病而不幸夭折，当时我遍请名医为小次郎诊治，甚至连我的丹药都用上了，但小次郎依旧不幸离世。我和小雪当时哭了有三个月。

哭完丧、做完法事、安葬完小次郎以后，我们两个的感情开始产生了裂痕。

裂痕之一——

“为什么给小孩吃丹药？”

小雪坚持认为是我给小次郎喂了过量丹药才导致小次郎夭折的，虽然医生跟我们说丹药与热病根本没有对应关系。我炼丹那肯定会考虑儿童因素嗷，当然不可能给小次郎乱吃药，毕竟他是我亲儿子。

我就这么跟她解释，可是她不听，还因此告了好几次状到爹那里，害得我被爹一顿好打。

裂痕之二——

“我说权次郎，吃丹也不要当着孩子吃好吗？平三郎学坏了怎么办？”

我依旧我行我素，继续炼丹、吃丹。平三郎是个小孩子，他就好奇这种球状物，于是经常偷我的丹吃。久而久之被小雪发现了，她就这么一顿训。

我又能怎么办？每次炼丹室的门都是锁死的，而且我的丹都是随身携带，我怎么能预防一个小孩子偷丹？

“那你就别炼丹！”

不炼丹？不，不炼丹是不可能的，这辈子都不可能的。

裂痕之三——

“你要炼丹也行，但求求你好好通个风可不可以？呛死了！”

不就是炼丹失误炉子糊了这点小事而已嘛？至于这么娇生惯养？我身为七十万大藩继承人都啥话没说，怎么你一个守护代女儿就横竖不上眼？

搞啥呢？

真不知道我就炼个丹也惹出这么多事儿来。我又不是小说中描述的荒淫无道、残暴无耻的大名，平时与民同乐，战时同甘共苦，怎么就这点爱好也来管？

总之，在一次又一次的矛盾后，小雪终于爆发了。

“我回娘家去！”

说完这句话，小雪就抱着平三郎，头也不回地回了娘家。我和我爹一起去劝，没用。说什么也不回来，就在近江扎根了。

然后我的房间就空了，只剩下我一个人住。

然后，就是这几个月乱七八糟的事情。先是我不明不白地变成美少女，然后接任家督，甚至还上战场冲锋陷阵——还挂了彩，前前后后折腾了好几个月，而今终于稍微安定了一些。

我们是七月十五日到达京都的，按照规定要至少住到九月十五日，而今天是九月七日，也就是说马上就要回去了。

慢着，九月十五日？

这不是我的生日吗？

难道小雪特意回来是给我过生日的？

不管了，总之老婆儿子回来就好。反正我这几年也对生日没什么概念。

“小雪，你在写什么？”

我突然注意到小雪拿着笔写着什么东西，于是好奇地问道。

“写请柬啊，”小雪冲我笑了笑，“要好好给大英雄办一场生日宴呢。”

“我？大英雄？”

我尴尬地笑了起来。公方大人是真的能吹，明明我没什么特殊的功劳结果给我吹得跟什么似的，还要向天下张发公告，恨不得让全世界都知道我这点事儿。这么下去很容易被拉仇恨啊。

“怎么，你就担待不起大英雄这个名号了？”

熟悉的声音从屋外传来。我条件反射般回头，果然是公方大人。

“公方大人光临，有失远迎、望请赎罪。”

“免礼，你伤还没好，就不用行礼了。”

说着公方大人阻止了我的行礼，径直坐到正堂的茶几边。我赶紧去取来茶壶，为公方大人斟茶。

“哟，你这是天目茶碗啊，”公方大人注意到我拿的茶碗，“看不出来你还是个懂茶道的。”

“不不不不，我不懂这方面，这是以前就有的，可能是买的时候没注意。”

实话实说，我们石见国土老帽居多，在艺术和茶道这方面远远不能与京都相比。对于我们来说金银财宝才是宝物，茶道用的器物真没什么区别。

公方大人一边小口啜茶，一边漫不经心地问道：

“怎么，你们小夫妻要办个宴会？”

“回公方大人，”小雪也恭敬地侍立一旁道，“正是。这不辉子的生日也快到了，我们就打算办个小的生日宴，顺便庆个功。”

“甚好，”公方大人点点头，“此次战役，你辉子厥功甚伟。这么多封地不是白封的，所以你不必担心有人说闲话。”

这是给我吃定心丸呢。行吧，我就吃了。

“对了，你们是几号离京？”

“初步定于九月十六日，因为我们是七月十五日到京。”

“行，”公方大人又喝了一口茶，“到时候我也来，咱们一起庆祝一起喝酒。”

“那多谢公方大人赏光！”

我和小雪拱手道，在这一刻我们达成了共识：

公方大人快点离开吧。我们别说如坐针毡了，站着都觉得不舒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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