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话：

我和方梦瑶从出租屋地下试验场逃了出来，驾驶着重卡奔驰在积雪道路上。现在大家都怕感染病毒，躲在屋里不敢出来，路上的行车很少，偶尔看到一辆从身边呼啸而过，我可以踩尽油门不受影响。

驾驶室内有点安静，刚刚死里逃生的我肾上腺素开始回落，在笔直的公路上驾驶居然有了点睡意，我甩了甩脑袋，把睡意赶出去。

方梦瑶忽然问我：“你和许薇是什么关系啊？”

我忽然一个激灵，“你怎么突然对这个问题感兴趣啊。”

她看着窗外快速倒退的高楼大厦，漫不经心地说：“你梦里出现的女性只有许薇一个，是一个怎样的女孩才能让你如此在意？”她顿了顿，似乎觉得说话不太对，加了一句，“我得知道多点信息，这样才能了解到余良这个大BOSS心里在想什么。”

我哦了一声，“也就是恋人未满的关系啊，你那时候在咖啡馆里也看到了，她可能曾经暗恋过我吧，而我对她的感觉说不清道不明，最后她就嫌弃我懦弱，甩我一脸去跟了高富帅咯。”我耸耸肩，说得很轻松。

“我不是说你梦境里和她的关系，我要的是现实里的。你的梦境会根据你心里的情况编造一些不存在的东西，比如不是她追你，而是你追她，只不过最后你得不到手，就在你梦境里把她编造成一个爱慕虚荣的上分婊，这样你可以理所当然地抛弃她。”

我的心被方梦瑶的话狠狠刺了一下，转头瞪了她一眼，“才不是呢！其实是……”我停顿了一下。

“其实是怎样？”方梦瑶的眼睛里跳闪着挑衅。

我叹了口气，一边回忆一边说，“告诉你也没关系。许薇是我的大学同学，相识了四年，她是个蹦蹦跳跳的活泼女孩，换你们的话来说就是可爱想日的合法萝莉。她和我走得比较近，她也喜欢打游戏看小破站，我们常常周末一起结队网吧开黑电影院走起，在外人看来我们好像是情侣，但我们都知道互相只是走得比较近而已，我也比较喜欢和她在一起的感觉，和她有聊不完的话题，就算不说话一起漫步在校园林荫道里，我也觉得能读懂她的眼神，不过我看着她思考的时候，她就回头笑我是个呆头鹅。”

方梦瑶点点头，“所以她是个钓鱼表，一直勾着你想把你当备胎。”

我差点一口老血吐出来，“你的推测真是很毒辣诶，许薇才没你想的那么不堪。”

“那是怎么样？她难道就没有背着和其它的男生好过？”

我摇了摇头，“许薇长得可爱，当然也会有很多男生追求她，但都被她婉拒了，我跟她说为什么不接受一个试试，她说要是谈恋爱就没有大把的时间和我打游戏，而且打游戏比男朋友有趣多了。”

“你们二刺猿的逻辑还真是难搞明白。”方梦瑶扶额头。

“我们度过了大学时光，可这一切都在大四的下学期结束了，我们要面临找工作，写论文，考专业证……好像全世界的人都在告诉我们即将要毕业，要为将来做打算，我们不可能一辈子玩游戏过日子。渐渐地我很少去网吧，许薇叫了我好多次，而我那时接了电话却只想在宿舍里困觉。”

“所以许薇去找别的男孩子陪他了？”

我没有回答是或者不是，而是继续往下说：“那时候的我觉得只要过了这段艰难时光，就能再回到和许薇一起蹦蹦跳跳的日子，我还很天真地想当然，许薇会懂得，会一直等我再回来找她。”

“你们这些直男说了多少遍都不明白，女孩子就像花，青春的时光有限，怎么会一直等一个男孩呢？你们不把握，她就会离开。”方梦瑶说。

我点点头，“在一次圣诞节晚上，我睡着觉接到了许薇的电话，她忽然说有点冷，想找我一起暖一暖，我开玩笑说你这是邀请我去开房的节奏吗？对面的许薇沉默了一下，认真地说，你要是来我就和你开房。我当时就全无睡意，想着会不会是开玩笑，但听她认真的语气，好像是认真的。我思考良久，不知道该怎么回复，我把她当好姬友，她却想要睡我？”

方梦瑶用怀疑的眼神盯着我。

我盯回她，“真的，没骗你，我不是单身久了出现幻觉。”

“好吧，那你答应了？”

我说：“我那时候在想，其实这么多年也不是没有过大胆的想法，有时候还在梦里想过和许薇一起为爱鼓掌。可真正到了那时候，我却犹豫了，对友情化为爱情的懵逼和茫然。在我考虑到第十五分钟的时候，电话对面的许薇就挂断了，我再发信息过去，却被她删了好友。”

“所以你们的友谊到此结束了。”

我说：“不过事情还没完，一周后我就看到余良拉着许薇的手一起出入宾馆，我刹那间有点蒙，看到许薇和余良有说有笑，本来许薇身边的位置是属于我的，如今却被余良这个混球占据了，我想上去和他们理论，就好像抓奸夫碧池那样，但许薇看到了我，却不动声色地移开了视线。我就忽然明白，我这个连男朋友都不算的人，能够斥责她什么？骂她那晚邀我去开房我没答应，她就找了别人去？”

“所以你就放弃了？”方梦瑶问。

我点点头，“我还能怎么样？那时候许薇的眼神已经说明了一切，我的位置她随便找个男生都能替代，而作为富二代的余良比我有钱，能够把她装扮得漂漂亮亮，拎出去就像个小公主，和我在一起她就只能吃泡面喝肥宅水。”我叹了口气，觉得鼻子有点酸，“也就这样吧，可能我一辈子都不了解女孩，等我明白过来，她们也早就找了别人，你说得对，从来不会有女孩子等一个不会主动的死宅男。”

方梦瑶说：“那之后呢？他们两人还有消息吗？比如之后余良出轨找了别的女孩被许薇发现，两人不欢而散，你就可以趁虚而入，或者许薇发现余良居然是个快枪手无法满足她，于是在**焚身的夜晚偷偷打电话给你，希望和你旧情复燃做个炮友什么的”

我摇摇头，“你是看家庭伦理剧和里番多了吧，这种事可不会发生。这之后我忙着找工作去面试弄论文和实习，很少和他们见面了，只是偶尔从一些同学口中得知，他们去哪里旅游了买了多少的名牌包包和衣服，再有就是余良给许薇在市中心买了多少套房子和跑车之类的，总而言之他们活得很开心，许薇应该也忘掉了我，毕竟和虚无缥缈的初恋相比，还是实实在在的物质生活更加幸福。也是可以理解，毕竟换做我也会这么做。”

方梦瑶说：“所以他们两个在现实里是真爱，郎才女貌门当户对。而我们现在梦境里去捣乱别人的婚礼，不是拯救许薇，而是为了你的一己私欲去捣乱许薇的幸福生活。”

“……”我不知道该说什么，可我的本意不是如此。

方梦瑶过来要抢方向盘，“现在掉头吧，我可不想把时间浪费在无聊的事情上。”

我死死把住方向盘，把方梦瑶推开，用眼睛死死瞪着她，就像保护自己地盘的狮子，“不，不是你说的那样的。”

方梦瑶的眼睛明亮，“你当然不是这样想。你的梦境里许薇是迫于父母患病的压力才和余良结婚，而余良在你梦里是个做生化实验的坏人，你可以像个英雄那样把抢走你心爱女孩的余良打倒，把他的罪名公之于众，再拯救许薇的父母，然后让她重回你身边倒在你怀里。”

她的声音急速像是一条条毒蛇钻行在我的血液里，“你潜意识里一直觉得许薇是属于你的，她只是迫于压力才跟了别人，你可以在梦里把许薇从余良身边抢过来，甚至可以反复重演上十几遍，给与余良数十种不同的死法，和许薇在床上尝试几十种不同的姿势，可也只是在梦中，在现实里的你还是唯唯诺诺！”

她贴在我耳边，吐气如兰，一字一顿地说：“我看得没错，你就是个懦夫，这个梦境里描绘的就是你最害怕的东西，穷，穷到自卑的你！”

我忽然怒了，感觉内心深处的秘密被强行撕开，本来躲在树洞里的小怪兽被人扯着尾巴拖到阳光底下被一群人围着嘲笑，我大声吼回她，“是，我是穷到自卑，只能在梦里YY满足自己一下，可我除了这样还能干什么！你告诉我啊？在现实里没钱穷到下一顿都不知道吃什么，只会上网码字写点小说还不能赚钱的我能够干什么？拿着键盘去怼余良的挖墙脚，喷许薇的水性杨花吗？”

方梦瑶猛地抓住我的衣领，黑色的眼瞳里瑰丽耀眼，像是冬日里的两团火焰，“你能做到的东西很多，可你就是懦弱，只要许薇还没有结婚她都在等你，你还有机会，你可以一个信息发过去约她出来当面说清楚，也可以和她一走了之地私奔，只要你们互相爱着对方，什么困难都可以突破！”

我猛地踩了刹车，轮胎和地面摩擦的声音刺耳，重卡停在了路边的应急车道，灯光闪烁。驾驶室里在一片争吵后迎来了沉默，我回想着方梦瑶的话，虽然难听，但的确是我心里一直以来不敢面对的，我其实都知道，只是不想去做。

方梦瑶呼了一口气，“这本来就是你的事，我能说的就只有这些，现在你有两个选择，要么直接开车去婚礼现场把你一直以来想做的打爆婚车轴实现一遍，让梦里的许薇知道你的真实想法，或许一觉醒来许薇会觉得你们还有机会。第二个选择就是掉头回去，回到你的安全屋舒适圈，盖头就睡，什么都不用管，就像以前懦弱的你！”

我低着头，思考了一会儿，吐了一口气，缓缓地把卡车引擎点着，放下手刹挂上档位，重卡重新走上高速。

我直视前方低声说，“你说得对，我的确懦弱，又穷又自卑，既然我什么都没了，又何必记挂这么多，不如放手赌一把。去打爆婚车车轴，回到现实我第一时间找许薇出来，是爱是恨都一次性解决。”

“开快点吧。”方梦瑶微微一笑，“现在我们去安全屋找装备，打破钱忽悠的阴谋，去把本该属于你的女孩抢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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