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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太监点了点头:“是。”
燕天恍惚间,想起了一些事情,那是很多年以前了,具体多少年,燕天也忘了。
燕天当年还不是皇帝时,只是一个不受宠的皇子,他的母亲是邱棱送来的美人,可是自从生了孩子之后,她似乎就被她的丈夫给忘了,他和母亲在皇宫里静悄悄的活着,像是一只温顺的猫一样,无人理会的自生自灭,以至于他的父亲甚至忘记了给他赐名字。
直到他七岁入学的时候,皇家才终于想起他的存在,他还记得那一天主事太监报给父皇的时候,父皇正在当时风头最劲的华妃的寝宫之中午睡,他和母妃就只能跪在冰凉凉的金石地上,一直跪了两个多钟头,才等来了父皇的转醒。父皇躺在华妃娘娘如玉的皓雪臂弯里,微微皱了皱眉,透过门帘看着外面陌生的母子,似乎在努力回想着他们的样子,终于还是轻笑一声道:“就叫天吧。”
出了门后,小太监不断的对母亲贺喜道:“天通苍穹,乃卓绝之意,看来圣上对殿下甚是喜爱啊。”
母亲开心的掉了眼泪,拿出自己微薄的银钱打赏一众贪婪的宫人。他却在静静的想天通徐,徐徐意为缓,父皇是不是说,他是个迟来的儿子呢。
他一直很安静的长大,直到九岁那年,母亲终于还是在一个雨夜去世了,她一边咳嗽着一边捂着嘴,生怕声音太大了会打扰外面的嬷嬷睡觉,在宫里,常年无宠又没有身家后台的妃子等同于路边的泥土,谁人都可以踩上两脚,而在这座皇子繁盛的宫中,他的地位也不见得高出几分,这几天,他们母子已经因为这个挨骂几次了。
母亲还是死了,第二天一早被发现的时候,身子已经硬了。他穿着单衣站在花廊下,看着母亲被一单白布蒙着就抬了出去,清晨的风有些冷,吹开了母亲额头的一角白布,布下的脸惨白惨白的,像是一卷上好的富纸。
他回过头去,眼泪顺着小小的脸落下来,流进脖颈里,他赶紧将眼泪擦了,母亲虽然生了他,可是因为身份低下,是没有份位的,也就不算是他的母,皇室名册上,他的母亲是昭阳宫的皇后,一个没有份位的女人死了,他是不能伤心的。
他随后被领去了昭阳宫,皇后的三个儿子都长大出宫建府了,母亲死了,他就有机会被皇后抚养了。以前瞧不起他的太监宫女们都忙着恭喜他,说早就看出殿下乃是人中之龙,大富大贵之象,如今时来运转了,真是大喜,太值得高兴了。
他在众人的恭喜声中跪在昭阳宫的凤鸣殿上,很认真的磕头,他想,母亲死了,这真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然后他就笑了,笑的眼泪都快流出来了,嘴巴里苦苦的。
皇后皱着眉看了他一会,沉声说快带他下去吧,以后无事也不必天天来请安了,这孩子笑的看着难受。
后来他,一直接受着皇家子弟的培养,他也一直乖乖,应该说是麻木的。看着当时宫廷里各种妃子为了争夺皇上的宠爱而自相残杀等各种丑态,他像是看热闹一般,甚至心底还保有着幸灾乐祸的心理。你们就斗吧,都下去陪我的母亲。
有时走在御花园里,经常看见父皇带着几名丫头嬉笑着走进亭子里,父皇手下的公公看到了他,皱着眉警告着他不能跟皇后说出。他点点头,回去之后,对着皇后一字未言。
后来,皇后知道了父皇偷.欢的这件事,也不知如何知道了他知情不报的事情,当着众人面扇了他一巴掌之后又派人对他用刑,他昏过去之后又被关在柴房里饿了七天。第七天,若不是来要柴禾的公公看见他苍白晕倒在地,可能宫中的人都不知道他还在柴房中挨饿。
等他从柴房出来后,皇后给他送了一碗桂圆,但就此就禁止他出行。而父皇就好似从来没有他这个人一般,依旧过着春然好梦的日子。
长的白杨,见风就长,一转眼,他长成的精壮的小伙子。日子开始变得鲜亮起来,他认识了一名将军之子卫雙,他们一同习武,一同骑马,一同射箭,一同推演兵法,一同戎马从军,两人形影不离,他的性子也渐渐开朗,偶尔还能同尚书之子赵经等伴当插科打诨的玩笑两句。直到那年随着五皇叔南下,在崖山的青水一侧,遇见了那个改变他们一生的人,命运才如同一茶激流的河水,嗖的一下,就拐了一个大大的弯。
他至今还记得那一天,他和卫雙还有赵经,悄悄的离开了驿馆,去当地的名胜游玩。那天的天空瓦蓝澄碧,天气极好,日头暖融融的挂在上面,少女撑着一只乌蓬船,一身湖绿色的衣衫,容颜秀丽,眼眸好似最璀璨的珠子,她赤着脚站在船头,露出一小截白皙光滑的小腿,笑着冲着他们三个招手,声音清脆的喊:“喂!你们三个大个子,要上船吗?”
已经过去了那么多年,很多时候,他以为自己已经快要忘记了,忘记了时间,忘记了地点,忘记了当年的容颜笑貌。可是那个声音,却是他永生永世都无法忘却的,他看着少女款款靠近,手心紧张的冒汗,好像又回到了小时候,想说什么,却张不开嘴。
这时就听卫雙在一旁哈哈笑道:“喂,小丫头,你的船那么小,能装得下我们三个人吗?”
咚的一声,岁月的长河被投了一块石子,激起一星细小洁白的浪花,也许很多事情,在一开始就决定了未来的走向。
战事跌宕而起,他终于被逼上了生死的边缘,他在那条路上一步一步艰难的走上去,有人阻挡他,死了,有人护卫他,也死了,有人手无寸铁,什么也没做,可是也随着战刀的飞驰,通通死在了权利更迭的战乱中。卫雙带着南燕军,一路跟随在他的身后,甚至直到现在,每当闭上眼,他还是能听到少年年轻的声音不断的响在耳侧:
天哥,我来啦,
天哥,咱们不怕他们,大不了同归于尽。
天哥,无论如何你要活着,只有你活着,才能为死去的兄弟们报仇。
天哥,大道之行在与民为善,只要你记着这句话,我就算是死了也值了。
天哥,谁敢不忠于你,我就砍了他!
后来,他竟是因为一些权利和政事将卫雙一家老小全都杀死,赵经因为反对他的做法,也遭到了株连。他走的路途早已渐行渐远渐无书。
如潮的人群在他的面前跪拜下去,万岁的王号终于响在耳侧,他身上的明黄像是一湖金水,闪动着璀璨的光,那一天,他在承光祖庙接任了南燕的王位。而旁边的后位之上,裹在凤袍深衣里的,仅是一方还没来得及送出去的正佩,那是母亲的遗物,很是寒酸,一如他当年那份微薄的勇气。
后来他有了众多的妃嫔,众多的儿子,他对待他的儿子也是很冷淡。在他众多的儿子中,他最为满意的便是六皇子燕倾辰,可他最后却是为了一个女人宁愿抛弃他的地位权利。这让他极其愤怒,其实,他也是嫉妒的。他当年为了权利皇位抛弃了心爱的女人背弃了情深的兄弟,而看到他的儿子就这么为了一个女人甘愿付出一切,这怎能让他不感到愤怒?他寄以众望的儿子却是辜负了他的期望,后来在战役中跌入冰湖之中死去,他便将目光放在另一儿子身上,燕修临却是也是一个帝王的好苗子,只是在他还未觉察到他儿子的野心的时候,便被燕修临夺权,他便被强制的颐养天年。
天哥,谁敢不忠于你,我就砍了他!
“天哥,天哥,天哥……”
如潮的人群在他的面前跪拜下去,万岁的王号终于响在耳侧,他身上的明黄像是一湖金水,闪动着璀璨的光,那一天,他在承光祖庙接任了南燕的王位。而旁边的后位之上,裹在凤袍深衣里的,仅是一方还没来得及送出去的正佩,那是母亲的遗物,很是寒酸,一如他当年那份微薄的勇气。
昏暗的大殿深处,有旋旋的风吹起,燕天有些冷,缓缓的睁开了眼睛。
老太监从后面走上来,为他披上一件披风,他却孩子气的扔在地上,皱着眉说:
”燕修临那小子怎么还不将北国边境击破啊?”
老太监早已见怪不怪,说道:
“皇上,三王爷现在还在大殿鸣谢众大臣呢。”
“真是不行,要是卫雙,早就攻破边关了。现在的孩子啊,真是不行。”
燕天摇着头站起身来,一副很是惋惜的样子。
“倾辰呢,得赶快叫他来给燕修临这小子指点指点。”
皇帝的背微驼,轻声的嘟囔着,小几上的杯盏空了,那红色的葡萄酒里有一种草,叫做黄梁,干金难求,相传只要一点,就可以让人神智恍惚,做一场黄梁美梦,只是太过贵重,为了一梦而耗费如此巨资,便是当世权贵,也难以支付。可是这种草在这座皇宫之中,却是日日可见的。
“安福,你说这个皇帝当着多累,他们怎么还总是要抢?”皇帝燕天突然回头同道,老太监默不作声的低着头,燕天也没想得到他的回答,转身就远远的走了,鬓角一片华霜,在月光的反射下,灼灼的白。
皇上,那是因为他们都没做过,他们不知道可是就算是您,黄粱过后,还不是一样要保住这万里江山吗?
人生就像是棋盘,每个人都是上面的棋子,经纬纵横之间,谁能跳出去呢?
外面的风吹起,刮起一地的清雪,那个身影渐渐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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