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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璟王?”
景风小声的叫了一声,北陌璟抬起头来,只见全场的人都紧紧的盯着他,他的眉头不由得轻轻一皱,冷声说道:“一起拖下去。”
说罢,兴意阑珊的站起身来就要离去。
“住手!”
庄大人突然大呼一声,几步奔下被侍卫压着的庄妃面前崩溃的大哭道:“儿啊!是爹爹害了你啊!”
北陌璟背对着他,嘴角溢出一丝冰冷的笑,侍卫们齐刷刷的奔上前去将庄大人拿下,其余人拖起庄妃的人就向野狗房走去,庄妃身上受过的伤口,莹白一片的雪地上被拖拽出一道长长的血痕。
“北陌璟!你这个狼崽子!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的!你不得好死!”
撕心裂肺的怒骂声在背后响起,侍卫见了,飞起一脚,登时踹碎了庄大人的满口银牙。
北陌璟不动声色的往前走,身后是无数仍旧战战兢兢跪在地上的文武百官,他不屑的微微扯开嘴角,滑出一个冷的不能再冷的笑来。
生亦不得好生,还计较什么好死?
大风吹起他的貂裘,像是两只沉重的翅膀,呼啦一声招展而起,惊了天上飞过的鹰。
北地空旷,一片苍茫,春节将至,这个冬天,似乎格外的漫长。
外面的风呼呼的吹着,带来了北地铿锵的甲兵之声,顺着金紫门一路吹进朔方宫的深处。
空旷的水遥殿上一片死寂,立柱如墨,垂幔翻飞,灯影闪烁,被风吹熄了大片,却没有人敢上前来点燃。
一身锦袍的男子坐在灯火的暗影里,单手支着额头,似乎已经睡去了,容颜清寂,轮廓深深,看起来十分年轻,可是灯火之下,那鬓角的发丝竟有几缕微微的斑白了,偶尔逆光看去,有着银色的光泽。
巨大的餐桌大小抵得上平常人家的卧房,上面摆满了珍馐佳肴。八宝野鸭、凤尾鱼翅、红梅珠香、宫保野兔、奶汁角、祥龙双飞、爆炒田鸡、芜爆仔鸽、佛手金卷、金丝酥雀、炒珍珠鸡、奶汁鱼片、干连福海参、生烤狍肉、莲蓬豆腐、草菇西兰花。
满桌的菜肴未动一筷,即便是浇了油的热汤也已经变得冰凉,黄油凝固在一起,香气散尽,只余下冰冷的颜色。
两名异国的舞姬穿着蜜色的轻绸,脖颈手腕脚腕上都带着银质的铃铛,蓝眼雪肤,竟是出奇的秀丽美艳,只是此时浑身发抖的跪在地上,连头都不敢抬,已经三个多时辰了。
今日是花朝节,不同于南燕皇宫的热闹喧嚣,朔方宫里却沉浸在一片死寂的安静之中,厨子们费尽心机做出来的菜色无人品尝,只有夜行的风偶尔带走一点香气,向着冷寂的夜色中轻飘飘的散去。
景云进来时的脚步稍稍重了些,惊醒了上面独坐的男人。
北陌璟的眉梢轻轻一挑,就缓缓的睁开了眼睛,大殿里灯火闪烁,男人的脸在暗影里显得有几分灰白,却更显得双眼漆黑如墨,冷冽的光晕。
“王爷。”景云跪在地上,沉声说道:“那边来信了。”
北陌璟似乎喝了酒,酒杯倒了,洒在了衣襟上,一股淋满的酒气。
他接过信,静静的看起来,眉心一如既往的轻轻皱着,眼神平静。
北陌璟的对面安了一张椅子,一套餐具明净整洁。景云知道他是在等谁,他也知道,那个人可能永远也不会再回来了。
更漏里的沙子又滴下一星粉末,北陌璟缓缓抬起头来,短短的几十个字,他却看的很慢很慢,似乎要将每一个字都深深刻在心里一样。
过了许久,他将信件放在桑子上,用酒壶压住,端起银筷,开始缓缓吃起饭来。
“王爷。”景云皱眉说道:“饭菜已经凉了,属下叫人来给您换一桌吧。”
北陌璟不说话,只是静静的挥了挥手,示意要他下去。
景云有些着急的继续道:“王爷最近身体不好,大夫说了,不宜吃凉食。”
北陌璟却不抬头了,他一下一下吃的很慢,每夹一个菜色都很认真,跪在地上的舞姬站起来,脚下一踉跄,险些跌倒,却还是急忙为他将离得远的菜色轮换过去。烛泪一滴滴的落下,像是蜿蜒的血,外面的风铃发出清脆的声音,叮铃铃的,很是悦耳。
他就那样坐在那里静静的吃饭,难得的是竟将舞姬们递来的菜肴都吃了个干净。烛光照在他的身上,在光洁的黑明石地板上投下一茶长长的影子,瘦瘦的,修长的一条。
景云突然觉得有些心酸,他恍惚间想起了五年前,在云碧城的那间别院里,墨绾离醒来之后吃的第一餐饭,也是同样的平静和清冷,同样的味同嚼蜻,举杯停箸间都是哀莫大于心死的酸楚。
景云眼眶发涩,酸酸的疼。他不明白,为什么那么多艰难的日子都挺过来了,那么多苦难和辛苦都熬过来了,却要在目标达成的时候退缩却步,为什么会走到今日这样的局面?
可是他不敢问,只能静静的站着,像是一个傻子一样。
“咳咳……”
主位上的男人突然开始咳嗽,起初的还很轻,可是渐渐的声音越来越大,在空旷的大殿上回荡着,有着那么深的疲惫的味道。
舞姬被吓坏了,急忙掏出帕子递过去,另一名舞姬双手颤抖的倒着水,仔细一看,却是满手的酒浆。
北陌璟拿过帕子,捂着嘴咳,他的身体弯下去,像是一只弓背的虾。
一名舞姬突然“啊”的一声叫起来,北陌璟斜着眼睛转过头去,目光极尽冰冷,那名舞姬怯怯的缩着脖子,深深的垂下头,再也不敢抬头看他一眼。
“王爷,你是不是受了风寒,属下这叫传大夫。”
“不必。”
北陌璟的声音带着几丝疲倦,可是仍旧是他一贯的样子,冷清清的,凤眸眨都不眨,连多余的一句话都不会多说。
“倒酒。”
他淡淡的吩咐道,另外一名离得稍远的舞姬紧张的抬起头,声音几乎都在颤抖,却还是鼓起勇气轻声说道:“王爷受了风寒,还是,还是不要喝酒了吧。”
北陌璟微微侧过头来,眼神很是玩味的看着她,眸中带着两丝寒意。
跪在地上的舞姬害怕的对她猛使眼色,生怕她的大胆会连累到自己。
那名舞姬被他盯得浑身发抖,却还是大着胆子说道:
“璟王,喝酒……喝酒伤身的。”
“喝酒伤身的,而且也误事,只有没用的人才会借酒消愁。”
一串清脆的声音突然回荡在脑海里,北陌璟微微一愣,思绪一时间飘了好远好远,沿着时光回溯上去,看到了江水那一头洁白的浪花,他想了想,竟然缓缓的点了点头,说道:“恩,那你去沏茶来。”
舞姬今年不过十六七岁,开心的连忙点头,蜜色的纤腰露在外面,像是一尾皮肤柔软光滑的小鱼,转身就跑去了茶水间。
大殿上再一次沉寂下来,北陌璟对着景云淡淡说道:“你先下去吧。”
景云听了之后微微踟蹰,轻声道:“王爷真的不用请大夫过来看看吗?”
“不用。”
北陌璟静静的摇了摇头,神色很是平静,好像什么也没发生过一样。
景云的眼睛轻轻瞟过桌面上的那封书信,几个字迹跃入眼帘,他微微一惊,连忙弯下腰垂下眼帘,轻声道:“王爷早点休息。”
再没有声音传来,景云转过身去,抬脚走在空旷冷寂的大殿上,两旁的纱帐轻轻飘动,黑色的柱子上雕刻着五彩的祥瑞飞鸟,大殿周围摆放着精致的琉璃红彩穗花长瓶。
“王爷,喝点茶吧。哎呀!”
身后突然传来少女的惊呼声,隐约带着几丝哭腔:“奴婢该死,把信弄湿了,奴婢该死。”少女连忙跪下,全身发抖。
“没事。”低沉的嗓音静静的响起:“拿去扔了吧。”
住进了燕倾辰于贤阳的别院,监视不得,吃了大亏。
景云默想着那偶然瞄到的几个字,森冷的味道从遥远的贤阳传来,一路飘进了北国的朔方宫里。
沉重的殿门被内侍拉开,他缓缓的走出去,夜里清冷安静,北国的百姓们今年已经失去了欢度佳节的心情,战争、赋税、奴役、死亡、鲜血,几乎弥漫了整个北国,对黑鹰军的背信弃义,更是让这个铁血的政权显得更加冰冷。死亡麻痹了人们的神经,他们只能小心翼翼的生活着,并将曾经的那些期许和念头,深深的压抑下去。
一直走到了九重宫门外,才拿到了自已的佩剑。
门前的地面有些血腥,几具尸休随意的倒在一角宫门的侧方,身上满是枪痕,被乱枪捅了个稀巴烂。
“这是怎么回事?”景云皱着眉头看向身边的侍卫。
侍卫上前苦笑着说道:“这是庄妃娘娘宫中的奴才。”
景云轻叹一声,转身看向身后九重深宫,清寂深幽,麻痹冰冷。
命运总是这样一往无回的,如同离弦的箭,射出去了,真的就没有回头的余地了。
景云微微摇了摇头,厚重的貂裘披在肩上,温温的暖意。他转身离去,雪花飘落在他肩头,分外寂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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