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排 面

很久很久以前，维克多吸过琪塔的血。

在那个冬天，大雪飘飞的冬天。

琪塔有一个星期没有看见维克多了，于是便去寻找他的踪迹。

最后，在一个很偏僻的图书馆找到了他。

找到他的时候，他整个人瑟缩在墙角的书堆里边，面色憔悴，形容枯槁。

那一年，人类帝国的首都在搞异端审判，处死了许多擅自研究黑魔法和死灵魔法的学者。

市面上的牛羊血全都禁止售卖，神官还要挨家挨户地检查是否有人吸食人血、检查是否有血族或其它“邪恶种族”的存在。

维克多强忍着吸血的念头，绝望地东躲西藏。

他不想吸食人血，也不想就这样灰溜溜地回到大沙漠，让那些小辈们嘲笑。

离开金字塔、又没处吸血，最终就会让他变成那瘦弱而憔悴的模样。

他不知道琪塔是怎么找到他的，只感觉到那个女孩儿走上前来，说着什么“喝我的血吧”。

维克多当时想都没想，用尽全力往旁边的墙上一撞，把自己撞晕了。

他怕自己看见那雪白的脖颈，便丧失了最后的理智。

然而，眩晕仅仅持续了十几秒。

琪塔用了一个他并不了解的魔法——可能是某种和治疗有关的高阶术式。

生命系、植物系魔法……都是他完全不了解的范畴。

那个魔法如同清澈的风一般贯穿了他的身体，将他从昏晕的边缘拉了回来。

然后，这个女孩儿，强硬地、不由分说地掰开了他的嘴巴，把自己细嫩的手腕放到了他的吸血牙旁边。

对他来说，这辈子从来没有吸过那样的血液。难以描述那种感觉。

一瞬间，就像猫闻到了猫薄荷。

轰地一下，从头到脚，舒适得令人战栗。

每一块骨头、每一层肌肉都在欢呼雀跃……而颤抖。

从那一刻起，维克多看着琪塔忍痛的模样，便发誓要让她幸福、带她过上最好的生活。

无论她怎么搞怪、怎么调皮，他都会原谅，都会包容。

无论她怎么搞砸各种事情，他都会耐心地给收拾这些搞砸了的残局。

因为啊，那个女孩……是他心灵中的小太阳啊。

……

……

开店的第四天……阳光正好，空气清新。

之前几天下来，“维克多美食工坊”的名气已经瞬间传遍了整条街。

连不远处的那所圣玛丽魔法师学院，都已经在流传美味的海胆蒸饭的故事了。

今天一大早，他就看到了许多穿着魔法师学院校服的家伙，在门口探头探脑。

——他只好一边煎着早餐的手抓饼，一边隔着厨房的窗户对店外边喊：“早餐没有海胆蒸饭！早餐没有海胆蒸饭！中午再来吧！”

“早餐有什么？”有人背着书包在外边问道。

“芝士培根手抓饼！”维克多笑着回答，“热巧克力蘸油条！”

这几个中西合璧的菜品是他前世的时候从一个视频里学来的，不知道能不能对的上这些市民们的胃口。

从销量上来看，还是非常受欢迎的。

毕竟总有一大批人喜欢尝试些没尝试过的新东西。

……

油条的香味很快从厨房的窗子里传了出去。

许多市民都驻足停留，打听这种喷香的食物究竟是什么。

维克多挺开心的——说明以后增加早餐业务也不错。

不过这样的话，每天都需要起得很早，琪塔那个爱睡懒觉的小懒虫起不来。

就像现在，琪塔还趴在餐厅的收银台上，完全是迷迷糊糊的模样。

她的那些藤蔓帮她完成了所有的递餐和收钱任务……简直就像自动机器人一样。

那些新食客们对眼前的景象还感到比较新奇……不过再过几天，他们也会对这种挪来挪去的藤蔓习以为常了。

终究还是因为招不到学徒！

维克多心想，看来还是得慢慢来，一步一步走。新开店没几天，不可能一切事情都尽善尽美。

步子迈得小一点，也不容易扯到蛋嘛。

……

然而正当维克多开心地哼哼着小曲，用菜刀切着昨天刚刚搞到的大葱的时候，店门口突然来了一批不速之客。

统一地穿着圣玛丽魔法师学院的校服，头发梳得无比精致，胸前打着领带，手中扶着嵌满了魔法水晶的名贵法杖——当然，对于他们来说，法杖是拿来当手杖用的。

后边的三四个学生，如同众星捧月一般地捧着最中间的那个小鬼。

那人坐在一个魔法悬浮椅上，有种说不出的高贵气息，好像众人都应该匍匐在他的脚下。

维克多看着他们从厨房窗口走过去，似乎是走进店里。

只听到外边啪啪啪地一阵鼓掌声，然后有个声音浑厚的家伙发话了：“在这里吃早饭的都滚吧，现在这里被我们家皮特少爷包场了！”

紧接着是一阵哗啦啦的混乱脚步声。

餐厅里的食客们看这架势，即使不知道皮特少爷是谁，也都开始识趣地往外跑。

拿上还没吃完的手抓饼，一路逃出了店门。

维克多有点恼火。

他都没换衣服，就戴着厨师帽、穿着那件蓝色的厨师服，手里提着菜刀，直接走了出去。

“干啥干啥？来闹事的？”维克多一走出厨房门就对着外边喊，“这儿不接受包场，你们也滚吧。”

噗地一下，趴在旁边桌子上的琪塔笑出了声。

他走出来的时候，那帮人正在他的店里铺红地毯。

铺完之后，两个跟班慌忙地跑到悬浮椅的前面，跪下身子，撅起屁股，让自己的身体成为一个斜面。

直到此时，那个被叫做皮特少爷的小鬼才从悬浮椅上走下来，踏着两个跟班的身躯走到了红地毯上。

在他踩在店里的地面上之前，他一直都是坐在那个魔法悬空的椅子上、离地面有好几厘米呢。

他的皮鞋油光锃亮，头发梳得一丝不苟。那两个跟班从他身后站起来，把他的悬浮椅上略微皱褶的坐垫抚弄平整——当然，都戴着手套。

这排场，简直就像国家元首来店里访问了似的。

看着这装模作样的一帮人，维克多不由得有点火大。

又是清场又是铺地毯，搞得好像他的店里地板不干净一样。

妈的，有钱了不起吗？

“你是厨子？呵，叫你们店长滚出来！”皮特少爷身边的一个穿着校服的高个子跟班大声说道，“你们店长呢？”

“老子就是店长！”维克多拍了拍厨师服。

和这帮精致的贵族学生比起来，维克多简直就是完完全全的下里巴人。那件厨师服上到处都是油渍和汤渍，甚至还有几块血迹，是之前杀鸡的时候留下来的。

手里还提着一把菜刀，菜刀上还沾着几朵葱花，看起来格外搞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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