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废物

第四章

二狗家是普通的公寓楼。

他家里的陈设十分普通，也就一个小小的两室一厅。

客厅里最值钱的也就是那台挂在墙上的液晶大电视。按理说二狗叔跟了陈震天这么多年，早就应该富贵了。但是现在事实就摆在眼前。

二狗家并不富裕。

二狗不会烧菜，他简单的给我整了一道西红柿炒蛋和一碗清蒸大白菜。

所有人都不知道的是，外表光鲜亮丽的华水大少爷，撒钱如流水的二世祖。居然吃这两样普通人吃的菜吃的津津有味。

“二狗叔你的手艺又长进了。”我赞扬道。

“你跟你妈一个样，你妈也喜欢吃这两道菜。”他说完好像意识到说错话了，闭口不说话了。

“没事的，我也挺想她的，好久没见了。”我说。

妈妈的事情是我最不愿提起的事情。

自从生下了我，妈妈便不愿再和爸爸生活在一起了，这些年除了过年，我基本见不到妈妈。

我不知道妈妈和陈震天之间发生了什么，但是他俩的冷战，也是我对陈震天抱有敌意的其中一个原因。

不久前的18岁成人礼，妈妈到场了，她只给我送了一句话。

“好自为之。”

好自为之吗？什么意思啊？我不懂啊。

是在嘲讽我吗？为什么啊？我是你亲儿子啊！哪有这样的妈妈。

我不说话了。

整个屋子里的气氛有些怪异。

曼丽的少女轻轻的咬着饭菜，黑脸的少年闷声吃饭，少女不时地给少年碗里夹菜。

一旁的老人看着面前这一对，眼眶有点湿润。

这一幕，老陈啊，我有点似曾相识啊。可是物是人非了，物是人非了啊。二狗哽咽了。

曾经的某个时候，也有这么一对少男少女坐在二狗面前，你一筷子我一筷子地吃着饭，同样是吃着二狗做的饭，只不过现在缺少的，是年轻人之间的欢声笑语，而多了的，是一个已经有白头发的老人。

“你爸和我说了，”沉默了许久后二狗说，“要我照看一下你的成绩。说他的儿子不应该这么差，也不能这么差。”

“少爷，用挂科这种行为去对抗他，这不明智啊。”二狗劝慰道。

“你就是考的再差，最终也就是给他脸上稍微有点挂不住而已，而你，却彻彻底底失去了名声，这买卖不划算啊。”二狗说。

“我又不是商人，我不做划算的事情。”我说。

“那你知不知道你妈娘家那边的人怎么说？”二狗说。

“怎么说？”我问。

“他们说陈震天地儿子就是一个废物啊！要不是有个有钱的爹，他什么也不是！给人扫地都不配！”二狗一字一顿的说，那愤怒的神情，仿佛要狠狠的吐出来些什么东西。

他把气吐出来了，我感觉到了。

我低下了头。

“我就是要让别人知道我是个败家子。这样他才会害怕，害怕别人弹劾他教子无方！”

“少爷，你这是在作践自己啊！”二狗说。“就为了出口气，值得吗？”

“你知不知道所有人都奉承他，不管你怎么样，你都是他儿子，对其他人而言，你只是个利用的工具来接近陈总的啊。”二狗说。

“但是陈总是真的爱你的啊。”二狗说。

“不需要他的爱，我承受不起！”我说。“我不配！”

“少爷，其实你能力超强的对不对？”二狗说“从小我就知道，这个世界上没有人比少爷更聪明的了，少爷，你现在怎么如此糊涂啊！”

“我自有我的打算。你也不必来吹捧我了，有点恶心。”我说。

“绝对发自肺腑的想法，少爷，我是真的觉得你了不起，十五岁的心理学博士，你说这个世界上有多少人能到这种程度？”二狗说。

“小时候不懂事乱玩的而已。”我笑着说。

“少爷，最后我也就送你四个字了。”二狗看着我说，“好自为之啊。”

“少爷，你真的懂这四个字的意思吗？”

“夫人这几个字可不是乱说的啊！”

“少爷！少爷！”

......

不管二狗，我拉着苏雪音，走出了门。

“二狗叔，你饭烧的挺好吃的，下次我还来。”临走之前我对二狗说。

“好，好自为之啊少爷！”二狗声嘶力竭了。

二狗的声音渐渐消失在黑暗的楼道深处。

我心里有点不是滋味。

一旁的苏雪音扯了扯我的衣角。

"我想，二狗叔叔说的对......”雪音说。大大的眼睛呆呆的看着我，好像是在责怪我对二狗叔不礼貌了。

“管你什么事！”我狠狠的说，扯开她的手，独自走在前头。

苏雪音快速地跟了上来。像一只温顺的小猫一样跟在我的身后。

今天心情很差，刚从医院挂水出来，现在身体还不是完全恢复。

真是糟糕的一天。

我决定慢慢散步回家。

黑色的夜幕下，一个男孩潇洒的走在前面，后面一个女孩怯怯懦懦地跟在少年身后。路灯把两人的影子拉的很长。

雨后的空气很是清新，晚风一阵一阵吹着我微烫的双颊。很是舒服惬意。

过普通的生活真好。

在过下一个十字路口的时候，我下意识地回头一看，后头的少女居然不见了。

回家去了吗？这是我一瞬间的想法。

这一瞬间我好像失去了什么东西。

这种感觉，很奇怪。很奇怪！

我的心里突然一阵绞痛，双手颤抖，好害怕好害怕。

这种莫名其妙的感觉是什么？怎么回事？不就是丢了一个无关紧要的人么，要这么大惊小怪吗？

大惊，小怪。大惊，小怪。

面前的红绿灯跳到了绿灯，还有15秒。

我向前迈出了一步。准备过马路了。

心好痛，好难受。好失落。

我是被她迷住了吗？开什么玩笑！

一股神秘的力量促使我转过了头。

我面前停了一辆车子。

司机在车子里吼道：“你特么到底过不过马路啊，站在马路中央别挡道啊，红灯了都！”

我这才发现，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又回到了马路中央。

算了，我和她又不熟。

不熟啊，不熟。

但是她好像对我挺熟的，难怪呢。华水公司的大少爷，能不熟吗？

呵！我苦笑一声。

再有意识的时候我却是已经在折回的路上了。

说到底还是爱了？不，因为她是我的人！我说过了！

没有我的允许，不准随便走丢！

我疯狂地在原路上呼喊着苏雪音的名字。

终于在一个昏暗的小巷子里，我听到了熟悉的少女音。

只不过，她在哭泣。

她的旁边，有两个黄毛。那两个一个脸上挂了一道刀疤，明眼人一看就知道这两个是道上混的。

此刻两人正在撕扯苏雪音的衣服，那件廉价的以撒衬衫已经破烂不堪了，白皙的肌肤暴露在外面。

少女绝望的哭号听的令人心碎。她双手环胸，蹲在角落里，遭受着野兽的袭击。

少女的哭声在那两人听来就是催人发狂的狂想曲，他们疯狂了。对苏雪音下手更加猛烈了。

我好难受。我控制不住自己了，冲了上去，双手抱着雪音，护着她。

这两个黄毛看突然冒出了一个黑发的年轻人抱住了他们势在必得的猎物。以为他是来抢夺战利品的。

他们疯狂地对我拳打脚踢，我抱着雪音，十根手指扣住了雪音的肌肤。

他们疯狂地撕扯着我们，仿佛要将我们分开。

我脑袋上不知道挨上了多少拳，多少脚。身体上也被摧残地伤痕累累。

“你这小子，抢女人抢的可真狠，命都不要了。”

我双手狠狠抓着雪音，没有丝毫放手的意思。

“要不给他胸口来一刀，解决了他算了。”刀疤男对另一个黄毛说。

“别把，龙哥说了，最近查的比较严，不能玩出人命。”黄毛说。

“切！”刀疤男吐了口唾沫。

他看着地上凌乱的尤物。摸了摸自己的小兄弟。

“干，先放过这个小子一马，下次见到了给我打死他。”刀疤男说。

“我们就这么走了？”黄毛说。

“那当然不是啊！”刀疤男说完给了我一脚。

这一脚力道比之前的都重。我看着面前畏缩的苏雪音，狠狠地抱紧了她。

我打不过他们的，我就是个废物。连一个女人都不能保护。

果然，抛去大少爷的身份，我果然什么也不是！

他们没有说错啊，我就是废物。没有用的废物，没有能力保护自己想要保护的人呐。

自己，想要，保护的人么？

我看着眼前怀抱里颤抖的雪音。

这是我想要保护的人么？是么？不是么？是么？

不知道过了多久，那两个人好像都走了，我依然蹲在地上抱着雪音。

雪音的瞳孔里充满了畏惧。

我突然意识到了什么。突然问道。

“你认识他们？他们也认识你？”

“他们认识你？”我见她没有反应又再问了一遍。

半晌之后，苏雪音木讷地点了点头，算是确认了。

这么说，这女人和黑道有关系？我有点意外。

见鬼，我好像，接手了一个不得了的女人。

寂寞的夜景，一个女孩搀扶着一个男孩，颤颤巍巍地走在路上。

“你怎么，又替我挨打啊。不疼吗？”女孩子轻声说，但是男孩子却是听不到了。

陈易现在满脑子，只有两个字。

废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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