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章 朝圣

到底怎样才能打败纣老五呢？

一直、一直，我在思考着这个问题，它就像是一颗钉子，深深地扎进我的肉里。

痛苦万分，却又无可奈何。

在和他第一次交手时，这个问题就出现在我心中。

隐隐约约，我有预感，他将是我逃出化魔渊最大的阻碍。

过往，在我的认知中，纣魔的实力顶破天，也就顶级厉鬼的水准罢了。

现在看来，实为井底之蛙，不知天高地厚。

我的实力已经提升到顶级厉鬼的程度，接触到化魔的门槛。

心田上，坐镇樱花树的嘤嘤实力离顶级厉鬼只差一线。

气机湖水、血腥红莲这等神物，护我左右。

我经历过厉鬼狂潮，并且存活至今。

尽管活不了多久了，可我自认为，实力还算不错。

很可惜的是，纣老五的出现，狠狠地击溃了我对自身实力所抱有的幻想。

浩如烟海般的邪恶煞气、神秘莫测的飞颅降、杀人如麻的手腕，这些都不是现在的我能够匹敌。

即使是身为顶级厉鬼的我对上他，也不过是一合之敌。

那时，在鬼降术落到我头顶的那一刻，我怯弱了。

我甚至连展开本命煞气的勇气都没有，因为毫无胜算。

在绝对力量的面前，剩下的，只有恐惧和哀嚎。

结果，只会是魂飞魄散。

我没有办法说服自己去面对一个无法战胜的敌人。

现在，也同样如此，我依旧不想去面对他。

但是，无论我如何去逃避，敌人他就在那里，阻挡在那里。

它既不会陡然消失，也不会任其妄行。

唯一的办法，就是战斗。

杀掉就能继续前行，被杀掉就是魂飞魄散。

回归到最开始的问题。

到底怎样才能打败纣老五呢？

现在，我给出的答案是，成为他。

“该你兑现承诺了。”盯着纣老五，我沉声道。

身穿灰袍的纣老五，并没有理会我，只是高举蛇头法杖，低语不断。

“腐朽的灵魂遗失在彼岸，枯萎、哀嚎、死亡！”

“恶念的永存、无边的炼狱、极寒的幽冥！”

“肮脏、堕落、丑陋的灵魂，享受无尽沉沦吧！”

神道七星统御世间，没有厉鬼敢挑战神的权柄。关于厉鬼化魔的文献记录，少之又少。

坊间传闻，魔潮叫板神庙的底气，是源于他们手中掌握的隐秘。

化魔的隐秘。而十二魔将正是隐秘的直接受益者。

这条秘闻背后所传达的信息也十分露骨，解读一下就是。

十二魔将的真实身份，是十二位紫衣天魔！

隐秘的传达者不知是如何做出这般大胆的猜测。

有的说，他是魔潮的边缘人，因为巴结上魔将，才得知这个消息。

还有的，直接说这项隐秘就是魔潮放出的倒钩，蛊惑厉鬼入局的手段。

尽管有些胡扯，可也有几分道理。

这个猜想实在是过于剑走偏锋，超出所有厉鬼的认知。

紫衣天魔的诞生，意味着斩魔劫失效，神道规则的崩塌，这近乎是不可能的。

当时，我只觉得，这个想法十分荒谬。

可现在，当恶之祭坛上幽幽的火焰化作通天火柱时，我竟有些动摇。

天魔池的三个祭坛，整整十八支紫色火柱，冠绝天地，喷涌而上，突破收束空间，到达另一个领域，第四祭坛的方向！

隧道里，原本破损的黑色石板，被无穷无尽的火力，暂时填补了空缺。

邪气纵横，紫焰漫天，四座恶之祭坛爆发出前所未有的黑光，一股不详之气弥漫开来。

引动恶念空间，无穷无尽地黑暗汇入纣老五的魔键之中。

恶之祭坛，果然不是通道那么简单，它的作用不仅仅局限于沟通恶念空间。

魔键上，黑光肆意，纣老五以血画符，一道符头为“纣”，符胆为“弑”，符尾为“天”的黑色符印陡然出现，附着在魔键之上。

符印入窍，只听见纣老五厉声喝道。

“四恶归位，魔念覆天！”

势成、阵启、焰灭。

在这一刻，紫色的火焰熄灭。

一同熄灭的，还有我的世界。

我失去了光明。

看不见了，什么也看不见，就像合上眼眸那般。

我尝试着打开我的眼睛，失败了。

挣扎许久，终于，我发现了问题所在。

我，没有眼睛。

没有眼皮，甚至于连眼部的器官也没有。

一片漆黑，纣老五、祭坛、黑色阵法这一切似乎全都消失了。

寂静，绝对的死寂，没有一丁点的声音。

我尝试着做些什么，想要握住神荼，这样会让我心安一些。

可，意识传达，手却没有做出反应。

准确的说，不是它没有回应我，而是它......不见了。

手，消失了，突兀地、无征兆地消失了。

与其说是消失，不如说是.....根本不存在。

我似乎从来就没有拥有过这种东西。

失去了手，使用武器的手，剥夺我反抗的权力。

用意明显，那就是，束手就擒。

一点点、一点点。

陌生感，对身体的陌生感，浮现。

陪伴我十七年都身体，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身体。

就在火焰熄灭的那一瞬间，变得陌生了。

像是植物人，我失去了对身体的支配权。

没有支配权，也无法了解我现在的身体状况。

只能隐约感受到，我在移动，向着未知的地方移动着。

不知是因为路途颠簸，还是因为什么。

身体的颤动，十分剧烈。

宛如喝醉的人一般，摇摇晃晃，随时会倒下。

没过多久，身体的行动停止了。

不只是简单地停下脚步，而是......摔倒在地。

因为，我似乎，没有腿。

紧接着，一段模糊的影像传输过来。

它展现的，是一副奇怪的画面。

首先，是一座山，说是山，也不是山，

山的构造一般是土木石，而影像上的山，是由尸骨堆积而成！

尸骨为山！

画面一转，我低下头，看到了尸骸，无穷无尽的尸骸。

无手无眼，残肢断臂！

宛如提线木偶般，它们朝同一个方向，都保持着一个姿势，跪拜。

我似乎和它们一样，做着相同的动作。

带着虔诚和敬畏，跪拜着。

视线上移，画面逐渐清晰。

我看到了黑暗，极致的黑暗。

它们接连成片，化作黑夜。

黑夜里，我看到了月亮，一轮暗月。

余辉洒落之处，蝼蚁跪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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