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着那面光镜,觉得有些熟悉,想了想发现那是师父曾给我看过的那地方——东海之外白民之国帝鸿城。
一袭青衫从帝鸿城外飘来。近了些我看清是个中年男子踏破虚步空而来,却看不清步履。就在我看不清的刹那,他便从光镜中衣袂飘飘地飞出,站在了我们眼前的虚空中。
青衫男子笑容邪魅,“大司命,想不到中了蚀骨之毒,你还这般淡定。”我觉得似在哪见过这青衫男子,却怎么都想不起到底在哪。
师父仰着头,眉头皱着,“青淤!本道说过多少遍了,你认错人了。”声音大了些,“本道不过一修行术士,与那九重天上消失了数百年的大司命扯不上半点关系,并不是你要找的仇人。”
青淤?……这个青淤,不就是……不就是师父曾与我看过的那本《洪荒传说》中那个着墨不多,却也较为详细的,后来成了共工半魂的那条蛟龙吗?
我不解地望了望师父,他微微颔首。我赶忙回头望青淤,却始终不敢相信是他。《洪荒传说》中虽对这青龙着墨甚少,却也记载了这青龙的来龙去脉:“东海发鸠山有一蛟龙,名曰青淤。青淤少时被戏水遇天劫被东海水神共工所救,仰慕上了恩人。后数年,青淤被发鸠山神鸟袭,又被共工救了一命,对共工更加仰慕。不久共工被巫山神女所杀,三魂七魄俱散,青淤舍命相救。因编撰此书之时,民间传说和天上典籍皆流失,故推测此处该略三千六百字。后来传说青淤成了共工的半魂,做了东海水君白绫的干儿子得了漓恨这个后来震惊四海八荒的大名不说,还将干爹的唯一的女儿东海的人鱼公主漓殇骗上了床,成了东海水君的女婿。不久死了老丈人和发妻,又不久便是众所周知的在神女瑶姬生辰大典那日,上九重天泛滥天河之水吓跑炎帝闹得四海八荒天翻地覆,最终和本体共工一样,死在了炎帝的大女儿,巫山神女瑶姬的剑下。
青淤的仇人不是神女瑶姬吗,他为何一口咬定师父?难道是师父和瑶姬一起杀了他?可师父现下三百多岁,又如何在一万多年前杀了他?
各种困扰纷纷而来,我不由得望向师父。师父望着我,神色异常,好像想说什么,却又什么都不说。
我匆匆看向青淤,不知何时他周身缠起淡紫色仙瘴,一副要杀了师父的模样,“哼,大司命,莫说你变成个男人,就算你化成灰,本上神都不会认错。”
变做个男人?我不可思议地张起了嘴,愣愣地望着师父。师父……师父以前,难道是个女人?
师父许没注意到我这般表情,他的身子渐渐浮了起来,没多久便与青淤一般高地飘在虚空。从我的角度看不清他的眸色,只听他说,“青淤,本道重复过多少遍了,本道修仙术士,与那九重天上的大司命没半点关系,你就是不信,”师父“哎!”地叹了一声,“青淤,你若真想知道三百年前大司命去了哪”声音中带着嘲讽:“为何不敢上九重天去找黄帝?”
青淤没说什么,师父冷笑起来,补充道:“你不会……不会是几百年了,依然害怕见你那无情的小舅子吧!”
小舅子?
黄帝……九重天上的黄帝,居然是这青淤的小舅子?《洪荒传说》有载,青淤做了漓恨上了人鱼公主漓殇,人鱼公主何时成了黄帝的姐姐?
我越想越糊涂,又想青淤做漓恨之时死了发妻,若这个青淤真是传说中那个青淤,这一万多年里耐不住寂寞再娶倒也说得清。只不过没听说黄帝有个姐姐啊?
书到用书方恨少!书到用书方恨少!或许真真我读书甚少见识浅薄了些,这青淤若不是个关系户,怎敢那样肆无忌惮地残害九州的百姓?
“哼!”青淤冷笑起来:“认错?”眸光锋利,指了地上我,“那么,她呢?若你不是大司命,那么她,你为何要从极南将她救出?”
我将青淤的话咀嚼一番,刚想起什么眼有些酸溜溜,泪又不知不觉流出来。我眼巴巴望着师父,“师父,您在极南救徒儿,真如他所说,有徒儿不知道的原因?”
师父皱眉,我看见他眼角挂着滴泪,想说什么,却又忍住没说,青淤笑声传来,“真想不到,一万多年了,你还是这般薄情——!”
师父飘了下来,蹲到我身旁,抬手抚着我的脸,“小十七,还痛吗?”
“师父——!”我哭着大喊,“师父,小十七求您了,您告诉我,为什么您要救我?又为什么将我带回来养大?”
师父眼神温和,抚着我的脸,“小十七,为师不是说了吗,很多事情,终有一日,你会明白的。”他微微皱眉,“你怎么,怎么就如此执着?”
“呵呵,执着?”青淤冷笑声传来,“大司命!她执着,你难道就不执着?”
师父站了起来,我仰头望他,他微微笑着,却像在哭。我摇了摇他的衣袖,他低头看着我,我含泪眼巴巴望着他,“师父,十七求您了,您告诉我,您为什么要救我,又为什么将我带回来养大?”
师父眼神温和,“小十七,为师不是说过吗,有些事,终有一日,你会知道的,你又何必……”
“师父——!”我望着师父惨白的脸色,半句话卡在喉咙,他双眸含着滴泪。不知为何,我一颗心隐隐作痛。
师父抬手摸了摸我的额头,一股暖流自师父手心浸入身体,师父说,“小十七,莫哭了,等为师赶走这青龙,有些事情,若你执意想知道,为师……为师便说与你听。”,说完,化作道紫光,飞向虚空。
我本想跟上师父,却不知为何,使不出半点法力。猛然想起适才师父摸我之时,流入身体里那股暖流,明白自己是被他施法禁锢了。
师父即便没中毒,也伤得不轻,对付得了这青龙吗?我虽法力不济,但多我一个,不是多个帮手吗,他为何将我禁锢?
“轰隆!”声阵阵将我思绪打断,虚空中师父与青淤交上了手。青淤此刻已化作条青龙在空中翻滚,不停地嘶吼,刹那间狂风突起,乌云遮天,紧接着电闪雷鸣,倾盆大雨袭来。
师父祭出凌霄剑,踏空而去,与巨大青龙对峙而立。青龙腾空而起,张开血盆大口,口中突然喷出股巨大的水流,水流出了口便拧的更紧些,犹若把巨大的利剑向师父刺来,师父将凌霄剑抛出,捏了个擎天决,凌霄剑刹那变大,待那水流接近之时,凌霄剑已比水流大了若干倍,水流被凌霄剑的剑梢挡住,一瞬逆转而流,急奔向青龙口中。
青龙猝不及防,被急去的水流呛到,挣扎着在虚空中嘶吼不已。师父大袖一挥,凌霄剑借势追击,青龙调头就跑,飞向九天,凌霄剑紧追不舍,眼看着马上就要戳中龙身了,但青龙着实狡猾,一个侧翻便在天上打转起来,龙吟之声响彻天际。
凌霄剑跟了几圈,龙吟之声越来越大,凌霄剑不知为何,似害怕了般,止住不动。师父又试了试,凌霄剑犹若见了鬼般,居然掉头就跑。师父踏虚步空而去,一把接住凌霄剑,正欲挥剑而去之声,九天之上天雷阵阵,刹那飞来数十道闪电,师父猝不及防,被两道闪电连连击中,坠入天道观中。
我大叫声“师父——!”,冲他落地之处跑去。
我身子骨硬朗,气力硕大,却着实不是个快跑的料,何况彼时还下着倾盆大雨,院中还七零八落地躺着些颤抖的身子,我跑得太急三五步便被绊倒一次。
待我跌跌撞撞跑到师父跟前时,风停雨顿,云开日出。青淤手持师父的凌霄剑,面无表情地站在院中,站在满身是血的,横躺在地的、晕过去了的师父身前。
他眼神凌厉,持剑对准师父。心急如焚之下本想祭出长留剑保护师父,可师父对我的禁锢依旧还在,只能试着运气冲破禁锢,却没半点用处。真是修行用时方恨少啊!
青淤冲我笑了笑,右手轻轻一挥,紫光拂过我的身子,师父的禁锢瞬间消散。
我对青淤帮我的做法,并未多想什么,只当是他心高气傲,觉得我不算个对手。
事实上,我真不算个对手。
我毫不犹豫地祭出长留剑便冲青淤刺去,他竟毫不闪躲,长留剑犹若条青龙,飞向青淤,一剑穿心,却没穿出去卡在了他的胸前。我心中大为震惊:不该这样啊?委实不该呀!
青淤微笑着,缓缓抬起左手,握住剑身,将剑身往外抽,剑身一点点向外抽出,整个过程他都微笑着,而我,只是张大嘴难以置信地看着。
剑身抽出的整个过程里,我看不到半滴血。心知自己不算个对手腿一软跪倒在地,双手拉着青淤的衣袂,仰头眼巴巴望着他,“大神,你……你可不可以,放过师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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