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谁？

山林间悄怆幽邃，慕雪漫步在荒无人烟的小路上，伸手从旁边垂下来的树枝上摘下一根嫩芽含在嘴里。

她看着棕色树木密密麻麻的铺满整片视野，而回头望去也已经看不见长生门的红漆正门，说起来...我好像还不知道武林大会在哪里举行。

视线所及之处，皆是木色还有树干上薄薄的白色雪霜。

慕雪在小道上踌躇，**着衣角，林间笛声却兀然响起。

她抬头听着林间悠扬的笛音，阳光在眼睛上忽暗忽明投在慕雪身上从背后剪下一地倩影。

慕雪用手拨开绿白色的杂草，嘴里哈着霜气离开小道进入森林。

被冻麻的指间触碰在草叶上，草尖带着冰霜划过脸颊，直到她离着音乐越来越近。

越过银白色松林，踏过凛冽小溪，慕雪眼前的视野却逐渐变窄，直到她在白茫林间看见一团深黄色的“球体”。

男人背对着慕雪，身上披着深黄色蓑衣，头戴斗笠。

慕雪小心翼翼的走过去拍着他的肩膀，“喂，你知不知道武林大会在哪儿？”

男人闻声而停笛音，他转过半张面，露出一张清秀俊美的侧颜。

男人视线随着白靴上移：长袍袖被系在腰间，露出胳膊。女人双手抱于胸前，肌肤如白雪润玉，仿佛与茫茫雪地融为一体只是那一双鬼魅般的眼睛却如同雪夜里的魑魅霜狼。

男人心头一惊，扭转身体将笛子藏在蓑衣中然后刺出去。

慕雪侧身躲过，伸手抓住玉笛，“喂，你干嘛？！”

由于没有把握好力度，手中笛子瞬间被捏的粉碎，男人双手撑地在空中转了个身与慕雪保持距离，“你是来杀我的？”

“你在说什么啊，我就是来问个路。”慕雪将叼在嘴边的嫩芽吞入口中用牙齿碾碎，“就算眼睛不好看，也不至于这样吧。”

但男人显然不相信慕雪的话，他俯身做出防守样式，“你这恶目女子，怎么看都来者不善！”

慕雪本来就被陈长安弄的火气冲天，看见被排斥讥讽就气不打一处来，表情也慢慢阴沉，“再问你一遍，武林大会在哪里举行。”

“你这妖女！难道还想对安家......”男人话未说完只觉得视线在旋转，所有的树木都顺势倒立在眼前，等回神才发自己已经面朝天背贴地。

慕雪单手捏住男人衣领，眼睛透杀人般的凶光，“再乱说信不信我把你的脑袋打进雪地里？”

男人被吓得瞳孔放大，因为他觉得眼前这个怪力女是真的有可能说到做到。

慕雪伸出三根手指，“给你三秒钟时间考虑，三。”慕雪数完就举起拳头砸在男人脑袋旁的空地上，雪地里瞬间陷进去一个凹坑。

但男人没有回答慕雪提出的问题，他那看怪物般的目光让慕雪再次举起拳头，可这次挥出的拳头却停在了男人的鼻尖。

即使是这样，男人的鼻腔也慢慢淌出血液。

归根结蒂，人会使自己同化于任何环境。

纵使再鲜明的梦，终归也将被不鲜明的本性所吞噬，消失得无影无踪。

即使甚至曾有过欢快明亮的梦，但迟早都会无从记起。

慕雪胸前开始剧烈起伏，她松开男人衣领连连后退，“是你...先攻击的我。”

男人起身捂住鼻子坐在雪地里，他看着慕雪的身影逐渐逃离出自己的视线范围然后露出一个诡异而又兴奋的笑。

伸手从脸颊边缘扯下一张肉色人皮，面庞从开始的清秀俊美赫然变成另一个模样。

男人周围突然出现无数人影，然后一个个身披黑色长袍的隐者慢慢从黑影里浮出来，他们对着男人毕恭毕敬道：“殿下。”

“回去禀告教主，已经找到一年前打伤我教的那个女人了。”男人说完就让隐者兵分两路一部分朝着长生门游去，另一半则回到门派报信。

陈长安歪头看着内院墙上比慕雪脚掌大一圈的黑色脚印然后用手指搓着鞋印中的沙泥，“即使生我气也不用把墙弄脏吧。”

“不过...”陈长安将手指尖的湿泥搓成泥团，余光处不断掠过一道道极快的黑影，“师妹轻功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差了。”

陈长安不屑的笑着将膝盖向后歪曲把脚跟点在鱼篓底，从篓口震出两条肥美的鳞鱼然后像拔刀般在空中抓住鱼尾，将鱼头重重打在袭来的黑影中。

黑影在顷刻散去，留下残烟。

但黑雾绕开陈长安的白袍重新汇集，无数隐者从地底冒出一个脑袋将剑刃前端也浮出地面朝着陈长安游去。

陈长安双脚轻踏在萧墙上、断树上不断穿梭，隐者们停下动作看着陈长安左右横跳面面相觑。

还没等隐者从对视的目光转脸回来，陈长安已到跟前隔着面罩将鳞鱼塞入隐者嘴里。

隐者吐出鳞鱼，气的怒目圆瞪直接冲出地面，待到他破土而出才发现众多隐者此刻竟只剩他一人。

再看陈长安不知何时已经坐到了断树干上翘起二郎腿，脚尖不停抖动，“还想被揍呢。”

隐者揭下面罩，嘴角勾勒起一个浅笑可眼睛和眉毛仍然是愤怒状，但这幅奇怪表情在男人行礼间消失殆尽，“师兄。”

“少来这套。”陈长安将袍中袖剑伸出来，从脚边鱼篓中拈出一条鳞鱼开始刮鳞，“念在师兄弟一场，快走吧。”

男人慢慢抬起脚尖朝着陈长安移动而去，“啊~要听出耳茧了，”

“不过我刚刚撞见了师妹。”男人掏着耳朵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

陈长安停手瞪着他，视线随着男人一同移动直到他走到陈长安背后，“你这么差的武功，还是别打那玩意儿的主意了吧。”

男人将手掌覆盖在脸上，等拿下来时他已然换了一副面孔就连声音都变得苍老，“我的强项从来都不是武功。”

头顶是黑色乌鸦顿重的嘶鸣，它停留在男人的肩膀上利爪刺破衣裳，男人从乌鸦脚上取下卷纸摊开：情报送达。

眼角旁爬满细纹，面如枯树，“你越是珍惜某些东西，反而会越快失去就像......”

“曾经的你？”陈长安看着男人逐渐远去的背影，佝偻着离开自己的视线。

忽然陈长安的耳边传来无数细小的声响，长生门大殿内的佛像轰然倒塌，阳光透过屋顶窟窿打在碎片上，金光四溢。

隐者抱着胸前的白剑朝着男人奔驰而去然后单膝下跪将白剑双手奉上，男人贪婪般的用指尖触碰着锈剑剑面，然后催促着隐者赶快将长生门的至宝送到教主那里。

陈长安抬头朝着大殿望去，只是无奈的笑着摇摇头。

而男人在隐者全部消失后，眼神也变得意味深长。

你知道吗？师兄。

你不会知道的，师弟。

其实根本就没有什么至宝，那只是师傅说出来唬我们玩儿的。

但长生门的确存在杀手锏...二人目视坍塌大殿几乎异口同声：“慕雪师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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