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马车上的谈话

车厢的温度骤然降低。

莱因哈特能感觉到艾莉丝身上已经有一丝躁动的电火花在跳动了。

他不敢动。

说真的，他完全没有弄明白莉雅的突然自爆是怎么回事，他很想去思考那或许有着特殊的深意，但是却毫无头绪。

他知道的无非两点，一是艾莉丝多半打不赢，二是一旦打起来，先飞出去肯定是自己。从小到大，莱因哈特没有赢过一次自己的青梅竹马，每次被打飞的都是自己。他很清楚这两人一旦碰撞，他就会变成炮灰。

莉雅，这个不按常理出牌的家伙，莱因哈特觉得自己的人生就要因此葬送掉了。

而这时，莉雅却像根本没看见蓄势待发的艾莉丝一样，自顾自的抬头来了句：

“怎么样，是不是很厉害？”

莉雅的头抬得老高，满满的得意溢于言表，一副“我想要一顿夸奖”的样子。

“？”莱因哈特和艾莉丝同时打出了问号。

“嗯？你们没有什么问题吗？”莉雅看见两人都不说话，显得不太满意，自顾自地把话说了下去，“你们就不奇怪，我是怎么躲过契约的吗？”

莱因哈特陷入了迷茫。

只是来炫耀的？现在这个时候是来炫耀的吗？气氛都被破坏光了喂！

“怎么躲过的？”艾莉丝停顿了一会，终于还是问了出来。

“哦哦哦，这个就得说道我对契约魔法的研究了，契约魔法最重要的是什么？当然是对象，只有指定了对象，才能完成契约。那对象是怎么认定的呢？”莉雅停了一会，看了看两位听众的反应。

艾莉丝莫名地听的认真，莱因哈特则一副“我去真的来啊”的表情。

“咳咳，契约的对象认定术式会直接连接到对方的灵魂。”莉雅看起来像是一个讲课的老师，“既然知道需要灵魂的确认才能连接契约，那我只要伪造类似的反应不就可以了？”

莉雅的得意并不是没有理由的，关于契约欺骗，在神代，撒托莉雅可以说是这个技巧的始祖，凭借着对能量细致入微的操作，以及……无聊。可惜的是，神的灵魂拥有神性，也就拥有世界意志的加护，契约的强制力不会对他们生效，因此这个技巧除了曾经用来捉弄过某位挚友外，几乎毫无用处。而那位挚友也在之后顺利封神，这个技巧也就再也没有用过。

根本没有人会去称赞这么一个毫无用处的发明，除了那个被捉弄的挚友之外。

或许，莉雅的内心希望能有一个人来再次称赞一下她的这个无聊发明，即便她很清楚，已经过去的，是永远回不来的。

“能做到这种事？”艾莉丝不禁表现出了惊讶的神色。

“嘿嘿嘿，原创技术，除此之外，都是剽窃。”莉雅发出了知识产权宣言。

“……”莱因哈特已经不知道该吐槽什么了，他最近总有种世界观崩塌的感觉，精神一直十分疲惫。

“那你，”艾莉丝收回了惊讶地神色，警惕依然没有离开她，“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

“出来玩……额，不是。”莉雅意识到自己说漏了嘴，不对，是说错了话，尴尬地侧过头捂住了嘴巴。

“是秘密任务哒！”

毫无说服力，莱因哈特突然觉得前几章的自己就像智障，都开始幻想阴谋论了。

艾莉丝开始露出无语地表情来，盯着莉雅。

“那是什么任务？”只能顺着她的话继续问。

“是秘密哦，这么做是因为考虑到混入高层的话会更有趣，额，不是，会更轻松的获得信息。”最后半句话是一个字一个字地说的，像是在强调。

“放心，我不会白白利用你们的，我会支付一定的代价。”

“钱的话，我和莱因哈特不缺。”艾莉丝已经基本放弃警戒了，像是脱力了一般，靠到了厢壁上。

“钱的话，我也没有。”莉雅摸了摸自己的头，“说起来，就是因为付不起入门费才沦为奴隶的嘛。”

莱因哈特仰头捂住自己的脸：“这才是真正的原因吗？”

“但是，我可以做其他的事。”莉雅正色道，“艾莉丝小姐，我觉得你的天赋相当好，进入教廷只会限制你的发展，不如……跟着我学魔法吧！”

艾莉丝带着一丝疲惫和怨恨的眼睛看向莉雅：“那先教我你那个操纵人心的魔法吧。”

哎，这么快就被发现了？

莉雅有点吃惊，能察觉到【引导神言】的作用，这个小姑娘倒是真的很难得。

但是……

“额，不好意思，那个不是魔法来着，所以……换一个？”莉雅想了想，“要不要我教你契约欺骗……”

“那个也是你的觉醒能力吗？”艾莉丝皱了皱眉头，“两个觉醒能力？”

“额，算是吧？”莉雅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引导神言】可以算是神明权能的一种，也可以算是一种特殊的固有能力。

“我听说，神圣教廷里有些顶尖强者就有两种甚至以上的觉醒能力。”莱因哈特试图加入她们的谈话，他被晾在一边很久了。

“我不是神圣教廷的人。我来自人类联邦，是冒险者。”莉雅觉得有必要说明一下身份，被当成神圣教廷的人是件让人不太舒服的事，自从自己被同伴背刺之后。那次背刺，让她看出了教廷内部的水是有多浑浊，至少，比道无懈曾经所以为的要浑浊得多。

“没有钱的冒险者？”艾莉丝皱着眉头，像是在看一个奇葩。冒险者的实力基本和他能赚的钱成正比。

“就是因为没钱才去当的，而且是半个月前刚注册，结果第一个委托就这么远。”莉雅显得非常苦恼的样子，“本来是有三个队友的，结果他们说是有事就把我扔掉了，让我先到温顿，现在甚至连消息都不回！”

原本，莉雅还时不时会和他们用中阶通讯魔法聊聊天，结果从三天前开始，就没人在理会莉雅的无聊谈话，多半在忙他们的事情吧。

“我姑且相信你。但是，”艾莉丝顿了一下，接着说，“不要妄想我们会协助你的所谓秘密任务。”

很有骨气的发言，即使知道自己战胜不了对面，也不打算卑躬屈膝顺应对方。比起某个一开始就被吓出心理阴影，到现在都插不上几句话的卑微混血可要厉害多了。

“嗯，没问题，到那里后，调查我只会自己一个人前往，如果你们觉得有风险的话，咱们也可以在进入温顿城后分道扬镳。”

“不是要通过高层获取信息吗？”

“就算没有这个捷径，我也有信心能解决。”莉雅说着，话锋一转，“不过，你真的不打算，拜我为师啥的？”莉雅期待的眼神看着艾莉丝，这么好的苗子可不能让神圣教廷那帮家伙给糟蹋了。

莱因哈特觉得自己已经变成透明的了。

“恕我拒绝。先不说国籍立场，就年龄而论也不合适。”艾莉丝移开了目光，看向窗外的风景，“而且，像你这种年纪轻轻的绝世天才，就应该去努力攀爬到顶端，而不是把时间浪费在教人这种事情上。”

莱因哈特能听出一股酸酸的味道来。以前的自己也是这样，本以为才华绝世，结果被艾莉丝妖怪般的天赋压得连话都说不出。没想到这样的艾莉丝也能碰到天赋压她一头的狠角色。

莱因哈特悄悄打量着莉雅。从外表看起来可能只有16岁，却有着两种强大的觉醒能力，抬手就可以改变地形，甚至能一定程度上影响别人的思想和情绪。魔力水平高到可怕，毫无疑问是高阶以上的魔法师，在魔法的造诣上更是令人咂舌，连超越阶的魔法都可以无效化。光这么几点，就能完败大部分魔法宗师或者精钢级冒险者了。

（这才是真正的天才吗？这才是能在历史上创造传说的人，就像帝国历史上的玫红剑圣一样。而我……不过是一个小角色而已。）

（不去瞎管多余的事情，安安稳稳过好一生才应该是我这种人的人生目标才对。）

莱因哈特一边喝着水瓶里的水，一边朝着窗外看去。

窗外是一望无际的平原，秋风的吹拂下，平原带上了枯黄的色彩，显得十分的苍凉。放眼望去，一直到湛蓝的天际，都没有看见一家民户，整个荒野好像就这么一辆马车，咯噔咯噔地在路上行驶。

照这个速度，应该能在日落之前抵达下一座要塞城市，车夫大概是为了节省时间，走了条近路。

为什么，心里很难受，很不甘心？

但是，能怎么办呢？自己的极限自己再清楚不过了，恐怕就连父亲那样的程度都达不到，这种无力感，莱因哈特不知体会过多少次了。

莱因哈特没有再去听边上两位的谈话，她们似乎也不再说话了。

莱因哈特的思绪一直漂浮在空旷的荒野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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