贸易都邑广粤,城门关外。
申时刚到一会,有许多人赶着进城过夜,城门关外排着一条长长的队伍。
城门关外处,集结这一群无依无靠的乞童,这些乞童们的窘困与城里繁华的景象相比,那厚实的城墙就如隔世之界。
这些乞童若发现进城之人稍有显贵,就会上前抱腿,别人不给铜钱便不放手——
有些脾气不好的粗人,耐不住厌烦,就重重甩飞他们,完全罔顾儿童身上的伤痕;有些脾气尚好的人,便施舍儿童几刀铜币让其放手。
在这动乱的世道,无人照顾的乞童只能如此生存。
此时,罪刹牵着马,来到了都邑广粤的城关外。
望着长长的人龙,罪刹突然注意到,排队进城队伍当中,有一个少年的面容格外熟悉,但又少些亲切感。
恰好,名为“同福”的商队正集队进城,同福商队可算得上都邑里最庞大的商队,护卫与伙计不计其数,且背景深厚。
此商队的掌柜,姓徐,名为宝威,此人肥头大耳,镶金牙,戴玉指,穿貂裘,远比他人显富。他正好也在城门关外,于挺着肥肚子,无法正常上马等队,便无视排队的众人,搂着新买来的「瘦马」女宠插队进城,一副目中无人的姿态。
排队民众悉知同福商队的来历,都识趣地默许徐掌柜的霸道。周围蹲伏的乞童们一致认为此掌柜有钱,便涌向徐掌柜。
其中,有一女乞童紧紧地抱着这掌柜的粗肥大腿,其他乞童则缠住徐掌柜的女宠。
一场闹剧正要发生......
“崽种!快放手!再不放手本掌柜就打死你!”粗鲁的徐掌柜不堪那些乞童上前烦扰,威迫着正在紧抱自己大腿的女乞童。
“大爷...行行好,可怜一下我们,我们已经4天没有吃东西了,施舍几刀铜币可好?祝大爷生意兴隆,健体安康...”女乞童带着哭腔乞求这个掌柜,围着左右的乞童也异口同声地乞求这个掌柜施舍铜钱。
“咣”一声。
这掌柜一击肥厚的重耳光,狠狠地抽打了女乞童那稚嫩的脸上,同时,皙嫩的脸上逐渐浮现淤青,直叫众人深受其痛楚,但女乞童此刻仍然不放手。
见徐掌柜暴怒出手伤人,周围儿童纷纷跪下乞求徐掌柜别打他们,有的乞童为此连额头都磕破了。
路人见徐掌柜下这般重手,碍于同福商队的背景,他们无一不置身事外,更甚者,居然暗自庆幸这些乞童没有来烦扰自己。
此情此景,他人无能的冷漠,徐掌柜蓄意的残忍,乞童们迫不得已的纠缠,都无意中撩拨起罪刹,以前一些不好的回忆。
“想我施舍?我呸!你们这堆丧父死娘的崽种还配要钱?怪就怪你们的贱命换不了几个铜钱吧。”徐掌柜将恶臭的唾液吐向女乞童,抽出自己随身的佩剑,继续威迫道:
“你再纠缠阻拦本掌柜进城,本掌柜就把你们这堆崽种的手都剁下来喂狗!”
话未言尽,徐掌柜就迫不及待地高举佩剑,准备砍向女乞童。
这时,罪刹已经完全按捺不住了,可有人更比罪刹着急。
“孤,寡临,借天道,惜怜世人,若乖言戾行,束其筋缚其行,上天有好生之德,不忍立冠无故杀戮!
律道之四——怜幼!”
光速咏唱律道的人,正是之前罪刹注意的那位少年!
见此少年出招搭救乞童,罪刹终将悬着的心放下,且静看这少年如何处理目前状况。
徐掌柜被律道所控,全身不听使唤,竟然将剑刃对准自己的脖子。
同福商队的护卫警觉,立刻亮出兵器,冲向少年并威胁道:
“小子!你是何门何派的?快不赶紧把我们掌柜身上的律道解开!不然,休怪我们刀剑无眼!”
佩剑的剑刃渐渐割伤徐掌柜的脖子,怕自戮的徐掌柜马上哭喊起来,急忙向少年求饶:
“啊~~~疼死我了!铜钱我给!我给!我给还不行吗!恳请少侠速速解开律道!”
“此律道无人能解。同福的掌柜,只要你不再对这些乞童心存杀念,律道自然失效。”少年如是这般解释。
尽管少年已经道出了解开律道的方法,但徐掌柜还是紧握着佩剑慢慢割向自己的脖子,颈上的鲜血慢慢流淌在佩剑的剑脊上。
众护卫眼见自己掌柜就要自刎而亡,急忙跑到掌柜身边拉扯佩剑。
“少侠,少侠!我已没有杀念,为何这律道还在?求求少侠饶了我吧,这剑都快割穿我喉咙了!
正如你说,上天有好生之德,就饶了我吧!”徐掌柜哀求着少年。
一听徐掌柜这般哀求,少年立即显得有些慌张,为了防止闹出人命,便擅自解开了律道。
而罪刹在一旁不由偷笑,暗讽这少年的天真。
徐掌柜一发现律道解开了,便立刻凶相毕露,马上命令众护卫:
“快去!把这小子的全部手指一根根剁下来!他奶奶的熊,竟然让本掌柜如此受辱!还有你们这堆崽种,看本掌柜如何把你们的手都卸下来。”
徐掌柜还是执着于欺凌乞童,再次举起佩剑砍向女乞童。
罪刹早就料到徐掌柜会出尔反尔,打算出手制止暴行,不料还是被少年舍命搭救的举动抢先了一步。
“小心!”少年情急之下扑向乞童。
剑刃割划过,鲜血散洒了一地......
少年终究还是身法上略逊一筹,尽管少年抱住女乞童拉开安全距离,但徐掌柜的佩剑已划伤了女乞童的整支左手臂,而少年自己也被护卫的兵刃割开了背部,几乎伤及后颈。
地上的鲜血,和少年的舍命相救,直接与罪刹的回忆产生了共鸣,曾几何时,师父也是这样护着幼年的罪刹!
少年怒问徐掌柜:
“幼儿无辜!他们只求几个铜钱,至于要取他们性命吗?”
“快!你们听着!谁能把这厮拿下,本掌柜重赏5锭银!”徐掌柜完全不理会少年的质问,反而对着排队的众人悬赏。
见徐掌柜悬赏,有不少准备进城谋职的镖人动了歹心,出列应对少年,抽出兵器跃跃而试。
目睹此景,罪刹莫名愤怒,皆因自己也曾沦落到与少年同等的处境:
镖人们见利忘义的行为,恰好与之前无界山附近的部分愚民相同!
明明就是徐掌柜欺凌幼小,可他人却对徐掌柜唯命是从,我师父他明明不是夜斗,却要忍受那些愚民的打骂谴责!
世人纵己之鄙,专欺好人!
罪刹忽然有些魔怔,指着背对自己的镖人,想出手教训他们,但是指间还残留着一丝师父善意的忠告,其食指不禁因犹豫而颤抖。
……
“小妹,左手还疼吗?我这有伤药。”少年无视镖人与护卫的威胁,从怀里掏出伤药,洒向幼女童受伤的左臂。
“大哥哥,不碍事的,只要能讨得几刀铜钱,这伤就会疼习惯的。这么贵重的伤药还是你自己留着吧。”幼女童装作不疼,但疼痛所触发的眼泪还是流了下来。
“习惯”两字彻底点燃了少年的怒火,而女童的泪水似乎触发了少年不得了的禁忌。
但见彻骨的杀意从少年体里中渗出,大量热气从地漫起,似乎少年开始变得有些异样,变得有些冷酷......
助纣为虐的镖人们顿时感觉到不妙。
伴随着少年缓缓站起身,其背后的伤已经痊愈,他身后犹如绽开了一双曾经令世人畏惧的花蕾,不知何时少年的双眼瞳孔已经易色。
他的瞳色如同罪刹之前应战黑兽匪首那样,左红右紫。
罪刹十分惊讶,望着少年的瞳孔,师父与夜斗的念头飘入自己脑海,种种可能的线索纠杂于一团。
少年没有说任何言语,只是自然地张开右手掌,对准护卫与镖人,开始咏唱诡道:
“临,天罡,怪戾者......”
雾云刚好遮住此时的太阳,此地只留一片寂冷,风又突然消失无踪,似乎被少年所吸走,聚光所在,皆于少年掌中,此咏唱的诡道,其汇聚威力完全不亚于罪刹所使。
众人深知危险,但少年那“霓虹目”却叫众人无法挪步!
危险!
终究还是良心占了上风,罪刹摒弃掉对歹人的怨念,立马想上前阻止少年,但时间上已经不允许,少年的咏唱诡道迫在眉睫。
千钧一发之际,罪刹脑海突然响起师父的教诲——
“道常无为而无不为,当你们读懂这句话的奥秘,为师总算是没白教你们。”
受师父教诲的熏陶,罪刹本来对准镖人们的食指,转而指向少年。
又一双“霓虹目”继而出现。
……
“诡道之四——天罡苍雷!”
“律道之六十二——拨乱反正!”
……
瞬间,风雷俱至!
律道之六十二生成了巨大的劲风屏障,刚好抵挡住了诡道之四的巨雷。巨雷产生的强光漫射了整个区域,顿时天气急转直下,宛如昼夜急降。
劲风漫起滚滚狂沙,一时间阻挡了众人的视线,而被切挡的巨雷裂成两路,分别击毁了远处的林地,所及之地皆沦为焦土。
随着巨大的劲风屏障抵挡住最后一丝巨雷,风消雷散,烟去无影,天气逐渐恢复如初明媚。
此刻后,罪刹才勉勉强强挡下少年强力的一击诡道!
众人的注意力全在少年身上,完全不知是罪刹在背后为他们设立律道防御,而且众人根本没有见过如此壮观的景象,都被吓楞在原地。
対招的阵仗也惊动了都邑里头的宪兵,以及城里百姓,无数人员涌向城门关外。
未等众人反应过来,罪刹率先跳到少年身边,强行按下少年的头,自己也对徐掌柜鞠躬道歉:
“这暴躁的小伙子是我茂利新来的伙计,他刚才不是有意冒犯徐掌柜您,徐掌柜您大人有大量,饶恕这个无礼的茂利伙计吧。”
少年此刻被控,方才惊觉,好像意识到自己曾做了不得了的行为,差点酿成大祸,如今,幸好有人出面缓解冲突,便顺势沉默。
只见罪刹死死按住少年,生怕其再次造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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