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国立图书馆

东国的国立图书馆紧靠着都城的皇宫外围西侧，历史比这个国家还要悠久，外墙和地板皆由巨大的白石砌成，为了配合高大的房体结构，书架也做得很高。上面有着全大陆收藏数量最多的书籍，每天都整理得一丝不苟。

本来是作为王室的藏书室，但后来也对一般民众开放，不过出入都要登记，而且一旦列入黑名单便终身不得入内，相应的处罚机制也是相当完善，因此阿空一行人来到以后都没有见到其他人。

就在阿空第五次提出要放弃的时候，经过漫长等待的众人终于得以进入，都已经过了一个小时。

期间几个女孩子倒是聊得很开心，都已经以姐妹相称了，米可也没那么拘谨，变得健谈了许多。

一路过来的时候阿空问起米可今天怎么好像一直心不在焉地样子，米可坦言昨天晚上和猪头一起睡的时候……

“她果然是做了吗！”

“她睡着的时候突然挥了下手，一只从窗户飞进来的蝴蝶忽地就被钉在墙上，翅膀像烧起来一般被毒融化了，只剩身躯落在地面上扭动。我整整一晚上没敢动一下。”米可说道，“米可这辈子都没这么无助过。”

好像一不留神就给米可留下了什么童年阴影了呢，话题变得沉重起来，阿空连忙安慰道：“那是店里的自动安防系统啦，可能最近不太平有些过于敏感了，反过来说在里面是很安全的哦。”

“哥哥不是被放倒了两次了吗。”

“……”

“米可到底是为什么要把自己置于这么危险的境地呢……”米可都开开哀叹自己这刚过十年的短暂人生了。

阿空拉猪头过来解释了好久，也不知道米可听进去了没有，现在看她们聊得这么开心，应该是没什么问题了……阿空总算是松了口气，到底是自己想得太少还是孩子想得太多了呢。

“……阿空小学刚转校来的时候总是病殃殃的，经常不上学，大家都说是我下的毒呢。”

“哈哈哈。”

她们还是聊得很开心。

“还要多久啊，我们回去吧回去吧。”阿空感觉自己要死了。

“连《风色幻想》最新册都有啊，不愧是全大陆最大的藏书馆。”大哥认真地看着放在等候室的书，倒是完全不受影响。

“……他一开始很害羞的，又不怎么说话，上药理课练习把脉的时候手都不让我碰。”

“哈哈哈哈哈哈。”

等候室没有其他人，几个女孩子笑作一团。

“啊啊啊啊，不看了不看了我们去找其他办法吧！”

不过她们也没一直在说阿空的糗事，比方说阿空也知道了芋头是除了米可外年龄最小的，好像是巡礼前不久过了生日才刚好够年龄参加，倒是跟她偏幼龄的外表和声线符合。

不管过程怎么样，众人总算是进来了。

阿空带着惊人的气势直冲向猪头说的位置，轻易找到了那本书，迫不及待地翻了起来。

“有了有了，废话，废话，废话，”阿空一边翻一边念叨，“哦哦哦，太棒了，这些废话一个字都不能少，全部抄爆啊。”

阿空拿出本子狂抄了起来。

其他人看他这边进展好像很顺利，也就先不打扰他了，分头去找自己感兴趣的书看。

等到阿空抄得差不多的时候，落日已经拉着窗户的影子照到了他所在的桌子上了，初夏的太阳下山还不算晚，大概已经到饭点了。阿空算了算字数，才一千字，完全不够啊。

一抬头，看见一名十六七岁的少女不知什么时候坐在自己对面，暮光斜斜地爬上了她纯白色的礼鞋，脚踝上的丝带浸满了夕阳，白色连衣礼裙下摆装饰的针织金纹与陪衬的余晖平整地铺在并拢的膝盖上。端正优雅的坐姿让阿空下意识调整了一下自己的腰板。

察觉到阿空的动作，对方视线从手中的书上移开，黑色的长发如丝帐般展开，一双如果酱般腻人的紫瞳带着礼貌的笑意：“图书馆内不可擅自抄录哦。”

阿空憨憨地点着头，将小本子收了起来，完全就是知错不改准备混过去的样子。四周张望了一下，除了面前这个美女外一个人也没有，伙伴们也不知道跑哪了，都不用吃饭了吗。

既然被说教了阿空也不好意思继续待在这里，起身就去将书放了回去，无意中看到旁边非常突兀的黑色书脊，感觉要比周围的书都要陈旧许多。

“之前有这本的吗？”阿空顺手摸了一下，指尖摸到那柔软的皮质封皮，似乎摸到了一个很熟悉的印记。

阿空眼神顿时严肃起来，把书拿了下来，书脊和封面都是漆黑一片，没有写着书名，阿空细细地看着刚刚摸到的位置，确认那就是他们家的家徽——一片叶子。

阿空下意识确认周围，发现刚刚那个坐在对面女孩子不知为何跟了过来，正看着他，眼神中总觉得有种掩盖不住的紧张。

阿空不太擅长应对这种情况，只能先不管了，他现在更关心的是手中这本书到底是怎么回事。

稍微翻了一下，泛黄的书页上全是没见过的文字，没看到书名和目录，阿空也不知从哪里看起，不过书中夹着许多字迹潦草纸片，都是片言碎语不知道说什么的，不过其中一张是图，上面画着一辆似乎是在雪地上的马车。

阿空想起大哥之前说过的话，意识到报告后面的两千字搞不好有着落了，甚至能配个图，顿时来了精神，赶紧回到之前的桌子，可是只有几个女孩子回来了，偏偏最关键的大哥不在。

“有什么发现吗？”阿空将手上的书往桌上一放，从第一页开始翻。

正在热烈聊天的女孩子们沉默了下来。

“我们也要找的吗？”芋头指着自己小心翼翼地问道。

“……”阿空深呼吸了一下没有吐槽，将夹在书里的纸条都拿出来让她们帮忙看，自己继续看手中的书。

“叛徒”

“魅毒”

“结果我”

“大家都死了”

“你在说什么东西啊？”阿空抬起头诧异向米可问道。

“你给的纸条啊，都是古木文呢，这张写着的是‘复仇’。”米可往阿空面前推了一张过去。

“你们有什么发现吗？”这个时候，大哥回来了。

“大哥快来看这个，”阿空放下手中的纸条把那张画着马车的图摊在大哥面前，“有印象吗？”

“哎，这不就是，这个版本我见过。”大哥仿佛见到老朋友般的欣喜“有个说法就是凶案是在马车上发生的。”

一圈人立即都围上来看。

“好啊，配段看图说话又能凑五百字了。”阿空得意道。

“你看图说话能写五百字吗，”大哥好像已经对阿空的写作水平有所了解了，“再说这种图多得是谁知道是不是真的。”

“管他是不是真的，贴上去就完事了。”

“这图怎么好像在动啊。”芋头有些怀疑自己的眼睛，戳了戳图上的马车。

“是在动，我看到它动了！”奶茶耳朵都立了起来。

“你们饿出幻觉了吧。”阿空挤了过去，细细地看着图中的马车，不一会忽然看到马车边缘似乎多了一条细不可见的黑线。

“描影虫！”阿空几乎同时脱口而出。

之前坐在阿空对面的那名少女不知道什么时候跟了过来，听到阿空说的话也立即挤了过来。

“描影虫是啥？”芋头看着突然扑过来的陌生人一脸问号。

“描影虫……描影虫是一种虫子。”被挤了出来阿空也是惊魂未定的样子，“它，这不应该啊……”

“描影虫是一种非常罕见的虫子，”大哥代替陷入沉思的阿空继续讲解：“它从出生就一直只在黑暗中生活，如果见到光，就会将它第一眼见到的景象永远记下来，只要把它放在纸上，它就会准确无误地将它所见到的景象用自身产生的影子丝线完全描绘出来。”

“是虫子啊……”芋头将手指往衣服上擦了擦，感觉不对，又抖了抖身子。

“那不是很厉害吗？那这张图岂不是……”奶茶急切道。

“怎么可能，”大哥摇头笑道，“真有这么厉害你们怎么没听说过，这种虫子罕见不说，捕获和保存更是困难，我看的那本书甚至说怀疑它是生活在影子中的。”

“更重要的是，它的活动非常缓慢，每天只在黄昏时刻即将入夜的时候活动一会，而且产生的影丝线也非常细，书上说过了好几年了纸上都还只是很稀薄的让人看不懂的黑线而已，甚至没法确定它到底记下来了没有，所以被发现后还没普及就成废案了，怎么可能……”

“是真的。”那名未知名的少女打断大哥的话。

所有人屏住了呼吸。

“十年前军队有配置过这种设备吗？”阿空对于这个陌生少女的判断没有质疑，甚至更深入地问了下去。

“有过相关记录，但跟他说的一样，因为实用性为零所以没有普及就很快成了废案。”少女回答道。

“那么说……这是真的？”猪头咽了口唾沫。

“现在不是真不真的问题，这也可能是有人让描影虫记下了一幅马车的画，真不真没法考证，”阿空张口就是歪理，“问题是，这幅画，这本书，为什么会出现在图书馆里。”

“这本书你在真书区还是伪书区拿的？”大哥问道。

阿空一愣，回答道：“伪书区。”

然后状况内的三个人又陷入了沉默。

“真书区伪书区是什么意思啊。”状况外的四个女孩子报团取暖，米可小声问道。

“真书区就是放经过考证的书的地方，伪书区就是放未经过考证的书的地方。”猪头讲解道。

“书也要考资格证的吗？”猪头的讲解让芋头更加疑惑了。

“不是考资格证，是考证，考究证明。”阿空舒了口气，“市面上流传的书大部分都是未经考证的，里面很多瞎编乱写的，流传中出错的，或者作者自己也信以为真的知识理论，最突出的就是医学，万一跟着书上错误的方式治疗腿伤，这不就被忽悠瘸了吗。”

“最突出的不是小说吗，直接忽悠瞎了。”大哥搭嘴道。

两个人傻兮兮地笑了起来。

“那么说……这本书是假的？”奶茶好像跟上了思路。

“所以说你胸大没脑。”阿空摇头道。

“你说什么！”

“和藏到里面的那些真书不同，放外面的伪书时刻都要整理，像这样一本比起书跟像是笔记本的三无产品，是不可能放了超过一天的。”阿空盯着奶茶的眼睛小声说道，“也就是说，有人在我们来之前不久，或者来之后，放在这里的，甚至可能那个人还在附近。”

“你什么意思，不是我放的！”奶茶怒道。

“……”阿空合上眼撇开头一副没眼看的样子。

奶茶很快反应了过来，垂下的来的耳朵又立了起来。

“高处的窗台那边，有人在看着我们。”奶茶保持着姿势努力不去看。

“你这耳朵是触手吗，立得这么明显不就什么都暴露了吗。”阿空一脸遗憾，没等奶茶发怒阿空继续说道：“芋头到房顶支援，你留下来保护其他人，大哥和我准备冲！”

大哥欢呼一声召出地行龙骑上，盾牌斜架在前面直接向墙冲过去，在众人目瞪口呆中砰地撞开一个大洞，阿空也跟了上去。

对方也被这群人突然的举动吓到了，直接从窗台跃下逃跑，可惜两条腿跑不过四条腿的，大哥很快就要追上了，对方只能停下转过身挡下大哥的攻击，还没来得及再行动便就听到身后一声巨响，掀起的热浪让双方都无法睁开眼睛，再回头一看，一道火墙已经拦住了去路。

阿空也追了上来，不过他也不知道自己追上来是干嘛的，毕竟连把剑都没有，印记也发挥不出来。

可对方不知道啊，见两个巡礼者围上来了，退路也没有了，只能放手一搏。只见对方身后蹿出两个人影，一个前去截住阿空，另一个与自己一同扑向了大哥。

天色已经渐渐暗了下来，借着火光阿空看清立在面前的人影，是一个等身大的木偶，动作怪异僵硬，脚不点地，不由分说飞起一拳就直冲阿空脸门。

阿空当然是熟练地使出了驴打滚，木偶从他头上飞了过去，没等阿空爬起，木偶直接倒回来压在阿空身上，阿空双手抵住挣脱不了，想向大哥求救，只见他们那边正打得火热，大哥下了马，一手大盾防住偷袭的飞刀，一手大剑大开大合地向着木偶挥砍……由于被摁在地上的关系阿空只能通过声音作出这样的推测。

看来是那边无暇顾及自己才会是现在这样的状况，自己能打破僵局的话对形势有很大的帮助吧。

不过阿空现在担心的事情只有一件，刚刚听到木偶的背上传来几声“哒哒哒”的声音，看来是普通的弓箭支援不起作用，那么她接下来应该要来真的了，要死了要死了啊。

危急中阿空集中精神将全身的气聚在右手，一把半质半气的剑影在手中形成，只见袖子中透出微微的青光，印记被强行发动，一剑便将木偶的头削到地上。

当然了我们都知道削木偶的头肯定没什么意义就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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