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忆中,自己曾看着天上的云雾变换看了好久,那个时候自己还是只小妖,坐在青丘山的山顶,带着模模糊糊的灵智,整天都在想着哲学大道理。
我是谁?我为什么要存在?我存在的目的是什么?
整日尽想着这些东西,春去秋来,我身边的事物变化了一茬又一茬:树木枯萎又欣荣,河流改道,鲜花盛开,大雪飘零,我俨然要化作一个石像了。
突然间,我感到自己的尾巴有什么异状,像是有什么东西在里面耸动着,于是下意识的摇了摇。
“啊啊啊……救命啊……”
一股尖细的声音响了起来。
过了一会儿,这只毛茸茸的松鼠便毕恭毕敬的站在我面前了,因为它实在太小,我不得不低下头才能看清它。
“你是谁?”我问道。
那松鼠左右晃了晃卷起来的尾巴,用尖细的声音回答我,“我叫综,是我母亲为我取的名字,因为冬天快来了,我现在在寻找食物……你是谁?”
听到这样的疑问,我眨了眨眼睛。
“我不知道……”我有些悲伤的说道,“我不知道自己是谁。”
“你怎么能不知道自己是谁呢?这不是一出生就能知道的事情吗?”
“……你一出生就知道自己是谁了吗?”
“当然,你看看我,我是一只松鼠啊。”
“看起来是这样……”我叹了口气,“你为什么在我的尾巴里?”
“因为看起来很暖和。”综像是感到高兴似的跳了跳,“因为天气很冷,我又离家很远,正想着撑不过去了呢,突然看到看上去很暖和的毛团,就跳进去了。”
我又叹了口气。
这松鼠看到我的这幅模样,微微歪了歪脑袋,像是在表示疑惑,它沉默了两三秒,朝我问道,“你看上去很不开心的样子,是有什么不开心的事情发生了吗?”
“我只是觉得很悲伤罢了。”
“为什么会觉得悲伤呢?”
为什么会觉得悲伤呢?
我思考着这个问题,发现自己也不明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样悲伤,一点理由也想象不到,好像自从我记事伊始就陷入了无穷无尽的悲哀当中,我看着天色不断变换,任凭内心的情感汹涌的冲击着我,这是谁带给我的悲伤?
我无意识的游移着拖在地上的尾巴,但不知道自己该说些什么,但那松鼠却不知为何,像是自顾自理解到什么似的,它又像是觉得高兴似的原地跳了跳,卷起来的尾巴摇动得相当欢畅。
“我知道了。”它说,“你一定是觉得寂寞了吧,虽然我从来不知道那是什么滋味,因为我有八个兄弟姐妹,但是母亲告诉过我,寂寞是这个世界上最使人悲伤的东西。”
最使人悲伤的东西,我想着。
酒宴上只有我与那个中年男人,夏怜和她身边的那个少年武士都不在。
男人与我推杯换盏,豪爽的笑着,夏怜告诉了我他的名字,叫作夏征,是这座白马城的城主,我一边应付着他,一边将目光朝坐在房间角落里的光头和尚看过去。
那和尚身着红黄两色的袈裟,盘膝坐着,外表看起来有七八十岁,留着长长的白眉与胡子,眼睛紧紧的闭着,从他身上我感受到一种相当奇怪的气息,有些怀念,但又让人不安。
这家伙为什么在这里,我是一点也不知道,也许是为了来探测我的身份?这倒也不难理解,突然蹿出来一个陌生人号称救了公主,只要不是白痴都要去探探这陌生人的成色,但是一个老秃驴?
我能记得的回忆里,并不记得和尚有什么特殊的能力,那些家伙只是人类生存在恐惧当中自然产生的一个宗教团体,宣扬死后仍有来世,今世受苦难来世则受福报,因为这个教义很是吸收了不少信徒,但说到底只是麻痹精神的东西。
“王修士……”坐在我身边的男人对我开口说话,“我很敬佩你啊,在这妖魔横行的大陆游历,非得有难以想象的勇气不可,但我有一个疑问,不知道王修士是否介意回答我。”
“但讲无妨。”
夏征嘴角勾起一些笑容,“不知道修士师承何派?”
“没有师承。”我耸了耸肩。
眼中有异色闪过,他轻轻说了一声:“哦?”
“我还是个孩子的时候就被别人收养,他教了我许多东西,剑术,道术,甚至是书法,但他从来没有告诉过我他的名字,所以我说不出师承来。”
居然还要编撰身份,真是麻烦透顶,早知如此,当初自己就该吃掉他们,再大不了转身就走,以我现在的力量,不管到哪里去都不会遇到危险……不如说,恐怕现在也不算晚吧,现在把这房间里的男人和和尚都杀了,离开这里也是条法子。
但是如果这样,那个女孩怎么办?那个女孩掌握着什么控制我力量的关键,不搞清楚那个,我寝食难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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