淅淅沥沥远看像是帘幕一样,把景物全都模糊起来,怎也看不真切。楼下那块青石上的斑斑血迹,在雨水中变得渐渐淡薄起来。
虽然这个地区少雨,但这十年加起来大大小小也下了不下百场,每当乌云密布的时候,他都怀满了希望,希望雨水能冲刷掉那些猩红色的罪恶印记。但是每一次雨后留给他的,都是五颜六色如同小丑和鸡毛一般的彩虹,和无尽的失望。
他住的是一所传统而老旧的小楼,从他现在坐着的扶手那里往下看,大约两米。十年了,那些血迹都如同雨的怨恨一般挥之不去。
他静静的回忆起来。二十年前,他和他的双胞胎哥哥从这里出生,父母给他起名为初。姓氏连带名字只有一个字,这不是哪个民族中的习俗。因为他们是被遗忘的一族,不属于这个国家民族之中的任何一员。人口数量的稀少,传统文化的流失,让他们在这片文化故土中渐渐迷失了祖先也迷失了自我。
据说他们的民族可以从几百年前追溯起,但一直是单传着延续到今天。初没有看见过自己的爷爷奶奶,父亲也说不清楚,祖先究竟是怎么延续香火的。总之,初一家生活在这一座山里,一直生活至今。
生活本是简单而朴素的,一家人之间相处虽少不免摩擦但终究还算愉快,直到十岁那年,兄弟二人之间发生了一些微妙的变化。
初发现,哥哥看向自己的眼神有一种奇异的感情,那似乎是一种食欲,一种看到了无上美味时才会有的欲望。随着时间的推移,这种奇怪的感觉不但没有减轻反而越发严重。
为什么要吃掉自己?
这么一个大活人还是自己的哥哥,他为什么会对自己流露出那样的神色?初不知道,这纯粹是一种直觉。
初遏制自己不去想,哥哥对他一直很好,他经常推着初出去散步。随着他们年龄的增长,每一次都比前一次走得远。哥哥总是对初说,哪条河边很轻松可以钓到虾、哪边山上能摘到松果。
“我想去,带我去看看吧。”每当初这样请求的时候,哥哥总是拒绝,说他还太小,走不了那么远的路,以后一定会带他去的。
而那个时候,他并未发现哥哥眼底一闪而过的异色。
随着初看到的蓝天越来越大,埋藏在心底深处的欲望也就离自己的显性意识越来越近,兴许从那时起,罪恶的种子就发芽了。
一直到他们十岁那年。父亲说,作为他们的生日礼物,允许让婕推着初去赶集。以前婕也只是跟着父亲一起去过集市,初可是没有去过的。对于初来说,能看看热闹固然很好,但他心里却非常不情愿。因为这时候,他已经完全不敢再正眼看着哥哥了。那种不加遮掩的食欲,让他感到恐惧和心慌。他似乎面对着的不是自己的哥哥,而是一只披着人皮的饿鬼。
可是自己又不是猪羊,为什么哥哥会想要吃掉自己呢?
他想不通这个道理,越是想不通就越是恐惧。
初想拒绝,但是看着哥哥兴奋的搂着父亲的脖子转来转去,爷俩粗着嗓门乐呵呵的笑着,一时心软,便没有说出口。也许不会有那么复杂。初想。
集市很热闹,初看得目不暇接。哥哥得意洋洋的给初介绍,这是什么那是什么,言语中洋溢着得意。在这一刻,似乎之间的猜疑和恐惧都是多余的,哥哥依旧是那个哥哥,疼爱他的哥哥,这一点没有任何改变。
初放下心来,任由自己的孩子心性放飞,在热闹的集市里尽情玩闹起来。
哥哥看着初钻进人群中,便开始了漫长的等待。这时候哥哥终于发现,自己对初燃烧着的饥饿感已经快要到了极限,恨不得现在就扑上去将他的血肉一口口全数吞噬殆尽。
这种强烈的食欲就如同父亲种了半辈子的罂粟一样,在挣脱理智包裹的外衣后,开花绽放了。那罂粟的味道一旦吸入鼻中便再也无法忘掉,只会越来越深,越来越迷恋。
父亲曾说过,罂粟不可食,会有瘾,难以戒。
可此刻初在哥哥的眼中,比那猩红的罂粟还要有吸引力,他仿若一个瘾君子一样无法自拔,那不断压抑的欲望在折磨着他的意志,挑逗他的神经。如果再不吃的话,他一定会发疯,甚至死掉!
回家的路上,初对哥哥谈起今天看到的猴戏,哥哥心不在焉的听着。在一个下坡路上,初一个不小心摔在路边。哥
哥赶紧跑上去想把他搀起,看到那伤口处流出殷红的鲜血,那像是野兽本能一样的欲望被彻底唤醒。当本能燃烧殆尽了理智,换来的是无需经过大脑处理便风驰电掣到达指尖的反应速度。
“哥…哥……”喉咙被用力的掐住,初感觉自己已经无法呼吸,眼中哥哥的表情越来越狰狞,好像变成了一只恐怖的恶鬼。
自己就要死了么,死在自己哥哥的手中。
意识逐渐陷入黑暗……
梦里是大片红色的罂粟,自己拼命跑着却找不到出路。大声呼喊也无人应答,好像这个世界都被这片红色给彻底覆盖。
当再次睁开双眼的时候,初发现自己还活着,虽然喉咙像是被人捏碎了一样疼痛,每呼吸一次都感觉嗓子里好像塞进了刀子。但这份痛苦证明着,他还活着。而他的哥哥,却已经躺倒在了血泊之中。
“你已经没事了。”
初抬起头来,看到的是一个如天使般美丽的女孩子。
这一定就是天使吧,是上天派来拯救自己的。
初张开口,想要说点什么,却只能发出呜呜的声音来,颤抖的双手捂住自己的脸,他不想让眼前美丽的人儿看见自己痛哭流涕的窝囊模样。
恐惧,不安,悲痛,惊喜…种种复杂的情感填满了初的内心,此刻只有哭泣才能让这复杂的情绪得以发泄。
许久许久,直到火光从村子那边传来,浓郁的黑烟遮住了半边天空。
发生了什么,初不知道,当他跑回村里的时候,只有熊熊大火和面目全非的房屋。
“发生什么事情了?阿爸,阿妈,你们在哪?!”初大声呼喊着,却没有一个人应答。
“这个村子里的人都隶属于一个邪教组织,而现在他们放弃了这个地方。”
邪教组织?
初不太明白那是什么意思,但他现在好像已经孤身一人了。
白无常拿出一把雕刻着奇异纹路的匕首递给初,说道:“你父母临走前把你交给了我们,从今天开始你就是我们组织里的一员了。当然,那是在你能够活着通过训练期以后。”
初茫然地接过匕首,他不知道自己的人生为什么会在忽然之间发生如此之大的转变,吃人的部落,信奉邪神的村子,他糊里糊涂地走过了童年,在将要被杀死的时候遇见一个陌生的少女。从此,他的人生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
汽车之上,鬼瞳睁开了双眸,好久没有做过去的梦了,他还以为自己已经把那些事情忘记了呢。
看了看身边的少女,他的人生从她开始发生了改变。
这其中还有许许多多的故事,但那些都无所谓了,自从他被她救下的那个时候起,自从他得到了鬼瞳这个代号起,他的命就只属于一个人了。
我曾闭上眼睛等死,我咽喉被抓得极痛,气也吸不进来,差点没窒息而死。我睁开眼睛,白花花的一片光亮,天空过于耀眼,看到你的长发飘扬。天空过于明亮,我还未瞅见她模糊的脸庞,就被烈火浓烟夺取了希望。可是她拿起冰冷尖锐的匕首,刺破了我原本已经如同废墟的人生,开辟出另一条崭新的路。无论这路是否血腥,我都会陪你一起行走。
我曾躲在阴暗的角落,身上紫色的皮肤下,肉块胀痛,叫我不敢触碰。我把自己裹紧也抵挡不了寒冷。日子就这样过去了,生病的时候,我会把自己埋在捡来的破布堆好几天,之后就好好起来。我继续走着,路过广阔无边的田野,路过清晨没有人烟的野地,路过沾满露珠的草原。我眺望着远处自由的天空,发现自己求生的欲望是异常强烈,只因在我的生命中有一个女神,她曾拯救我的生命,而且将永远给予我的灵魂救赎。
那把匕首上所雕刻的纹路代表着一个名字:塞壬。
那是传说中吞食人类的海中女妖。
传说在海洋上,出海的人们会听到美妙的歌声,而被那歌声吸引的人们,便再也回不来了。有人说,唱歌的是美丽无比的女子,也有人说那是可怕至极的恶魔。但无论她是美女还是恶魔,她的目的只有一个——将那些被吸引住的人,永远的留在了深海,留在了身边。
如果你不能与我同活在海洋,那便化作枯骨永远留在身旁。
你说我邪恶至极,这是歹毒?
不,我管它唤**情。
....
.
女子们聚集了化为水滴,水滴们聚集化为海底,
海底里深埋着一些感情,一些人鱼最美的爱情。
献上血肉啊,只为爱人,只为爱人的眷恋,
失掉生命那又有何不可?甘愿依恋将我焚灭!
爱人啊我尸体依旧温暖,给予之梦依旧甜蜜。
若能碰到你留下的一丝心弦,消亡散去仍无悔无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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