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欢上一个人会是什么样的感觉?
浅雪宫幽无法作出明确的回答,或许一百个人就会有一百种不同的答案吧。对于浅雪宫幽来说,那就好像是在黑白勾勒的单调图画里忽然加上了一笔色彩,虽然所用的是幼稚的蜡笔,采取的是粗劣的技法,可是却异样的让人觉得有些孩子气的可爱。
似乎原本严肃低沉的主题也被这突如其来的玩闹般的一笔给打破了。画的主人不会去怪罪那执笔的孩童毁了自己即将出世的伟大作品,而是大笑起来同样拿起蜡笔与孩子一起在地上在墙上涂鸦起来。 ·
仔细去看,原来这幅图画分为两个部分,一部分是一个画家拿着笔愁着脸严肃的坐在一张单调颜色所绘画出的不明意义的作品前;而另一部分则是拿着蜡笔带着笑与孩童一起掉进了五颜六色天马行空的世界中。
是的,对于浅雪宫幽来说,顾墨笙或许就是这样的一个孩子。嘻嘻哈哈,没心没肺,死皮赖脸,有点儿烦人。打破了自己原本僵硬固化的生活。过去的她活在自己的伪装之下,可是有一天,顾墨笙闯了进来,用一种玩笑似的方式,将这伪装给拔下来一层。虽然只是一层,可那也足以让浅雪宫幽感到震惊。
恐惧吗?是的,她害怕过;愤怒吗?也是有的,似乎面对顾墨笙的时候总是气不打一处来。但是,这份莫名的轻松是怎么回事呢?
每当自己忍不住回想起那暗藏着的罪恶时,他总会出现,永远是一副欠揍的表情,永远是恬不知耻的主动打招呼。可对上这样的他,浅雪宫幽总是会暂时忘记,忘记另一个自己,忘记转过身后辈鲜血染红又浸黑的灵魂。
习惯了他每天的问候,习惯了他没皮没脸的赖着自己,习惯了他时不时说的黄段子和冷笑话,也习惯了他在身边的每一天。
或许,这就是喜欢?
浅雪宫幽就这样思考着,不知不觉已经走到了家门口。而此刻,顾墨笙也很合时宜的打开了大门,装作凑巧的样子打招呼道:
“啊呀呀,我刚才看天气预报说,今晚月明星亮,可能有佳人从南方吹来,于是准备了美酒佳肴。这果不其然呐,一开门就见着了个大美女,怎么样,有没有兴趣共进晚餐,共赏夜景,顺便在床上交流交流思想感情和人生哲理啊!”
浅雪宫幽看着面前的顾墨笙,他身上还系着粉色的大围裙,上面沾几滴菜汁和葱叶,脚上蹬着一双人字拖,就是走起路来啪嗒啪嗒响的那种,右手拿一把铁铲,身上有一股油烟和酱醋味,呲着牙咧嘴笑,眼睛弯弯的。说是他贼眉鼠眼吧又少了几分淫邪,反而多了一丝傻气,整个人看上去有些滑稽。
“噗嗤”浅雪宫幽一时没忍住笑了出来,如花开月明,似春风化雪。
看到浅雪宫幽笑起来的样子,顾墨笙那弯着的眼眸里闪过温柔之色,只是嘴上却说道:“哎呀,这一笑可勾了人家的魂了,不行了不行了,腿软了,骨头酥了,走不动了,活不下去了。你要负责!”
浅雪宫幽的脸色笑意不减,也没有回答,只是静静看着顾墨笙在那里自己声情并茂的出演。
“怎么了?我脸上有东西?”顾墨笙摸了摸自己的脸,“还是说我太帅气,吸引住你了?”
“你知道喜欢一个人是什么感觉吗?”浅雪宫幽忽然开口问道。
“喜欢一个人?”顾墨笙微微一愣,似乎没料到浅雪宫幽会忽然问自己这个问题,踌躇片刻后说道,“我不知道喜欢一个人是什么感觉,但我知道爱一个人是什么感觉。”
“什么感觉?”
“感觉自己和全世界都亏欠她的,想把世上的一切都给她。”
“然后呢?”浅雪宫幽已经听出来了,顾墨笙是有喜欢的人的,或者说有爱过的人。
“后来才发现自己错了,大错特错。”顾墨笙苦笑着摇摇头。
“你曾经爱过一个人是吗?”
“是的。”在这个方面顾墨笙不想撒谎。
“后来呢?”
“后来,她死了…然后我明白了,爱一个人到了极致是一种什么样的感受,那是心碎。”顾墨笙的声音很轻,像是在诉说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可不知为何,浅雪宫幽却觉得心里堵堵的,她能够听出顾墨笙对那个不知名女人的爱,能够体会到他的哀伤。
浅雪宫幽发现,顾墨笙平时那嬉笑的样子不见了,而是一股沉痛的样子,他眼神中也蒙上了一股死气,那是一种哀莫大于心死的情绪。浅雪宫幽不知道,到底要爱一个人到怎样的地步才会流露出这样的情绪来。
她有些烦躁,以至于后面和顾墨笙交谈的什么已经全然记不得了,她只想离开,想要自己一个人在一个安静的地方待会儿。
他,居然喜欢的人了。可是那个女人已经死了……
可是,那又如何?你怎么可以喜欢别人?怎么可以去爱别人?
浅雪宫幽不明白自己是怎么了,她就是没由来的烦躁,愤怒。一种名为嫉妒的感情在浅雪宫幽的心底慢慢发酵。
明明,我都已经喜欢上你了,可你怎么能够爱上别的人呢?
浅雪宫幽的手指甲已经深陷到手掌中,鲜血顺着掌心一滴滴落下,滴在雪白色的大理石地面上,鲜艳而夺目。
当年也是一样的,她永远忘不了母亲总是独自一个人望着那个男人的相片发呆,有时候一看就是一整天。甚至病倒在床上,那人也不曾回来看望一眼。
直到,母亲去世,那个男人带着外面的女人回到家中,甚至没有悼念一句。就算那是曾经一路陪伴他辛苦白手起家起来的女人,就算那个女人曾经陪伴他风里来雨里去吃了无数苦,就算那个女人辛辛苦苦跟了他那么多年为他生儿育女。
可是,这都抵挡不住男人的变心。所有的苦苦哀求只换来一句:我和你已经没有感情了,我现在爱的是别人。
浅雪宫幽忘不了她绝望的样子,忘不了她明明是在笑可是泪水却一直在流直到眼睛瞎掉为止的样子。她本该杀了那个男人的,可是她却不忍心动手。浅雪宫幽本也想要杀掉那个男人的,可是她怕母亲怪罪自己。
“自己的幸福,要紧抓在手里才行呢!”这是她临终前说过的话,浅雪宫幽铭记在心。
“既然你自己闯进了我的生命中,那就不要怪我,这是你自己的选择。如果不是一直纠缠我,如果不是你改变了我的生活,如果不是你让我喜欢上了你的话,或许就不会这样了。”浅雪宫幽低声喃语,仿若魔怔,她眼神深处本已隐没许久的某种东西再次出现,并且比以往更加强烈。
原来,有些东西一直都在,哪怕你暂时忘了它,它也始终潜伏在你的身体中。病症也是一样的,你从来都不知道它藏在你身上的哪个组织或者细胞中,它比人要有耐心的多。好比你吃药的时候,以为病已经好了,其实它只是藏了起来,待你没有觉察的某个时间再次出现。
需要的,仅仅是一个契机而已,一个刚好触发它的机会。
还有什么,比爱情,比嫉妒,比恐惧,比恨意更能激发一个病娇的病症呢?可以这么说,之前的浅雪宫幽还算不上真正的病娇,她只是一个有着淫乐杀人症的精神病人罢了,论起来最多算是隐性病娇而已。
而当她的心里有了对情感的追求,意识中有了对爱情的占有欲,那么她也就真正的变成了一个病娇。
顾墨笙蹲坐在门口,看着被窗帘紧紧遮蔽起来的小屋,整个楼房如同一个厚实的外壳般,等到孵化出来的那一刻,到底是美丽的蝴蝶还是丑陋的飞蛾呢?可无论哪一种,它们的身上都同样带着毒素,会伤到每一个轻易触碰的人。
太阳慢慢从西边沉下,跌落进无边无际深邃的大海之中。还没等到光忙和热量完全消散,黑暗和寒冷已经迫不及待爬出来。顾墨笙抬起头来看着沉沉的夜幕,原来天气预报并不准确,它总是预告明天晴天,可是总在你没带雨伞出门时下起大雨。
“隐症需来引,有病方可治。都说暴风雨前的天空是平静的,可是人们又何曾想,经历过暴风雨,云才能开,天才能晴。”
在起身回屋的刹那,顾墨笙忍不住向着那身后的洋楼看去,二楼的那里,本是被窗帘紧紧遮蔽的地方,如今拉开了一角,而在那一角,有一个人影正在紧紧盯着自己。如有默契般,两人的视线在空中相对,一个默然,一个炽热,一个悲悯,一个疯狂。天气很会凑热闹,用闪电点亮这片刻的寂空,在无尽的黑幕下给予一瞬光明。
借着这一瞬,顾墨笙清楚的看到,浅雪宫幽站在那窗后,她全身**不着片缕,雪白的胴体仿若上等的美玉,她嘴角上扬挂满微笑,可却像是黑夜中的深渊巨口,等待着将自己一口吞下。
浅雪宫幽的嘴唇蠕动着,顾墨笙看懂了,她在说:晚安,亲爱的,明天见!
晚安,明天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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