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ection 16：交锋

男人面沉似水，捂住右手的左手指缝里正有鲜血汩汩流淌出来。刚刚在电光火石之前，若不是用右手挡了下来，恐怕废掉的就是右眼了吧。

关山只看到一道在空中拉长的银色匹练，就下意识闭上了双眼，可预想中的疼痛感并没有到来，只听到有一个熟悉的男声说道：

“随便对我的病人出手，你经过我允许了吗？”

顾墨笙！关山惊喜交加，他没有想到在这最关键的时刻居然能够见到他。从墙上一跃而下的顾墨笙挡在关山与黑衣男人的中间，嘴巴里象征性的叼着香烟，可是脸上却是从未有过的凝重。

刚才在关山害怕的闭上眼睛的时候，关岚已经护在了他的身前。若不是顾墨笙甩出的一刀让对方因抵挡而偏了方向，此刻恐怕她已经丧命了吧。

“是你啊！”男人看清顾墨笙的脸庞，并没有因为对方偷袭导致自己受伤而愤怒，反而用一种欣赏的眼光看着他，“力度，准头，还有时机，全都无可挑剔。在面对我即将出手的一刀时，你想的不是阻挡或抵挡，而是直接用对我发动攻击来化解。你身上有猎食者的本能。”

“你是什么人？”

“你可以叫我往生鬼。”男人说道，“你那双手，是医生的手，是救人的手，也是杀人的手。不错，非常不错，我可以给你一个机会，成为我的助手。”

“抱歉，我没有任何兴趣。”顾墨笙说道，同时目光看向在胡同口处站着的鬼火，而鬼火也在看着顾墨笙，嘴角带着笑意，却并没有想要说些什么的意思。

这个家伙，和鬼火是一伙的，都是来自那个自己怎么也搜寻不到线索的神秘组织么。

“别急着拒绝嘛，你会感兴趣的。当你感受到死亡的恐惧和新生的愉悦时，你会求我的。”往生鬼从大衣中再次掏出一把薄如蝉翼的柳叶刀。

顾墨笙留意了一下，对方持刀的姿势显然是一名医术精湛的外科医生，而他手中那把刀虽然其构造是脱胎于现代手术刀，可那狭长的刀身，轻盈的触感，还有锋利的刀刃，完全就是一把用以杀人的暗器。

好像他所有技术的来源不是在于救治而是在于杀生。

“我曾用你手中那样的刀救过许多人，也同样用它杀过许多人。拯救和杀戮的区别究竟在哪里呢？我不断的思索，不断的验证，最后，我终于明白了。在这个禁锢了我们所有人灵魂的世界中，生与死，没有任何区别。”

“我想要破除所谓的禁锢，释放出人性的真我。可惜，人类过于脆弱，往往自取灭亡。既如此，我给予他们新生。”往生鬼脸上带着一种慨叹，像是在悲悯，可却又充满了对生命的冷漠。

“每个人都有掌控自己命运的权力，你没有资格去决定别人的生死。说到底，你只不过是个刽子手而已。你说自己也曾执刀，可我现在要说的是，你根本不配作为一名医生。”顾墨笙冷然道，同时左手食中二指间悄悄夹起的细针在瞬间弹射出去，他要先发制人！

“偷袭的手段，第二次就不管用了。”往生鬼手里的柳叶刀一横，挡掉射向自己的银针，然后如预判到顾墨笙动作般提前一脚踢在他即将发起攻击的方位上。

“我不得不赞叹你的技巧和意识，可你战斗的经验太差了。或许我不够资格作为一名医生，可是作为一名杀手，我确是再合格不过。”手腕以一种不可思议的角度向外翻转，刀尖如毒蛇吐信般刺入顾墨笙的手腕向上三寸左右的地方。

白刀子进，白刀子出，没有带出一滴鲜血来，往生鬼眼中露出惊讶之色，他明明感觉到了入肉的触感，可眼下是怎么回事。义肢？这不可能啊！

顾墨笙抓准他发愣的空隙，左手再度扣着一枚银针，弹射到往生鬼的左手上。

涂了麻药么？往生鬼感受着手背上传来的酥麻感，右手受伤，左手麻痹，在旁人看来自己已经丧失了反击之力吧。

将头一低，他居然从领口处咬出一把比手上更小一号的柳叶刀来，借助扭头的力道将口中的刀子甩出，在这么近的距离，顾墨笙根本就不可能躲闪开来，锋锐单薄的刀片在接触到肩膀的刹那间便连根没入。

可是，依旧没有鲜血流淌。

“你，是机器人吗？”往生鬼这一次是真的有些震惊了，他从来没有见过受伤不会流血的人，除非他的身体里面根本就没有鲜血或是个血液早已凝固的死人。

等等，死人？往生鬼想到两人第一次接触时，那股异样的气息。再结合他从和顾墨笙战斗时一直感觉到的不和谐。他是个死人！

可是，这怎么可能呢？！

“死而不僵，损而不腐。我以为这只是道听途说的东西，没有想到现实中居然真的存在啊，活死人！”往生鬼的双眼露出前所未有的狂热。

他的呼吸急促起来，看顾墨笙的眼神就像在看一个稀世珍宝般：“僵尸？吸血鬼？都不对，你是人类，由人类变成了这副模样。怎么做到的？这是奇迹！”

感受到对方如朝拜信仰般炽热的目光，顾墨笙感到非常不舒服。

“知道么，我也曾做过这方面的研究，可是都失败了。没有想到，现在居然有一个活生生的例子摆在我面前，这可真是…我对你越来越感兴趣了。我迫不及待想要剖开你的血肉，取出你的内脏和血管，吸出你的脑髓，好好研究这人类史上的奇迹！”

往生鬼舔了舔嘴唇，普通人是很难想象到他现在的心情的。可是如果作一个比喻的话，那就好像是死肥宅晚上睡觉时看到被窝里躺了个苍老师，中二病早上起来发现自己缠满绷带被封印的右手，写手打开文件夹发现里面多了一百万字的存稿那样。

惊喜？不，或许用惊喜二字已经难以形容他激动的心情了。他就像是见到了恋人的病娇娘般，恨不得把顾墨笙扒个精光，放到手术床上好好研究一番。他想要占有他，解剖他，杀死他！

顾墨笙两指伸出伤口中，取出那深入骨骼的刀片，眼睛则目不斜视的盯着那一步步靠近的往生鬼，对方的双手明明都已经不能用，战力可谓减去了大半。可是这股不降反升的危险感是怎么回事。

往生鬼身体从腰部开始往下弓起来，脊椎好像完成了一个半圆形。他的肌肉剧烈抖动着，骨骼间的碰撞声啪啪作响。就在一切停止之后，他的身体好像凭空涨大了一圈。

顾墨笙心里的危险警报已经到达了顶点。在两人四目相对的一瞬间，好像整个空间与时间的流动都静止住了。那双像是野兽一样的瞳孔占据了顾墨笙的整个脑海。

赤金色的…竖瞳？

“我说，今天就到这里吧。虽然两位玩得都很尽兴，可是现在还不是gameover的时候。”一直沉默的鬼火忽然插口道，“上头发布任务了，要我们马上过去汇合。而且，随随便便在人前显露出来，可是违反规定的哦。”

整个胡同里的空气凝重到了极点，顾墨笙呆呆看着那不知何时离开原地到达自己面前的往生鬼，只一个瞬间就，这是什么样的速度和爆发力！

“走了！”鬼火说道，这一次的声音加重了几分，带着几分不可忤逆的冷冽。

往生鬼的身子一点点抬起来，顾墨笙再看去时，那双眼睛已经恢复原样，好像之前的一切都是他眼花了。唯独对方那身得体的衣服，前面的一排衣扣已经全部挣脱了。

“下不为例！”往生鬼深深看了一眼顾墨笙，转身离开，而关岚似乎已经引不起他的胃口了。

“再见了，小少爷，期待我们的下次相遇。”鬼火像是老朋友般和顾墨笙道了个别，然后与往生鬼一起消失在胡同口。

走了么…顾墨笙直到此刻才发现，背后的衣服已经全都湿透了，心脏在用一种曾经没有过的速度在跳动着。他那失去知觉已久的身体，居然会起这么强烈的反应。那就像是来自灵魂的颤栗。

鬼火，往生鬼还有他们背后的那个神秘组织。顾墨笙的心里像是压了一座大山。

“那个，谢，谢谢你的相救！”关山郑重谢道，虽然刚才的一切已经完全超出了他作为一个普通人的理解，可这不妨碍他感激顾墨笙的救命之恩。

顾墨笙转过身去，看着两姐弟叹了口气。他从怀里拿出一盒抽了一半的烟，拿出一根来递给关山，问道：“抽吗？”

“不，不了，谢谢。我不会抽烟。”

“那你作为男人的人生少了三分之一的享受。”顾墨笙把烟放到自己的嘴里，打火机一点，烟草的苦涩辛辣滋味便在口中扩散开来。

“另外三分之二是什么？”关山下意识问道。

“女人，还有酒！”

顾墨笙吐出一个烟圈圈，看着它在眼前一点点消散，就像是看着心中的郁闷和压力也暂时一点点消散掉般。

“回家吧，你不可能总是逃避，也该学会面对了吧。”顾墨笙看着两人说道，“先跟我回去吧，至于其余的，我来解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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