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ection 7：记忆

鬼面和顾墨笙已经离开了有一段时间了，可是依旧没有回来。舒亦辰有些待不住了，无论怎么看，那两人都不像是什么旧识老友。他是不懂什么气势之类的东西，可是当时二人之间的敌意和冲突一目了然。

这其中，必然是有着外人不知道的因由。

怎么办？舒亦辰心中急切，可是却束手无策。这种烦躁在他心里慢慢扩大，一股子戾气被滋生出来。

“那个是不是，镜月大佬？”有人认出了舒亦辰的模样，虽然他的服装换了，可是那美丽的面容却没有丝毫遮掩。

果然，在被发现后，一群宅们围了过来，要签名要握手要合照。

可是镜月现在正处在爆发的边缘，听着周围嗡嗡嗡如同苍蝇一般的吵闹声，他再也克制不住，大喝道：“滚！”

这一声怒喝震惊了周围所有人，他们面面相觑，怎么也没想到那台上温柔大方，美丽亲切的镜月，平时居然会是这副样子。

围过来的人渐渐散开，而那些离去的人看向舒亦辰的目光中多了几分冷漠和不屑。尤其是那些本来就不是什么死忠粉的家伙，更是毒舌相向。

“呵，不过就是仗着自己有几分姿色，拽什么拽？！”这样的言论在一部分人的口中慢慢扩散开来。虽然只是一小嘬人，大部分人是不相信这个新晋的宅男女神会是他们说的那么不堪。不过原本的完美，有了一道小小的裂缝。

而对于周围人的议论，舒亦辰此刻却全然不放在心里。他的心中好像有一团无名的火，迫切想要发泄出来。

走出了会场，外面那忽然吹来的寒风让他稍微清醒了一点。自己这是怎么了，为什么会那么冲动。是因为自己太过担心鬼面才会这样的吗？

舒亦辰不太能够理解当前的心情。深呼吸几次，让冷空气在肺里面流转几个来回，才稍微熄灭一点心头的无名之火。

“啪嗒。”

就在舒亦辰准备回到会场的时候，有什么东西滴到了他的脸上。

是下雨了吗？

舒亦辰摸了摸滴到脸上的那滴液体，看着指尖那一抹鲜艳的大红色，他有些发懵。

这是…血！

从上面滴下来的鲜血？舒亦辰抬起头来，目光正好扫到酒店的楼顶，隐约能看到似乎有两个人正站在那里。

而这两个人就是顾墨笙和鬼面。

拔出插在胳膊上的手术刀，溅起一串红艳的鲜血，挥洒在半空之中。鬼面脸上却没有露出丝毫疼痛之色，似乎受伤的人并不是自己一样。

“你怎么知道我手里这把是假枪呢？”鬼面有些好奇的问道，这把仿真枪他用过几次，每次都能以假乱真，可没想到居然被眼前的男人给看穿了。

“国内严禁枪械，普通人是很少能够接触到的，你骗骗他们还行。可是我曾在国外留学多年，在那个平民持枪合法的国家，我没少跟它打交道。怎么说呢，武器是男人的浪漫。对于这东西的钟爱，就和钟爱烟酒和女人是一个道理。”

鬼面无奈一笑，还真没想到居然栽在这个地方，只能说运气太差了点。而且顾墨笙毫不犹豫的出手，也让他有些始料未及。

似乎是看出了鬼面所想，顾墨笙说道：“既然曾经和往生鬼那样的家伙打过交道，那么对于你，我自然是不能放松警惕。先发制人，也算是上道保险吧。”

“好吧，看来我今天是败在你手上了。那么，你要拿我怎么办呢，交给警察吗？”鬼面笑笑吟吟问道，似乎对于自己的下场一点都不担心。

“在那之前，我想问你几个问题。至于交不交给警察，再做定夺。”他之所以会来这里，其目的就是为了获得阴司的有关信息和阮筱筱的线索。而不是什么为人民除害。

“你们的组织有多少人，以及你们的目的是什么？”顾墨笙问道。

“这点我并不清楚哦。”鬼面耸了耸肩，“组织的成员之间很少相互来往，只是在小范围内有几个互通任务和情报的联络人。像是上面的那些大人物，我是接触不到的。他们的目的，我就更不可能了解了。”

“那么你们总该有什么总部总坛之类的地方吧？”

“你电影看多了？”鬼面用看中二病患者一样的眼神看着顾墨笙，“我们又不是什么帮派或黑社会，还总部总坛。聚在一起才容易被抓吧。而且现在都什么时代了，有高科技，有手机有电脑，有互联网。想要说点啥的还不容易。”

顾墨笙嘴角有些抽抽，居然生出一种：他说的好有道理，我居然无言以对的感觉。

“那你知不知道一个叫做阮筱筱的女孩子？”顾墨笙问出自己最想要知道的问题。

“不知道，我们不会用自己的本名，对于其他成员的了解也仅限于代号而已。”

得，问了半天，跟没问一样。而且顾墨笙算是了解了，这是个保密性极高的组织，成员之间有来往，可是却互不透底。平时就分散开来，一旦有什么事情，便会安排适合的人员进行处理。当然，还有可能是鬼面在组织里面的地位不高，所以了解得比较少。

“你是什么时候加入这个组织的？又是为什么加入？”

“几年前，有人主动找我加入。”这点鬼面没有说谎，他加入阴司真的只是偶然而已，对于组织的事情所知也确实不多。

“我劝你一句，如果不想死的话，最好就不要多管闲事了。阴司，不是你能惹得起的。”

顾墨笙看着鬼面，这个十几岁的少年，从始至终眼中都是一副古井无波的样子，好像没有任何事情会让他害怕或担心。又或者说，这个世界上没有什么能让他放在心里面，包括生死。

“你叫什么名字？”

“不是说过了么，鬼面。”

“不，我是说你的真名。”顾墨笙紧紧盯着他的眼睛问道。

终于，这一次鬼面的眼中泛起了一点波澜。他似乎很不愿意提起自己的本名，在被顾墨笙紧盯的时候，下意识地想要避开。

“来，告诉我，你的名字叫什么？”顾墨笙一字一句的问道，声音缓慢却凝重。在鬼面的视线中，顾墨笙的眼睛里好像只剩下了眼黑，并且这黑暗不断扩大，直到笼罩住他所能看到的一切。

“怀新…慕容怀新。”四目相对，他好像一点点被拉入那黑暗旋涡之中，鬼面不由自主的将心里话说了出来。

慕容？居然还是少见的复姓。顾墨笙在心里记下了这个名字。

“你的年纪呢，多大？”

“二十岁…”

比看起来要年长啊，是因为长相显小的缘故么。

“你的家人呢，比如父母？”

听到顾墨笙问起父母，鬼面的眼中出现了挣扎。

“怎么了，你的父母去哪了？”顾墨笙继续问道。

鬼面脸上的挣扎更厉害了，眼中出现一条条血丝，这是精神抵抗到了一个阶段的征兆。

“来，告诉我，不要怕，告诉我！”

“咔…”在一双漆黑无比的瞳眸注视下，记忆的冰痕在扩大，那尘封的记忆片段不断浮现出来。

……

“收拾东西，我们赶紧离开！”男人将桌子上一叠叠稿件装进行李箱中。然后小心翼翼的从封锁的抽屉里拿出一个小盒子。

“老公，他们已经来了。”女人的声音有些颤抖，透过百叶窗，她能看见那正在靠近房屋的车辆。

“怀新呢？”

“已经在车里了。”

“走！”男人甚至来不及去管行李箱，只将那个小盒子往兜里一揣，便拉着女人匆匆离开。

“两位，这是想去哪里？”

当他们来到车前的时候，才发现里面除了自己的儿子之外，还多了一个男人。他手里的枪正抵在自己儿子的头上。

“慕容先生，久仰大名。”持枪男人说道，“我并不想伤害令公子，所以可不可以配合一下呢？“

“我能不能和妻子一起再抱抱儿子？”他向持枪男人祈求道。

“快一点。”他让两人把孩子抱了过去，后面的人已经来了，他们不可能有机会逃走。既然如此，何不满足他们临死前的小小愿望呢。

“怀新，你要记住，真理永远没有错，错的是世人的愚昧。”在抱住儿子的时候，他悄悄将盒子转移到了儿子的裤兜里。

“就是现在，怀新，跑！”

听到这声大喝，男孩茫然看去，自己的母亲顶住了枪口，已经被一枪打穿了胸口，鲜血汩汩流出。而自己的父亲则狠狠掐住那人的脖子，脸上露出从未有过的狠厉。

“跑啊！”

他歇斯底里的叫喊着。

男孩迈动双腿，向着前方逃去，身后是母亲临死前眼中的担忧，以及满脸狰狞的父亲眼中的鼓励。

“砰！”

也不知跑了多久，可能是一两分钟，也许是一个世纪，他只感觉全身麻木，只有双腿在不断运动着。那声枪响在背后响起，惊起一片雀鸟的鸣叫。

没有方向，他只能向前奔逃。直到当天的深夜，他才敢偷偷摸回去。警察已经封锁了别墅的周围，他最后一眼看到的是两具被放到担架上的尸体。

他们睁大双眼，至死也不肯闭上，似乎要看清什么。只有慕容怀新知道，他们在看着自己，在看着他们的儿子是否平安无事。

“他们，早就死了.....”慕容怀新的眼中有两行泪水缓缓流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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