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ection 12：愿望

那药，吃了便不能停；一旦停下，就会死去。死去的，不是自己的身体，而是自己的心灵。那个名为美丽的东西，将彻底的枯萎凋零，从此余下一具虽不死却丑陋如腐的尸体。

副作用吗？

他早就知道了。可是，那又如何呢？这个世界上，没有什么是不必付出代价而可得的。相比付出而得不到答复的爱情，这美丽的代价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大概，自己已经变得不对劲了吧。可是这种感觉却并不太差。

“能离我远一点吗？你让我感到恶心！”

这样的话语怎么能够让人容忍呢，明明那么努力才获得了这份美丽，却被人诋毁的一文不值。你可以践踏我的感情，却不能践踏我的美丽。

这样有眼无珠的东西，留它何用？

其实，人家本来没想要把他杀死的，只想挖出那一双令人气愤的眼珠子。可是，谁叫你那么不听话，一直反抗挣扎，还打了我的脸呢。所以，只能杀死你，让你带着后悔去地狱忏悔。

不过说起来，将愚蠢无知的玩意儿送下地狱，这种感觉可真是棒啊。

药瘾和催眠在兔子君的大脑里面斗争着，他的神志模糊不清却又带有某种指向性。特别是提到了有关那个人的事情，所有的暴戾和野性便如开闸之兽般汹涌而出。

兔子君的眼中凶性大放，赤如鲜血的瞳眸盯着祝九。这个家伙和段一样，瞧不起美丽，瞧不起药娘。如果不是这样的话，那为什么要随随便便放弃。为了不让你丑陋的活着，那至少让你趁着还美丽的时候死去吧！

力量，于身体之中爆发出来。人在潜意识的状态下，能够发挥出的能力将超乎想象。没有了思维和理性的限制，仅仅依靠本能驱使的身体，才是最为强大的。

束缚双手的衣服被直接挣断，兔子君冲向祝九。曾经的友谊，变为了杀意。不知为何，他对祝九的恨，比对段的还要大。这是一种复杂的情感，无论是祝九还是兔子君都无法解释。

或许，在兔子君看来，祝九的罪不仅是看到了不该看到的，还有着背叛吧。

曾经大家共同拼凑成的梦想，如今已经破碎了一角，世界不再完整，心也变得残缺。在药物的刺激下，兔子君已经变得越发极端，他那颗日益狭隘的心，除了渺小而可悲的梦想之外，已经什么也看不到，也什么都容不下了。

带着杀气腾腾而来，却被人挡在了半截。顾墨笙看着兔子君，眼中无喜亦无悲，有的只是无尽的空虚。

“你走错路了。”顾墨笙看着这只彻底黑化的兔子说道，当追求梦想的道路发生了偏颇，那么原本美好的追求都将变成罪孽。所谓的美也不过是徒有其表，撕开这画上去的皮，骨肉里却是一片残腐，丑恶不堪。

“滚开！”兔子君正在疯魔之中，被顾墨笙这一堵，所有的邪火无处发泄，让他更加愤怒，杀意也更盛。

即便现在手里没有武器，可兔子君的杀伤力依旧很强。顾墨笙感觉有些头痛，黑化这个技能，还真是Bug啊。一言不合就爆种，战斗力成倍上涨，不愧是病娇逆袭的主要技能。

不过好在，顾墨笙知道这种状态是不能持久的。人体的潜能很大不假，可之所以平时不能爆发出来，实则为一种保护措施。就像力的作用是相互的，当一个人发挥出超过自己承受极限的力量后，就会反伤自身。

比如现在，兔子君的鼻子已经开始出血，额头上的青筋都清晰可见。气血急剧翻腾，让他的心跳和血压都远超平常。这样下去，不用顾墨笙出手，他自己就先要自毁了。

眼看差不多不能再拖下去了，顾墨笙借着兔子君身体因为负荷不住而产生的迟钝，直接将其胳膊的关节给卸了下来，然后一个扫堂腿让他滚倒在地。

“休息一下吧，继续这样下去，你的身体可受不了了，会死的！”顾墨笙凝视着兔子君的双眼严肃说道，他是催眠人，对方能够接受到自己所说的话。

可是安抚没有达到预期的效果，兔子君依旧奋力挣扎着，那双满是疯狂和杀意的眼睛几乎要滴出血来。

不对劲，他已经完全脱离了催眠。顾墨笙眉头一紧，情况和他所预想的并不一样。

“咔咔咔”

兔子君的嘴巴大张着，喉咙里挤出渗人的声音来，好像有两块木板在相互摩擦一样。他的牙龈全都在出血，随着嘴巴的张合不断有混着鲜血的唾液流出。

顾墨笙拿起一条毛巾直接塞进了兔子君的嘴巴里，生怕他在这种激烈的情绪中咬断了舌头。

祝九也被兔子君突如其来的变化给吓到了，这疯狂的模样比之前所见的更甚。一眼看去，这只小兔子哪还有原本可爱的模样，披头散发，满脸鲜血，再没有比之更吓人的了。

只是顾墨笙刚刚塞进去的那条毛巾，好像是自己用来擦脚的……

“他怎么会变成这样子？”祝九心有余悸的问道。

“不知道。”顾墨笙摇了摇头，精神病人自己见过许多，黑化的病娇也有不少。但就目前兔子君的情况来看，显然不仅仅只是心理上的问题。

或许，是因为这颗蓝色的胶囊？

顾墨笙又掏出那个玻璃瓶来，他清楚地记着，之前兔子君在看到这瓶胶囊时的样子，似乎这才是一切的起因。而且，既然这药是鬼面提供的，那必然是有问题的。

“看来，暂时是问不出什么结果来了，我要先把他带走。”顾墨笙指着兔子君说道，“看他现在的样子，也不知道还能不能清醒过来，而造成这一切的原因也不明。我需要抽他的血进行化验，同时还得了解一下他的家里面。”

“他父母都在外地工作，要到年后才回来。”祝九连忙说道，其实他的心里面是有点后悔的，如果不是自己多嘴问了那一句，兔子君也不会突然变成这副模样。

“这件事，和你无关，既然他有这样的问题，即便没有你之前的刺激，也早晚会爆发出来的。你大可不必过于自责。倒不如说，提前知道了，反而是件好事。”顾墨笙看出了祝九心里面的想法。

“谢谢。”

顾墨笙没有说话算是应承了，不说救了祝九的命还多次安抚，起码刚刚为其洗脚按摩也担得起这声感谢吧。

给祝九留下自己的联系方式，顾墨笙便背着兔子君离开了。事不宜迟，越早弄清楚这里面的事情就越好。不知道为什么，顾墨笙这两天总有一种心神不宁的感觉，似乎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就要发生一样。

而在顾墨笙走之后不久，又有人来到了祝九居住的地方。可是这里已经空无一人。原来顾墨笙临走之前为了安全起见，让祝九赶紧离开这里，去外面找个地方先住一晚。没想到居然真的让他避过了一劫。

里里外外搜寻了一遍，发现什么都没有后，这几人才不甘离开。

而此刻身在一家旅馆中的祝九，自然不知道又被顾墨笙间接救了一命。今天所发生的一切，都是那么惊心动魄，在脑海中回放一遍，有一种看电影大片的感觉。

那个男人…想起顾墨笙来，祝九心里面除了感激之外，似乎还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来。他知道兔子君的事情诡异，顾墨笙的来历神秘，可是却坚信着这个救了自己的男人不是坏人。

特别是想起他为自己洗脚按摩的时候，脚心忽然一阵酥麻感，这感觉顺着脚心一点点向上蔓延，直达心脏，让他整颗心都是酥麻的。

最主要的是，当顾墨笙在的时候，祝九有一种特别安心的感觉，那是他从未体会过的。在一个离异家庭中，祝九有着尴尬的地位，从小他就几乎没怎么和父母待过，一直跟着爷爷奶奶生活。

而自从上中学之后，祝九便离开农村来到了城里，一直以来都是自己一个人挺过来的。他当药娘，不仅是因为作为画师受到二次元文化的熏陶，也不像是舒亦辰那样对美有着近乎疯狂的追求。只是因为，美丽的女孩子更能得到别人的关注，也能受到保护。

所谓安全感这种东西，只有女人在男人身上才能得到最直接的感受。而所有缺爱的人也都同意缺乏安全感。

这一点，祝九和兔子君其实有着相似之处。

在绝望的时刻被人救下，对方又温柔的为自己治疗，前前后后不过几十分钟的相处，顾墨笙却已经在祝九心里面留下了不可磨灭的痕迹。

或许，当初放弃吃药，放弃当伪娘是个错误的选择？祝九在卫生间照着镜子，里面的自己与之前相比已是大不如。

停药的时间不长，可是雄性激素的可怕已经显现了出来。虽然胡须什么的还没有，可是已经隐约看出一点阳刚之气了。

而且，就算保持着原来的样貌又如何，自己终究不是真正的女人。作为男人就要勇敢，就要坚强，就要学会独自面对一切。而女人，却还能有一半从男人身上借来的勇气。

那种依赖别人的安全感，真的好让人痴迷。

如果，我真的是个女孩子就好了。

兔子君，舒亦辰，祝九，还有那成百上千的伪娘，药娘们，都曾在夜深人静，在独自对镜自照时许下了这个相同的心愿：若美梦成真，我愿红妆粉黛，青丝白裙，留一身艳骨，做一世娇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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