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ection 17：突变

霓虹层层晕染，给整座城市镀上彩色的光影。夜晚的光，是人类文明的象征，亦是人们对驱除黑暗的期盼，对光明的向往。

可现在，披着光鲜亮丽，内里却腐烂到了极致。嘴上说着光明正大的话，可背地里却比谁都黑暗龌龊。在灯与影的交错下，被各种兴奋剂支配的野兽们，正在肆意发泄着最为原始的欲望。

无论是平时校园里青春可爱的校花，还是公司里气质优雅的白领，亦或者家里面温柔贤淑的太太。在酒精和药物的麻醉下，谁又在乎白天是什么身份呢？

男人女人，地位高的地位低的，其实都没有什么区别，都可上可下，可高雅纯洁，也可低俗丑恶。

同样都是披着皮示人，同样都是把真正的自己隐藏起来。那藏起来的是什么还有那么重要吗？

比如现在的舒亦辰，在惊叹他的美丽时，谁又会去想隐藏在这外表下的是什么呢。人是感官动物，最擅长的是麻痹自己。

高跟鞋踩在地上作响，本就高挑的身材更显迷人的曲线。他今晚红妆粉黛，黑色与白色简单的调和，却能衬托出他的神秘和优雅。

舒亦辰无需去刻意观看或倾听，他知道自己是万众瞩目的焦点。女人的妩媚娇柔，男人的潇洒霸气，两种截然不同的魅力凝聚一身。他有着独特的美，摄人心魄。

这是一种张扬，一种彻底放开所有束缚之后的自信和洒脱。在心里面轻声对着另一个自己说：好好看着吧，我会用属于我们的美丽，让所有人臣服。

不过，在这之前，他还需要做一件事情。

来到约定好的地方，已经有人在那里等着了。脸上依旧戴着那张令人心悸的面具，也不知是不是错觉，这个人似乎比过去更加清冷，身上始终散发着一种让人不愿靠近的气息。

“我来了。”舒亦辰檀口微开，声音如黄鹂般婉转动听。

鬼面没有说话，只是拿出那装着胶囊的药瓶，并将它递给了舒亦辰。

“你，没有什么想跟我说的吗？”舒亦辰靠近了几步，几乎已经贴在了鬼面的身前。一只手挡在了两人之间，阻止了舒亦辰继续进一步。明明只是一条胳膊而已，却像是切割开两个空间的断面。

没有言语，没有动作，有的这是那一张鬼面具，和一条横在两人之间的胳膊。似乎在诉说着，他们只是交易的关系，除此之外，什么也没有了。

有些自嘲的笑了笑，舒亦辰将心里面那股失落收起，也将那蠢蠢欲动的另一个自己压制下去。无论如何，他需要的都是药，因为只有药，才能继续保持美丽，也才能让他继续存在。

如同来时那样，走的时候，高跟鞋也发出悦耳的碰撞声，很清脆，勾起人的遐想。看着那远去的背影，他将面具掀到头上，可露出的脸却不是鬼面。

“慕容，我这可都是为了你好。为了你不被组织惩罚，也为了这本来就不该存在的感情，还是提前斩断了好！”他的眼中闪过杀意。不过无需自己动手，只要服了那药，一切都将结束。

拨通号码，另一边传来有些低沉和沙哑的声音：“都办妥了？”

“是的，无常大人。所以，这一次能不能放过鬼面。我相信，他只是头脑一热才会说出之前那些话的，再给他一次机会吧。”

“可以饶他一命，但是惩罚也必不可少。无头鬼，以后鬼面的工作就由你全权负责了。他就作为你的下手好了。还有，以后类似的话我不想再听到。而万一，他敢做出什么对不起组织的事情来，不止是他，连你也要死。”

“是，我明白了。”无头鬼背后出了一层冷汗，他知道对方绝对是说到做到。慕容，为了你小子，我可是把自己的命都压上了。

也不知道那小子发了疯，居然敢对无常大人说出那样的话来，如果不是自己机灵的话，估计慕容那小子的命早就没了。直到现在无头鬼都不敢相信，鬼面那家伙为了一个男人居然想要退出组织，真是可笑而又荒唐。

也不动脑子好好想想，组织怎么可能允许一个知道那么多事情的成员随便退出呢，即便他愿意贡献出再多东西并且自愿删除记忆也是一样的。还自称天才呢，连这点道道都想不明白么。要我说啊，你小子还是图样图森破。

慕容啊慕容，你小子也别怪我。如果你死了，刚才那个小伪娘也活不下去，倒不如用他的命来换你的。死一个总比两个都死要好吧。

当无头鬼回去将这件事告诉鬼面的时候，他只是低着头一语不发，只是身上有一种冷人心底发寒的死气。

“慕容，不是我说你。看看你现在的样子，伤痕累累半死不活的，为了那么一个家伙，值得吗？要是个绝世美女还好，可那家伙连个女人都不是，就算长得再好看又能怎么样，当花瓶养着吗？”无头鬼一边给鬼面上药一边苦口婆心的劝道，“真想不通你平时那么聪明的一个人，怎么会犯这样的糊涂。而且居然还敢顶撞无常大人，那不是自寻死路么。”

“唉…慕容啊，咱们两个是一起加入的组织，又都是孤儿。认识那么多年了，你虽然对我不冷不热的，可其实我明白你这个人。你不是什么坏人，平时对人冷漠也好，玩世不恭也罢，其实都是一种伪装。我知道你心里其实害怕，也很孤单；你心里面的苦，我都明白。

当年，我继父因为一点小事捅死了我妈，然后呢，他又被我给捅死了。逃走之后，我心里又害怕又茫然。这一点，你其实跟我是一样的。我懂，你是天才，比我厉害。可就是因为如此，你也比我更不幸。谁都知道，傻子比天才幸福多了。”

无头鬼将鬼面扶起来，他身上那些伤口看起来很是骇人，皮肤青一块紫一块，一看就受了不少的殴打。药物涂抹上去，更是又痛又痒，可整个过程，鬼面连哼都没哼一下。那双眸子里，似乎有一座化不开的冰山。

“咱们认识那么多年了，你对我一直不冷不热，可我确是从心里把你当朋友。要不，这次也不会冒着这么大风险救你不是。你就听我一句，别在犯傻了。咱活着本来就比别人不易，干嘛还非得自掘坟墓呢。好好活着，不比啥都强，别人的死活，又跟咱们有什么关系呢？

别忘了，对于这个世界来说，咱们都是死了的人，是一群游离的孤魂野鬼。”

听着无头鬼苦口婆心的劝告，鬼面的眼里的坚冰似乎消融了一点。看着这个和自己年纪相仿有着同样不幸的青年，鬼面开口道：“李维，我想你帮我个忙。”

“嘿，你可终于说话了。是饿了还是渴了，难不成是想上厕所吗？”可接下来一句话就让他刚笑起来的脸彻底苦了下来。

“帮我告诉他，那药不能吃。”

“我说，你怎么还不明白呢。他不死，咱俩都得死！你以为，能瞒过黑无常？这货人老城府深，他就一直徘徊在这座城里呢。一旦发现那舒亦辰还活着，他会直接动手宰了咱们。”

“那我们，就杀了他！”鬼面的声音如同来自九幽深涧，那眼中爆闪的杀意更是表明了他没有在开玩笑。

“我的祖宗嘞！”无头鬼感觉捂住了鬼面的嘴巴，“我说你可小点声了，这要是被他听到了可就全完了。还杀了他，你脑子是不是秀逗了啊？”

将无头鬼的手掰开，鬼面两眼直直的看着他：“仅凭我们自然不行，我还要再找一个人帮忙，合我们三人之力，杀了他！”

无头鬼李维全身都在打颤，他是真的被鬼面给吓到了。他杀过人，还不止杀过一两个，可是那人是谁，是组织里的上层人士。黑无常这个称呼，或许别人不知道意味着什么，可在阴司里，那就是实力的代名词。与只代表地位并不一定有身手的白无常一职不同，黑无常绝对是超越了普通人想象的那种高手。

而他们两个呢，只是两个小鬼而已，挑战黑无常，还不如跳楼自尽来得痛快。李维甚至都不需要去考虑鬼面所说的第三个人是谁，这个建议他是绝对不可能同意的！

“如果你害怕的话，那就让我自己离开吧，我不会连累你的。”鬼面直视着李维的双眼说道，“但是李维，你真的想一直待在阴司吗？这一次我之所以会做出这个选择，并不是…或者说并不单纯是因为那个人。

他们之前的计划你也听说了吧。我自认不是什么好东西，也瞧不起人类。可能就像你说的，我羡慕也嫉妒那些普通人，同时也仇视这个夺取了我一切的世界。对于这个世间，对于别人来说，我是个游魂野鬼不假。但我知道，我父亲研究这个的目的绝对不是他们要做的那样。

我什么都没有了，唯一的目标就是完成我父亲没有完成的研究。为此，我栖身于阴司，做着见不得人的可耻勾当。但，我绝对不允许他们拿着我父亲遗留的研究成果去完成他们的野心。更别说，杀害我父母的真凶就是他们！”

鬼面语出惊人：“他们以为我不知道，以为用点障眼法弄点假资料就把我蒙骗在鼓里了。可惜，会算计会利用的可不仅仅只有他们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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