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ection 19：飞蛾

鬼面的嘴角有些苦涩。他在离开酒吧后就一直布置着引黑无常上钩的局，引诱对方上钩，然后到指定地点，最后触发陷阱，李维和顾墨笙再同时出手将其拿下。本来一切都很顺利，可当揭开对方纯黑面具的那一刻，鬼面的脸彻底成了猪肝色。

因为，那被制服的人并不是什么黑无常，而是服用他提供药物的一个伪娘。被摆了一道，对方已经彻底识破了他的计谋。

鬼面冒出的第一个念头就是撤退，既然对方识破了，那必然会有后手等着。可话都没来得及说出口，就听到鼓掌声响起。

真正的黑无常走了出来，而除了他之外，身边还有一个一身素白衣服，戴着纯白色面具的女人。

黑白无常！

鬼面和李维本就难堪的脸色此刻阴沉得要滴出水来了。一个黑无常就已经非常难对付了，现在又多了一个白无常。虽然白无常未必实力强横，可既然对方此刻出现在这里，那必然是有些本事的。

面对这种进退两难的情况，鬼面也感到了非常棘手。先不说能不能打过的问题，恐怕现在就是想撤都有些难度了。

可事情之糟糕还不仅仅于此。

“居然有胆子设计我，鬼面，你很不错。”黑无常赞赏了一句，“所以为了奖励你的勇敢和机智，我也带了个小礼物来。”

当看到舒亦辰的时候，鬼面的呼吸急促了一下，背在身后的双手紧紧握成了拳头，因为用力过度，整个手都变成了惨白色。

“呵，这就是你说的礼物？”鬼面脸上露出嘲讽的表情，“你还真的以为我就喜欢这个伪娘？身为阴司的一员，你何时也变得这么天真了呢。先不说我不可能对什么人有感情，单单对方本身是男人这一点，就让我感到无比恶心。呵呵，被一个男人喜欢，别开玩笑了！”

一番话说完，鬼面甚至连看都懒得去看舒亦辰一眼，目光只是在一黑一白两人身上来回游转，眼中不时闪过精芒，似乎在考虑着如何对付他们或者脱身之策。

而舒亦辰的脸上则是带一抹有些凄美的笑，嘴角是比鬼面更深的嘲讽，这嘲讽全都是给予自己的。

两个人脸上的表情都不似作假，这一刻连黑无常都有些疑惑了。毕竟，这件事本来就有些扯，他也不太相信一向冷漠自私的鬼面居然会对一个伪娘有什么感情。

“既然如此，这家伙也没什么用了，丢下去吧。”黑无常说着，一把拉住舒亦辰，将他向边缘处拖去。以这里的高度，如果摔下去的话，绝对会死得不能再死。舒亦辰的眼中带着绝望，却没有任何挣扎，只是静静看着鬼面。

而鬼面从始至终都没有任何表现，偶然看过去的目光里也满是冷漠。

果然，一切都是自己想太多，自作多情。

就这样死了也挺好的，只是有点对不起爸爸妈妈了呢。也有点对不起那个一直沉睡在身体里的家伙。镜月，或许你是我曾经迷恋渴望过的存在，但我最后还是喜欢上了不该喜欢的人。我辜负了你的美丽，也辜负了你的心意。

但我至少，还能选择自己的死法吧。不久前吞服的药物已经开始起作用了，随着心脏的每一次跳动将药力输送到全身。血管在舒张着，仅仅只是手贴在衣服上便能够感受到那由指尖传递来的心跳，越跳越快。

这种心跳加速的感觉，就像是恋爱一样呢。可惜，却少了一点甜蜜，多了几分痛苦。血液都化作了不听驯服的野兽，在身体里澎湃着。暴躁，愤怒，仇恨…负面情绪也如越狱的囚犯，在心里面作乱着。

可此时此刻，舒亦辰的大脑却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清醒，都要冷静。无论是张牙舞爪的痛苦，还是肆意妄为的疯狂，在他的眼里都变成了小孩子。凭借自己的意识，将它们一一安抚。别着急，很快就会放你们出去，给你们解脱。

近了，已经接近到边缘处了，舒亦辰能够感觉到一侧吹过来的冷空气，只要再往前几步，迎接他的就是一片空无。只要轻轻一跃，所有的痛苦，所有的烦恼，所有不舍的，渴望的，爱着的，恨着的，都将烟消云散。

随着每一步，场中所有人的心都提了起来。李维和顾墨笙的身体更是全都绷紧，已经随时做好救人的准备。而鬼面呢…他的表面上依旧是那副冷淡的样子，可全身的衣服都已湿透。或许只有已经被咬出血来的牙龈跟被掐破的掌心能说明他心里到底在经历着怎样的天人交战吧。

“等等！”鬼面终于在最后一刻开口了，“我和他交换，你把他放了。所有的资料和成果，还有我的命，甚至是有关阎王的一件秘闻，你都可以得到。把他放了吧。”

那令人窒息的步子终于停顿了下来，黑无常的声音里带着好奇：“老实说，我想到你可能会想办法救他，却没有想到你居然连你父亲的研究，你自己的命都不要了。这个家伙真的有那么重要吗？”

“少废话，这是我的事情。大不了你杀了他，我们再决一死战。到时候无论谁赢谁输，你最多得到的也不过是多几具尸体而已。选择吧，是战还是按照我所说的交易？”

配合鬼面的话，李维和顾墨笙都向前一步，做出了战斗的姿态。

“其实无论怎样，这两个家伙都不会按照约定的去做吧。只要我把人一放开，他们就会出手。”黑无常看了看李维和顾墨笙说道。

“让他们和白无常都退后，我们的交易没人打扰。”鬼面看着黑无常道，语气里的坚定让黑无常沉默了一下。

难道他真的打算用一切来换这个家伙？黑无常是怎么也不会相信的，可是鬼面本身没有任何战斗力，这几乎就是已经选择了自己的死路。

“你退后一些。“无论鬼面到底打的什么注意，黑无常都决定试一下。即便有诈又如何呢，在绝对的实力面前，一切阴谋诡计都是多余的。

鬼面没有说话，只是目光与李维和顾墨笙交汇，想说的一切都写在眼中了。顾墨笙愣了愣，他从鬼面眼里面看到的就只有决然。这个家伙，他是认真的。

最不能接受的就是李维，可是想说的话都被鬼面的目光给压了回去。

鬼面走到黑无常的面前，三个人同时站在悬边，这么高的地方，稍微胆小一点的人都会感觉腿软吧。

“我过来了，放他过去吧。我自然会把一切都告诉你的。”鬼面感受到舒亦辰的目光，可是却没有看过去。

“有点意思。”能听出来黑无常似乎在笑，他确实是第一次碰见这样的事情。不过组组织里的家伙居然爱上一个伪娘，还为了他去死。这种丑闻还是永远扼杀掉比较好。黑无常没想放过谁，无论是顾墨笙，李维，鬼面，还是舒亦辰，这些家伙全都得死。

暗中对白无常比了个手势，只要鬼面说出一切，那么就马上动手解决掉他们。

“走吧。”鬼面将舒亦辰拉过来，向着顾墨笙和李维那个方向推了一下，示意他去和他们一起。

可舒亦辰却没有动，而是开口道：

“我们都自以为反抗着命运，不愿服从所谓安排，但其实，我们从来没逃离过那只书写剧情的手。过去，现在，未来，几番纠缠，却从未改。我想起一句歌词：相亲，竟不能，接近。或我应该…相信…是缘分。可惜，命运从未眷顾过我呢。“

这是喃喃自语，又像是对谁倾诉。他的视线扫过所有人的脸庞，最后定格于鬼面，不过只是一秒，便又再次移开。最后再看你一眼，不是不舍，不是怨恨，不是爱意。只是，我想知道，这世间所谓安排，究竟几分对，几分错，又几分可笑的如果。

理智已经快要压不住情绪，那就在这最后的时刻，燃烧吧。飞蛾扑火，却不能停止扇动的翅膀。明知是粉身碎骨，万劫不复，可是却依旧选择了去拥抱那光和热。

每一个伪娘都是飞蛾，对于他们来说，美丽，自由，爱情三者组成了那熊熊大火，焚灭了身躯，焚灭了理想，焚灭了感情。但却焚灭不了那干净纯粹，那单纯渴望，那向往着自由，向往着美丽，向往着爱情的灵魂。

最后一次，我用我的方式来诠释美丽，用我的方式来诠释自己的感情吧。

突然转身，以所有人都未反应过来的速度，用尽自己全身力量抓住黑无常向前倒去。

“既然你叫黑无常，那黄泉路上送我一遭吧。”

震惊，不可置信。面具下的脸因为惊恐和震怒扭曲到了极点。

“不！”黑无常发出一声惨绝人寰的叫喊声。

双眼已被翻涌的血色涂满眼白瞳仁凝缩成了一个小小的黑点。可是舒亦辰的脸上却带着一抹浅笑，就像是天使在掉进地狱之前，羽翼在一点点被染黑，然后又彻底粉碎。

风声在耳畔回荡，四周像是弥漫着尘埃，又像是空如无染。在不断坠落的过程中，身体越来越重，思想却越来越轻。

舒亦辰张开双手，任由身体随风而去。原来这就是飞舞的感觉么。原来破开茧才知道，自己不是蝴蝶，只是一只飞蛾。但无论是蝴蝶还是飞蛾，都渴望着天空。无论如何，只要有翅膀，只要能够飞翔，不就好了么。

向往着美丽，向往着自由，向往着……

一点点沉下去…….

病娇诊疗师提示您：看后求收藏（笔尖小说网http://www.bjxsw.cc），接着再看更方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