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相都掩埋在了尘埃里,不重要,不想要,我想要的唯有你。
同样被血色与火焰布满的世界里,顾墨笙亦在此处。他看着云霏雨一步步走来,看着她哭泣的模样。
“我不爱你…”这并不是他想说的话,顾墨笙能够感觉到,这不是曾经的那个他想要说的话。只是,在某些时候,我们都会去做违心的事情,说违心的话。
看着她得到了希望,又看着她希望破灭,我是这个世界上最可恶的人,死一万次也不足以。
所以,来吧,杀死我吧。
长生还未开始,我却已经想死。人类,真是可笑,永远不会知道什么才是真正想要。
我迎接着她的到来,任由银光在胸口乍现,切断脉搏与血管,切断痛苦与思念。我终于死在唯一爱过的女人手里。
是该痛苦,还是该愉快?
这一下,终于解脱了啊,不过那些地狱里的亡灵都在等我吧,恨不得啖我肉,饮我血。
可是,下一秒钟,我惊恐地看着眼前的女人,这个疯子一样的女人,她把自己的胸口切开,将里面跳动的心完整取出。
住手,住手啊!
我张开口,却无法发出声音,鲜血浸满咽喉,呛出泪水,噎住心痛。
“比起这个世界,比起所有人,我最恨的就是你。”她说。
可是那双眸子里,我看不到恨意,看到的只有如往日一样的依恋和爱,还有我读不透的复杂含义。
此时,已无悲伤,那种东西实属多余。
他和她,都不再明白此刻的情感究竟为何。生命在仓促的呼吸间消散,于这天地之间,再也没有这般爱你的人了。
我,终于失去了最爱我的人,终于失去了我最爱的人。
但是,还不能够结束呢,你和我的故事,不会是如此匆匆的结尾。
顾墨笙将云霏雨横抱起来,胸膛里属于她的那颗心开始迸发出活力,一种前所未有的力量与生机在苏醒。
所谓生命的禁区,若是凡人可以轻易触碰,那又如何彰显造物主的神奇。想要得到,便得付出,生命的代价等于甚至是大于生命。
“我不会让你死的,但恐怕也无力亦没有资格再陪你啦。此后,就由他,由另外一个我来继续走下去吧。”
顾墨笙喃喃自语,似乎做出了某种决断。
真相,从未如此接近过。过去的他与现在的他视线重叠,同样的呼吸,同步的心跳。
“顾墨笙!”
骤然清醒,四周的一切都回到平静,那些场景似乎如南柯一梦般。顾墨笙摸着自己的心口处,一股股炽热的暖流从那里传遍全身。
抬起头,看见同样布满泪水的她,方才的一切又再度于脑海中浮现,一时间无法辨别现实与虚幻。直到那含怒的一巴掌狠狠打在脸上,清脆的声响如嗡钟一样从耳蜗挤进大脑。
如梦初醒
“霏雨?”
她只睁着赤红的双眸盯着他,有愤恨,有无奈,有痛苦,也有不愿回首往事的惶恐。
不怪她打断刚刚的回忆,哪怕顾墨笙直觉只差一点就能获知当年的真相以及其中蕴含的巨大线索。他本就没有资格去责怪她什么,这是债,前世欠下,今生未还。
“抱歉,我认错人了。”
顾墨笙挤出一丝笑容。
“没关系,是我太冲动了。”寻梦晴低下头不与他注视。
在错误的时间,错误的地方,遇见了错误的人。
“能不能请你告诉我,这栋房子原来的主人,一个叫做陈铭的男人有没有来过?”
“来过,不见了。”
顾墨笙的眼神忽然锐利,直直盯着她的眼睛,似乎要看透她心里的想法,而后者也不再躲避,亦与之对视。
“我明白了,谢谢。”
“不客气。”
关门,将两人再次隔绝成两个世界。
顾墨笙摸了**口:你想要回到原来的主人那去吗?
回答他的只有那不急不缓的心跳声。
这样啊,那么就再多陪伴我一段时间吧。
顾墨笙的目光忽然瞥见一小块染血的草坪,目光微微一凝,随即头也不回地离开了这里。
而在那栋房子里,有一双眼睛一直目送着直到他的身影不见。
一个没有回头,一个没有挽留。
还会再见的,一定会…这样的预感在心头萦绕着。
……
…
.
黎明升起的第一道曙光,照亮这个昏暗的大地。一片片废墟和荒漠,隔绝了繁华的城市和钢铁的囚牢。两个截然不同的世界,却出现在同一个时空里。究竟那活在监狱里战战兢兢等待死亡的是真正的人类,还是活在这都市中每天忙碌不停的是真的人类?或许,只有神才知道吧。
祝九被路边汽车的鸣笛声惊醒,她下意识的就要遮掩躲避起来,可看到那熙熙攘攘的人群才意识到,自己早已逃离了那个地方。自己,究竟为什么会经历这些啊?
一想起这段时间的遭遇,他的眼泪就忍不住要流下来。
舒亦辰死了,顾墨笙他们离开了那座城市,本以为一切都会从头开始,可是却没有料到黑暗并未结束。那些曾经与鬼面做过交易的人纷纷被找出来抓走,祝九亲眼目睹那些人的下场,最好的结果也不过是直接死去少受一点罪罢了。
好在,自己终于逃出来了,逃离了那个城市,逃离了那些可怕的人。
尽管她现在衣衫褴褛,蓬头垢面,夜晚还只能躺在冰冷的水泥地上睡觉。她不能洗澡,没有多余的衣物,也没有遮风避雨的小屋。可她喜欢这里,因为这儿的空气是那么自由,没有死亡的味道。
他看着路边商铺的镜子,里面倒映出自己如今的模样,曾经引以为傲的美丽姿容全都不见踪影,现在的他与路边的乞丐无异。说起来,自从舒亦辰的事情过去后,他就不再执着于样貌,性别这样的事情了。
现在的他只是想要活下去而已,可是即便是活着也是如此困难的事情。
泪滴刚从眼眶里滑出就被风吹凉,顺着脸颊的轮廓缓缓流下两道痕迹,在这并不多么寒冷的季节里却冰冷刺骨。
“我还活着!”
路过的行人诧异的看一眼,当看到的是破烂衣衫,**着双脚,乱发遮住面容的洛尘后,露出嫌弃鄙夷的眼神,脚下的动作更加快速,似乎连她周围的空气都是肮脏的。
曾经自己多么在意周围人的目光,现在却都无所谓啦。他们永远不会明白的,这些个活在阳光下衣着光鲜的人们,怎么能够懂得深切的痛苦是什么滋味呢?
无知很好啊,知足也很好,人或许就应该老老实实听上天的安排,而不是一味的为了证明什么而去与命运为敌。他曾经那样做过,现在尝到了苦过。他不满父母的安排,老师的说教,而选择了一条没有前途的道路。又不满自己的性别而选择成为药娘。
现在,一切都好像在告诉他,他错了。
自己真的是错了吧…那么他呢,那个曾经是自己偶像的人儿,他也觉得自己错了吗?
不,对于他那些执着坚强的人来说,即便死去,也要美丽而自由的活着更好吧。为了成为自己真正想成为的那种人,他是可以付出一切的。
自己不过是个懦夫罢了。
嘿嘿,可是无论怎样,我还活着啊。我只是想活着而已!
祝九想要擦干眼泪,可是却是擦拭泪水就越多,直到如倾盆大雨一样再也无法止住。在陌生城市的黎明,一个来自远方的小小乞丐在失声痛哭着。
可是对比其他人而言,祝九却是幸运的,至少他还活着,至少他没有被抓去成为实验品,每天生不如死的被人研究,直到麻木,直到死亡。
这个世界什么时候变得如此可怕了呢,不,在我们看不到的地方,它始终都是如此,甚至比我们想到的,比我们看到的,还要更加残酷。
一个鬼面离开了,又有另一只鬼住进来了,我们的城市里,我们的身边,从来都不缺少这样那样的‘鬼’,只是被吃的那个恰好一直都不是你罢了。
等哭够了,哭累了,祝九选择一个方向摇摇晃晃向前走去,没有什么目的,他只是需要食物,需要水,需要一切能够维持生命的东西。
……
“看来有那么几个漏网之鱼啊。”枉死鬼依旧是那副流里流气的模样,莫西干头更是给他增添了几分喜感,可是这里却没有任何人敢嘲笑他。不仅是因为他在此的身份地位,更是因为他的残暴手段。
尤其当目光不小心从那些受害者身上扫过时,这些人就更加小心翼翼了。毕竟辣手摧花的事情不是每个人都干得出来的,而且还是这么多娇艳的花儿。
这些被他以强势手段聚集而来的家伙都是当地的黑色分子,不过在枉死鬼看来他们也就比所谓的不良少年强一点点罢了。一些个在和谐社会下的寄生虫,自以为摸过刀砍过人就上了天的垃圾。
呵,这个世界可不是给你把刀你能斩人就很厉害的。老子见过的地狱可比你们这些活在天堂里的家伙们要可怕得多。
所以,即便这双手沾染再多鲜血也无所谓,即便杀死再多无辜的人又怎么样。一旦他不这样做的话,只会遭受到更可怕的待遇。
慕容和李维那两个白痴,一直游走在组织边缘的他们又怎能体会到阴司的真正可怕之处。
“赶紧把这些东西收拾了,如果被曝光了可就麻烦了。”
“可是,这么多的尸体,恐怕警察那边会……”
“那些事情你们不需要管,只需要按照我吩咐的去做就可以了。”枉死鬼的眼睛一厉,那开口说话的混混顿时噤若寒蝉。
慕容那个小鬼不会知道,真正被阴司接管的城市,只要不被大面积曝光引起社会的不安和上面的关注,他们就可以为所欲为。毕竟,没有那颗大树是不长蛀虫的,也没有哪颗树木是可以顾及所有的枝叶的。
他们只需要在阳光无法照耀的阴影下逐渐蚕食便可以了,那么终有一天,到处都会是他们的巢穴。
啧啧,那些刚被组织牵线派来此地的官员们,恐怕手都快要数到抽筋了吧。
而那些不为金钱,美女甚至是健康长寿所动的,自有人会处理他们的。对小人才利诱,对君子唯有动手。毕竟君子动口不动手,那恶人也只好先动手了。
这世道,由来便是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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