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ection 4：真假

前世我们见过么，如果没有，那一定是前前世，否则怎么会把缘分留在了这一世。

……

夜梦魇嘴角扬起的表情像是刚偷过腥的猫，口中甜如蜜糖的滋味似乎还残留着刚刚唇舌交接时的味道。

你感受过被猫爪挠心的滋味么，那种又痒又急切的欲望，恨不得把眼前的他给吃干抹净。他是我的，独属于我的，谁也不让。

第一次喜欢上某个男孩子或女孩子，恨不得每分每秒每时每刻都黏在一起，恨不得两个人合而为一化作一体，这样才能永远都不分离。哪怕只不见了一秒，都像鱼儿失去了水，难以在干涸的沙滩上存活。

“你不该来的。”

还没完全品味足够的愉悦便被人出声打断，夜梦魇非常不开心，特别是看到来者是谁后，那种愤怒几乎快要化作杀意。

“在这里对我出手的话，你也别想继续待在那个少年的身边了，更别说，你未必是我的对手。”夜雨薇冷冷说道。

“他是我的，你不准出手！”夜梦魇像极了一个护食的野猫，满满的敌意都表现在脸上。

“我可不会像你一样这么痴迷于某个男人，我喜欢狩猎不同的猎物，更新奇，更有趣的。你那一个虽然有些特别，但是还不至于让我太费心思。”夜雨薇嗤笑一下表情又转为严肃，说道，“不过我要提醒你的是，我在这边关乎组织的大事，你若是做差了，那谁也保不住。你会死，你那个小情人也会死。”

“不需要你操心，我很快就会带他走的。”

“随便你，最后一点，不要去破坏这里原本的平衡，无论发生什么。”夜雨薇指了指前面快要走到的心理卫生室，对夜梦魇做出了警告。

“可若是小逸有什么危险呢？”

“那又怎么样，即便是你那个小情人死掉，你也不能出手，否则，我会杀了你。”夜雨薇冰冷不含有任何感情的眼神紧逼着夜梦魇，似乎她只要再敢往前挪动一步就会下杀手。

“如果有人敢伤害小逸的话，我一定会杀了他！”夜梦魇丝毫不退让，一样杀机凛冽的眼神做出答复。

“那我们就拭目以待。”

夜梦魇握紧拳头，最后还是选择了转身离去，并非惧怕，而是现在夏随逸并未出事，她必须保证自己完好无损才能庇佑对方的安全。

“蠢货，为了一个男人连自己死活都可以不顾么。”夜雨薇看着夜梦魇离开的背影不屑说道，在她看来，男人不过是林中的猎物，你或许会因为捕猎到珍奇异兽而欣喜若狂，但你会为了区区一个猎物而连自己安危都不顾么。

话说回来，到底是谁给她的信息，让她能够找到这里来呢。

夜雨薇眼神闪烁，看来自己最近需要做的功课并不少。

待二人离开，前方心理卫生室的窗帘细缝间窥视的视线才收回，顾墨笙将椅子转回桌子旁，在那个黑皮本上又记下了另一个名字：夜梦魇。

……

是夜，夏随逸一个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脑海中不断浮现出的是夜梦魇精致的俏脸，还有那火热的红唇。

荷尔蒙在年少青春的体内躁动翻滚着，如同热锅里的油一样烫红了皮肤。

十几年来第一次被异性亲吻，任凭是谁也不可能平静吧。

男人都是大猪蹄子，此话没错，起码在用下半身代替大脑思考的时候，他们会忘记理智，忘记直觉，忘记所有的一切，唯独记得那温柔乡里的绵软与享受。

也不知像蛆一样扭了多久，夏随逸才在满脑子的YY中陷入梦乡，今夜的梦不再像过去那般黑暗，今夜的梦是粉色的，是温暖的，是让人欲罢不能的。

自有记忆以来，夏随逸还是第一次睡得那么甜吧。向上弯弯的嘴让人忍不住想要去亲一口，而那早就躲起来等候多时的人已经迫不及待了，她弯下腰，任由漆黑的长发遮住两个人第二次接吻的瞬间。

再抬起头来时，她的脸上已然带着红晕，细细打量着这熟睡中的心上人儿，在看到他敞开衣襟下的黑色疤纹时忍不住伸手抚摸，一道道交叠错横，组成了她姓名的尾字，也预示着她将一生一世缠着他。

“你是我的，永远只属于我一个人的。”

脱下鞋子，她将自己挤到夏随逸的怀里，脑袋就这么靠着他的胸口，聆听着心跳声慢慢入眠。

……

有人安然入梦，也一定有人注定无眠，夜深人静的校园中，只有那间心理卫生室的灯还依旧明亮着，烟雾缭绕之中浮现出一个男人深沉的影子。

看着自己手里的这个黑皮本，两个月的时间，从一片空白到现在的密密麻麻，顾墨笙从夏随逸那得到的信息远比想象中要多得多。

“用催眠的手段来激发人潜意识中的记忆，效果比想象中要更好。”

那字里行间，从幼儿时期到现在经历的种种都记述了下来，包括夏随逸自己都遗忘的那份曾经。

父母的死亡，被人残害的痛苦，在那么小的时候就经历了那么多事情，大脑为了保护自己而选择彻底遗忘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吧。说到底人是很会逃避现实的生物，而遗忘是最好的逃避方式。

顾墨笙来到正衣镜前，看着镜面中那张已沾染了不少沧桑与磨难的面孔，尤其是那双若幽潭一样深邃的眼睛，这不是一个生活安逸，在学校里混吃等死的心理老师所能拥有的。

“所以，你究竟经历了什么呢。”对着镜子自问，像是一个精分病人，但顾墨笙知道自己现在的意识非常清楚，比他有这段记忆以来的任何时候都要清楚。

我是谁，我从何处来，要到何处去。

当一个人有了探寻这三点的欲望时，那么他便开始了寻找自己的旅程，而当一个人真正知道了这三点，他才真正找到了自我。

从夏随逸那里，顾墨笙找到了一段最特别的记忆，特别到他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像黑客帝国一样活在虚幻世界的人物，但所幸，他还是有血有肉的人。不，或者又不能算是一个真正的“人”。

想起前不久做的一个小实验，他还真的把自己给吓到了，这个世界上居然真的有所谓“活死人”，而这个活死人还是他本身。

“难怪我的心跳速率那么低，难怪我的胸口拥有这么大一条伤疤，看来连我的心脏都被人给置换过。记忆被人给篡改，心脏被人给掉包，我所有的一切都是虚假的么。”

顾墨笙很出奇地并没有因此恐惧或愤怒，他的内心只有一个欲望，那就是探索真相，找到自己究竟是谁，找到自己所遗失的那段记忆，因为这颗在胸膛里跳动的心脏告诉他，这很重要。似乎，似乎是有什么重要的人，正在等待着他一般，对方是这颗心脏原本的主人么，他不确定，所以才要找到真相。

夏随逸也好，我也好，甚至这学校里还有很多人，我们大概都只是一场实验的实验品，又或者说，小白鼠。

谁有那么大的能耐，可以做出这种事情来呢，这背后必然有着超乎想象的阴谋存在。

经过顾墨笙的验证以及夏随逸等人提供的数据，顾墨笙发现了一个很有意思的事情，这场实验似乎和爱情有关。

听起来是不是还蛮浪漫蛮有粉色气息的，但这爱情若跟杀戮，跟死亡，跟悲剧挂钩呢，是不是那颜色瞬间就化作了鲜红。

我也是某个爱情催生的产物么？

顾墨笙自嘲一笑，他没法想象自己所经历的情感是什么样子，那一定是非常糟糕且无趣吧，至少他自感自己是个无趣到了极点的男人。

那么，那个曾经给予过自己爱情的女人如今怎么样了呢，她在何方，她叫什么名字，她又是什么模样，我和她又是如何相识的呢。

带着种种幻想去探求真相，比在意自己是否是小白鼠，是否是某些邪恶之人黑暗手段的受害者要更加有意思。

若是生命的过程足够精彩，若是有值得你感兴趣去探寻的事情，那又何必去在意这命运是否由人安排，这结果是否令人满意呢。

明面上能够得到的信息已经不多了，是时候转到暗处了。顾墨笙简单收拾了一下准备离开，可卫生室的门却被人给堵住了。

“夜雨薇老师，这么晚了，你怎么会来？”

顾墨笙看着门口的人不动声色地问道。

“我来回收废品。”夜雨薇的表情有些不耐烦，“这里每天要看着那些‘真货’已经够麻烦了，你这个临时替代品能不能不要那么有心眼，适当愚蠢一点不好么，在你的‘真货’到来前还可以多存在一段时间。”

“什么意思？”夜雨薇一段话在顾墨笙心里面激起惊涛骇浪，他的脑子一瞬间闪过无数个念头，最后得出了一个惊人的结论。

“意思就是，你得恢复出厂设置了。”

顾墨笙下意识想要抵抗，可是只在一个交手间便被撂倒。

“不用想了，你的记忆是伪造的，所以不可能拥有原身那么厉害的身手。”夜雨薇看着倒地昏迷的顾医生，对着屋里那隐藏极深的监视器说道，“赶紧来验收，每次都是这货出问题，你们那边能不能靠点谱。”

“如果是他本人的话，应该会比现在更早察觉到不对劲。说到底，顾墨笙这个人的心思太多了，观察也足够敏锐，我们想要尽量还原真实的他，那么便要让替代品至少在心理和思维上与其足够相像。”

“夜梦魇已经找到了夏随逸，虽然多了个你，但一切都和原本相同，就这样按照原剧情安排，希望这一对的实验能够成功吧。”

“自己的生活，想法，情感，一切都是被设计好的一场实验，想想还真是可怜。”

“夜雨薇，你原本也不过是个实验品，记住你的工作，只有这样，你才能从原本小白鼠的命运中脱离。”

“是，我明白的。”

夜雨薇头颅微低，遮掩住眼中压抑的愤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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