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匹马,五个人。
原本就是因为要养伤才在那处分舵停留了几日,现在伤员全都好了,自然也就没有必要继续留在那里浪费时间。
最重要的是,张娇娇已经找到了自己计划的突破口。
年关已经近在眼前,路上已经能够感受到相当浓郁的年味,要是路过村口,还能够看见村里的小孩子拿着翻胜到处乱跑。翻胜,就是“钱串子”,陈慕言以前在农村见过这个,家家户户贴在门上的,五颜六色,看着倒是喜庆。只是这个世界的翻胜都是大红色,款式也十分单一,看起来应该是家家户户自己剪出来的,这些孩子手中拿着的,恐怕是一些“不合格”的报废品,于是便成了玩具。
正想着,陈慕言与苏巧若的目光一触,二人都不约而同地撇开了目光。
昨天下午才干的“糊涂事”,到了今天早上张娇娇喊着制定出行计划的时候,二人一个腰疼,一个肚子疼,但是也都到场了。只是张娇娇看二人的眼神有些古怪,再加上二人有些做贼心虚,差点就要露陷。好在陈慕言急中生智,直接告状,说自己被苏巧若给打了一顿。张娇娇表面上当然不疑有他,将苏巧若训了一顿,并且也第一次在其余姐妹的面前十分郑重地说了关于陈慕言的事情。
从那一刻开始,陈慕言,就真的成了陈慕言。
早就听说西南之地古怪,但是陈慕言到现在才开始明白,这种单纯字面意义上的古怪,和自己所理解的古怪,到底有着什么样的差距。
这是重新上路之后的第五天。
也是五人踏出蛏州的第一天。
同样是五人真正踏入传闻中的西南之地的第一天。
等到陈慕言一行来到第一个村子的村口的时候,陈慕言才发现这里的人似乎和玉兰国内的人有些不太一样。虽然这里依然算是玉兰国的过境之内。
这里再没有了新年的那种气氛,村口不见挂起的红灯笼,也不见树上挂着的红布条,只有几个农夫背着东西往村子里面走。
陈慕言不禁问道:“这里的人不过年么?”
张娇娇笑着反问:“你是第一次来这边?”
陈慕言点头,“以前虽然也算是走南闯北,但是西南这边是真的第一次来。”
于是张娇娇便解释道:“难怪了。西南之地最早是兽人的地盘,被玉兰国打下来之后,虽然绝大部分的兽人都被赶走了,但是依然会有不少兽人残存下来,和玉兰国的人通婚。几百年的时间,已经过了差不多四五代人,很多人若不说自己的先祖是兽人,你从外表根本看不出来他是不是纯真的玉兰人。不过留在西南这边村子里面的,大多都还是从外表能够区分出来的。而他们自己,也不把自己当成一个真正的玉兰人对待,很多时候你要问他,没准得到的回答便是【我是虎族的】或者【我是狼族的】,但绝对不会有人说【我是个玉兰人】这样。”
这样一听,陈慕言才明白过来,为什么刚才的那些农夫,胳膊上会有这么厚的一层体毛。陈慕言原本还以为那些都是和西方人一样,体毛浓密的结果,现在看来,哪有这么简单,这些分明是连种族都出了问题才是。
想到这里,一旁的张娇娇又说道:“让你做钦差,其实对你而言,是一种非常难以完成的挑战。”
陈慕言投来诧异的目光,“为什么?”
“因为西南之地,各个族群之间自然形成一个又一个小团体,说是玉兰的地盘,但是已然不归玉兰管。这片土地,百多年前便是如此,所以能够管好这片地方,才能够立下不世之功,陈慕言的大名,才能够压倒一切反对男人做大官的声音。”
陈慕言有些惊讶,“那你还让我冒充陈慕言?这不是直接把问题全都压在我身上了么?”
张娇娇笑着说:“慢慢来吧,该你知道的,我们都会告诉你的,不该你知道的,就是问了,我们也不会说的。”张娇娇说完,双腿一夹马肚,倒是先一步走了。
陈慕言正在郁闷,黄诗云从前面放缓速度,慢慢与陈慕言齐头并进,她带着那种情窦初开的少女特有的微笑,朝着陈慕言问道:“和大姐说了什么呢?看着她似乎心情不错?”
听见张娇娇心情不错,陈慕言恨不得直接上去骂人,但是看了看黄诗云,这种感觉便减轻了不少。他勉强笑了笑,说:“我就怕我做不好该做的事情,让你们失望了。”
黄诗云连忙摇头,“尽力而为就好,没有人会说你的。这种事情不过是我们临时起意,丝毫没有准备,别说是你,刚开始听到这个想法的时候,连我都很吃惊,也会害怕自己若是做不好怎么办。不过大姐运筹帷幄,号称【鬼算】,想来,她说的没问题,便是真的没问题的。”
“什么算?鬼算?这什么古怪的名头?”陈慕言忍不住吐槽道。
黄诗云抿嘴一笑,“江湖人,走江湖,总该有一个比名字响亮一些的名号,让人能够记得住的。俗话说,有起错的名字,但是绝没有起错的外号。”
陈慕言笑着说:“那里的外号是什么?”
黄诗云顿时有些脸红,忙着解释道:“我们三个都才刚刚出师门,还没有一个外号呢。”
陈慕言笑着,想了想自己,说:“那我是不是也该有一个外号?”
黄诗云笑着说:“你一个行商,要什么外号呀!”
陈慕言笑着说:“那不行,现在和你们在一起,没有一个响亮的外号可不行!”他想了想,问道:“要不叫一血杀手如何?”
黄诗云愣住了。
不远处,偷偷注意这边的苏巧若听见,突然全身上下打了个颤。昨晚完事之后,陈慕言说起这个“一血”,苏巧若当时还没明白过来,也是听了陈慕言的解释,才知道这个“一血”别有所指。此时听见他拿一血出来说,回想昨晚的调侃,顿时一股幽怨之气从心头蹦了出来,朝着陈慕言大声吼道:“呸!不要脸!”
黄诗云还蒙在鼓里,还以为只是苏巧若和陈慕言的斗嘴。陈慕言听见骂声,也不生气,心说这种名字确实有点招人恨,于是想了想说:“那么叫做血棒无情?”
苏巧若给了陈慕言一个白眼,便只当做没有听见。
倒是一旁的黄诗云,疑惑道:“怎么非要带一个血字?”
陈慕言握着拳头说:“带个血,说明我心狠手辣,这样的名号听起来,还没打,就让敌人先怕了三分,多好啊。”
黄诗云笑出了声,偷偷看了一眼姐妹们,似乎没有人注意这边,才稍微松了口气,说:“别胡扯了!真要想有一个江湖人的名号,也该想一个好一点的。你是商人,就该有一个商人的名号。我听大姐提起过,以前有一个富商,也是走江湖的,也有一个响当当的名号,叫一掷千金。还有一个虽然江湖上的名声不怎么样,但是名头倒也是很响,叫金风玉艳。这两个,才是你该做的参考。”
“不行不行!你刚才说的两个,一听就知道很有钱的样子,我这边可没有这么多的钱!还一掷千金呢,我总共才一百金珠都不到,怎么撒一千个出去?”
黄诗云扑哧一声笑了出来,说:“这些外号就是一个象征,哪有人真的去追究的?”
“那我叫血棒无情,也就是一个象征,未必让人家追究呀!”陈慕言说着,昂起头来,倒是有几分气势。
可是黄诗云却疑惑道:“为什么非要带一个棒字?你明明用的是刀啊。”
陈慕言愣住了。怎么样才能不显得下流地去和自己喜欢的妹子讨论棒子呢?
倒是一旁的苏巧若听见了,特意偏了马头的方向,往这边走了几步,笑着说:“是啊,把你的无情棒拿出来啊,让二姐瞧瞧,看看是真无情,还是徦无情!”
陈慕言灵机一动,解释道:“话可不能这么说,你们想想,若是我血棒无情的名号传了出去,别人都以为是我的棍法厉害,都防着我的棍法,但是我到时候拿出来的是一把大刀,岂不是让他们难以理解?高手过招,胜负往往就是这瞬间的事情,他们愣神的时候,我就这么一刀过去,直接一刀一个!瞧,多方便!”
黄诗云笑而不语,苏巧若噘着嘴哼了一声,不置可否。
而后,黄诗云见大姐正在和三妹闲聊,想起当时大姐对自己说的话,便朝陈慕言问道:“对了,你有没有想过,我们到底是什么人?”
陈慕言其实想知道很久了,但是这种话,他已经问过张娇娇,也问过苏巧若,这两个人,一个是狐狸成了精的,一个是性子执拗,问了半天屁都没问出来一个。此时见黄诗云有交代的意思,陈慕言当然不会错过这样的机会,于是笑着说:“该我知道的时候,你自然会 让我知道的。”
黄诗云笑了笑,想了一会,似乎是在酝酿着。良久,她才问道:“不知道你听没听过刀剑之约?”
“刀剑之约?”
黄诗云点头,“日月相争,刀剑相竞。”
陈慕言摇摇头,“话似乎在哪听过,但是还真不知道。”
于是黄诗云解释道:“自古刀剑本是一家。古人刀剑简陋,不似今日,所造出来的,厚重、宽大,可劈砍,可突刺。而后有古人将其一分为二,善劈砍的,分为刀,善突刺的,分为剑。百兵之中,刀剑之争自古便有。有人说,剑是百兵之王,也有人说刀才是百兵之王,于是双方约定,每隔一段时间,便选出刀客剑客各一名,作为代表,来一场生死决斗,以决定刀剑的地位。”
“那最终谁赢了?”
“都输了。”
陈慕言疑惑道:“怎么可能都输了?”
“因为这本就是一场没有人赢的决斗。”黄诗云叹了口气,“最先,是刀赢下一局,然后剑的传人找上门来,为师傅报仇,剑赢。再然后,又是刀赢,然后又是剑赢……总而言之,双方各有胜负,但是彼此之间谁也不服谁。于是才将这一场决斗,从古流传至今。”
陈慕言摇摇头,“都是小心眼。”
黄诗云难得给陈慕言一个脸色,“胡说!这种话可是欺师灭祖!”
陈慕言连忙在自己的嘴唇上拍了一下,“我错了!”
黄诗云这才接着说:“还有六年,就该轮到我们了。”
陈慕言举起一只手,“冒昧地问一下,为什么百兵之王的竞争就只有刀剑呢?别的东西不算吗?耍枪的同意了吗?”
黄诗云投来一个责备的眼神,陈慕言只好讪笑道:“我随口一说,刚想到的……刚想到的。”
黄诗云叹了口气,说:“这两个门派,用刀的,便是我们月刀阁,用剑的,便是那日剑宗。”
“嗯?”陈慕言找到了一个槽点,“剑宗是谁?为什么要曰他?”
黄诗云白了陈慕言一眼,沉默着偏转马头,朝着一边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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