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善恶之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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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行教，在成立之前，姑且也只是一帮乌合之众，打着【替天行道】的旗号，劫富济贫，惩恶扬善，有些为富不仁的，或者是敢贪赃枉法的，一听见这【替天行道】四个字，就能够吓得腿软。不过后来，越来越多的人开始加入进来，那个时候，就已经出现了一些分歧。有人说，既然天道不公，为何不取而代之？于是开始有的人，起了不一样的心思，想要争一争这天道的位子。”

“一开始当然不可能有这样的心思，你几十个人想要打败百万大军，这无异于是痴人说梦。但是当你的人有几万甚至十几万的时候，那种心思就开始酝酿出来了。”

“不过也有很多人能够坚持本心，于是天行教内部本身就不是铁板一块。等到天行教以宗教的形式出现在世人面前的时候，其本身就包含着很多种不同的思想和教义。故而，天行教的内部，并不排斥这些不同想法的人，有人给这个可以包容所有人想法的东西取了个名字，叫做【求同存异】。”

一路上，张娇娇都在给陈慕言补充关于天行教的东西。

也是这个时候，陈慕言才想起来，当初人家女皇是让他来干什么的。

如果说当初对天行教的印象就只是一个概念和名称的话，那么见识过几百人那种诡异的死法之后，他的想法就已经改变了。

恻隐之心人皆有之，如果连几百个活生生的人死在自己的面前都能够无动于衷的话，那么那个人已经不能被称作是人了，那是怪物，是恶魔。

陈慕言问道：“那么天行教的教义里面，有没有那种死了之后能够转世之类的，能够骗人去死的教义？”

张娇娇摇摇头，“天行教的教义只有一个，那就是替天行道，很多人加入天行教，其实是因为受到天行教的帮助，作为回报，入教的。”

“但是你注意到了么，那些人死的时候，那种表情……”陈慕言轻声问道。

张娇娇点点头，“我也看见了，所以那些灰毛族的本身并不是天行教的人，也不可能是因为教义什么的去死的。”

陈慕言想了一会，才问：“那么这件事情，你觉得会不会是天行教所为？”

张娇娇抿着嘴，犹豫了很久才说：“据我所知的天行教，绝对不会做出这种伤天害理的事情的，这本身就和他们的教义相违背。但是这几年，天行教吸纳了太多教众，真要是出现那种伤天害理的少数人，也未必没有可能，这种事情，我也不好说。”

陈慕言叹了口气，“替天行道啊！多好的口号啊。但是在我看来，口号越响，就越是说明做不到。因为能够做到的事情，根本不需要喊口号。之所以喊口号，就是要给所有人画一个大饼，这个大饼是一个极其遥远的目标，是那种只有梦里面才会出现的目标，这样才能够号召人们来一起努力。但是最终的结果，能够得到利益的，永远只能是统治阶级的少数人。”

张娇娇轻生一笑，“很有哲理的一句话。看不出来，你倒是从一个没有人会去注意的地方，看来带天行教。”

陈慕言可笑不出来，“我只是实话实说，做惯了……商人，给别人做工，辛苦的血汗，换来的不过是别人的几个赏钱。这就是现实，不管说的有多好听，最终的结果，人性总是这样的自私。肮脏的人，不管是哪个世界，都不会少。”

张娇娇歪着头，“但是看你的样子，你才是老板吧？”

陈慕言愣了一下，笑了出来，“算是吧，发了一笔横财，赚了一些钱。但是自己要不要做老板，还真没怎么想过。其实我想要的不多，我只是想要有一个安身立命的地方，然后有一群漂亮的老婆，就已经心满意足。至于什么江湖纷争，什么富贵荣华，最好是能够离我远一点。”

张娇娇叹了口气，“你倒是不贪心。”

陈慕言自嘲般笑了笑，“这不是贪不贪心，这叫有自知之明。所谓海纳百川有容乃大，壁立千仞无欲则刚。当你有某种执念放不下的时候，这种执念最终会成为你的弱点。比如说爱财的人，喜欢钱，明明钱已经多到几辈子都花不完了，但是他还是想要钱，想要更多的钱，甚至不惜去做一些伤天害理的事情，把别人拿来救命的东西扣押下来换钱，把别人的性命当做儿戏，那一条条生命，甚至不如他口袋里的钱。那种人已经魔怔了，已经不能算是人了，那不过是被金钱所支配的怪物而已，说一句行尸走肉，都算是夸他的。”

张娇娇有些诧异，“若真是这样，他是怎么活下来的？不怕被人一刀剁了？”

陈慕言无奈地摇摇头，“因为还有王法在，虽然这种人能够逍遥法外，但是普通老百姓，可没有这样的本事。”

“哎！你们两个说什么呢说这么长时间？”苏巧若也牵着马往这边靠拢。

三个人，三匹马，齐头并进，原本就不宽的乡间小路，此时陈慕言已经被挤到了边缘。张娇娇看了一眼苏巧若，便十分自觉地将步调放慢，自己慢慢挪到了后面。

“喂，刚才和我大姐说什么呢？”苏巧若好奇地问道。

陈慕言微笑道：“说咱们家巧若什么时候能够做皇帝呢。”

“骗鬼去吧！”苏巧若白了陈慕言一眼，“我耳朵可灵着呢！”

“那你还问？”

“我这不是听一句缺一句的，不知道你们到底在说什么嘛！也跟我说说呗？”

陈慕言苦笑道：“我们在说，是非善恶。”

苏巧若想法倒是简单，“这有什么的，咱们行侠仗义，是非善恶不是很简单的东西么，这也要说半天？”

陈慕言带着怪异的目光看着苏巧若，问道：“那你说说，什么是善，什么是恶？”

苏巧若十分自信地挺起胸脯，“这简单啊，像咱们这样行侠仗义的，那就是善，要是像昨晚那样为非作歹的，那就是恶！”

陈慕言摇摇头，“你呀，处世不深，所有的想法，都很天真。”

“难道我说错了吗？”苏巧若有些不服气。

于是陈慕言反问道：“那昨天杀了那些灰毛族的人，是善是恶？”

“当然是恶！”

“那你姐姐是善是恶？”

“当心我揍你啊！我姐姐当然是善！”

陈慕言微笑道：“那么想要杀你姐姐的人，是恶对吧？”

苏巧若理所当然地点点头。“想要杀我姐姐的，都该千刀万剐！”

陈慕言于是问道：“那么杀掉了想要杀你姐姐的人，该是善还是恶？”

苏巧若掰手指想着，“杀我姐姐的都是坏人，那么杀掉坏人的，当然是好人，这种问题还用说？”

陈慕言呵呵一笑，“那么昨天晚上，有一个灰毛族的人想要杀你姐姐，偷袭未成，她此时在你的眼中就是坏人，而那些杀掉了灰毛族的人，反而成了好人。”

“这……这怎么能一样！”苏巧若拉住陈慕言，“这不算的！昨晚的都是误会！”

陈慕言摇摇头，“这个世界，并没有完全纯粹的善恶，所谓屁股决定脑袋，你在什么样的位置，就会有什么样的想法。那是你的姐姐，所以你会觉得她是好人，想要害她的都是坏人，但是你想过没有，很多时候，别人并不是这么想的。还是不懂？那我这样说吧，你说，做皇帝的，是每天从早到晚忙碌不停，勤政爱民，勤俭节约，圣人口训挂在嘴边，吃饭只是三个菜，穿的衣服都是破衣服好？还是每天吃饭要吃一百道菜，每天用在政务上的时间不超过一个时辰，整天就想着自家的后宫，这样的皇帝好？”

苏巧若想也不想地说：“当然是勤政爱民的那个好啊！”

陈慕言点点头，“可是我要加上一句，如果勤政爱民的那个，国家十分贫穷，老百姓甚至连饭都吃不饱呢？而那个每天酒池肉林的，却是国富民强，老百姓的餐桌上鸡鸭鱼肉摆满桌子呢？”

“那也该是勤政爱民的好！”苏巧若依然不服输。

“行行行，你说的有道理。但是你想过没有，那个勤政爱民的皇帝，他或许并不适合做皇帝呢？他或许是一个好人，但是他根本不懂得如何去治理一个国家，只知道去做一个君子，以至于整个国家被他治理得乱七八糟。而反观另外一边，那皇帝虽然自己什么都不用做，但是却能够知人善用，挑选了一大批有才能的大臣，故而自己只需要负责享乐就可以了。”

“那也是勤政爱民的好！”

陈慕言被苏巧若的倔强逗笑了，“好好好，你说的都对，但是你想过么，一天两天的，这边的老百姓或许还能够和你想的一模一样。但是时间长了，肚子饿啊，他们也会想要吃点好的啊，他们会想到，是那个不称职的皇帝害自己没有东西吃的，他们会羡慕另一边能够吃上好东西的老百姓。所谓不患寡而患不均，时间长了，他们就会忍不住去偷，去抢！最终，很可能会爆发两个国家的战争。这，便是人性。”

苏巧若眨了眨眼，完全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虽然她觉得，人不应该是这样的，但是一时间竟然找不到话来反驳陈慕言，只能够想着“这样不对！他说的都不对！”

张娇娇往前跨了两步，来到两人中间，笑嘻嘻地说：“行啦行啦，可不能欺负我小妹！”

陈慕言笑了笑，“不算欺负，不过是说一些不中听的话罢了。”

“巧若！到这边来！”苏丹红板着脸在前面喊道。

苏巧若哦了一声，连忙加快脚步，牵着马往前走去。

张娇娇嗔怒地看着陈慕言说：“你哪来这么多的大道理？巧若心思单纯，你可不能把她带坏了。”

陈慕言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我这说的都是职场……额，商场上的硬道理，她以后要是用得上呢？”

“呸！巧若以后才不会去做商人！”张娇娇带着笑意说道。

虽然知道张娇娇只是开玩笑，但是在这个世界，商人同样受到排挤，所谓商人重利不重义，不过都是一些借口而已，主要就是统治阶级想要打压资本而已。毕竟，在一个生产力并不是太发达的时代，若是人人都想着去做商人，那么谁来从事生产劳动呢？

眼看已经临近中午，陈慕言望着无尽的山林叹了口气，“这西南怎么感觉像是荒山野岭一样呀？”

张娇娇轻笑一声，“本来就是荒山野岭啊，中原的管这叫做南蛮野地。这里山林极多，人和农田都很少，昨晚的那个小镇，已经算是比较大的一个了。之后能够遇到的，大多数都只能算是村子。”

陈慕言想了想，问道：“听说天行教的总部就在这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