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斩·炽无炎
以炎世为中心,扩散开来的很大一个范围内都是炎与龙之魔王的所属领土。其间不乏例如塔瓦拉要塞这样的边关扼要地带,也不乏千里之内都广袤无垠的巨大草原。
在其中一片草原之上,红发的剑客正在守株待兔。
略作修正的话,他并非守着某个树桩,而是定定地坐在一颗巨石之上。剑客一腿弯曲,将握着配剑的左手之手腕搭在其上;一腿自然垂下,介乎于触底与悬空之间。其本人也看不清留长的刘海下一双眼睛究竟是合了眼在闭目养神,还是清楚睁着蓄势待发。
此刻的草原虽正值阳光明媚的时节,却刮着猎猎作响的大风。除过能被巨石遮住的一小块庇护所之外,余下的青草皆犹如朝圣般拜倒在他身边。
辽阔的草原上,视线所及没有除他以外的任何一例生物,就算是巨石也只有他座下这么一块罢了。
在烈风“呼——呼——”的吹拂声里,他启齿轻喃一声:“来了。”
这沉寂——如果在风声不息的情况下还能这么称呼的话——刚刚被他打破不久,一只巨大的兽爪就从地下探了出来,重重地拍向了他的所在之处。
来者不善,善者不来。
不过剑客并没有任何的情绪波动,他早已不在原处了,巨大兽爪的拍击也毫无悬念地扑了个空。
再度脚底点地之时,剑客正立在十米之外,于风中屹立不动。他旋即又动了,略略抬头时可见眼眸里红光闪烁,视线如箭,直射远处现了原形的客人。
爪子的主人不多费力地就从地下钻了出来,庞大的身体一眼便知是只巨型的鼹鼠。在红族的名下,它因为头部长满水晶而颇为有名。
眼前生物的种种行为挑衅了它作为魔兽的领地和尊严,这使得复仇势在必行。
水晶鼹鼠尖啸以发泄自己心头的不满,接着就是一道粗壮的火线从口中喷出,矛头直指与它两点一线的剑客。它早已经通过敏锐的听觉获取了对方的位置信息,只要能触及对方,便可在顷刻间将其化为灰烬。
然而剑客并不想成为烤叉上的羊排。
他不退反进,锁定了对方露出地面的上半身就开始狂奔,在火线逼近之前开始身形左右闪烁。
水晶鼹鼠的位置判断很快就被他晃晕,还没能缓过神来就已经看到敌人近在咫尺。
剑客拔剑出鞘,摆出了突进架势螺旋出剑:“龙炎刺!”
一声之下,当场击穿了对方露出地面的柔软胸口。火线的消散伴随着水晶鼹鼠的生命如同扑灭的蜡烛一般就此谢幕。
因为长年啃食地下的矿物,水晶鼹鼠头顶生长出的这些晶体是相当纯粹的能量,此刻却无福消受地任人收割。
剑客收剑归鞘,一一切割下来拾捡。
“236块。”收获战利品完毕之后的他说出了目前库存的总数,跟着又吐出了几个字,“还差四块。”
“人类,到此为止!”
伴随着一声庄严的宣告声传来,草地上显现出了四道彼此紧挨的赤色光柱。等到光芒散尽时,四个全副武装、足跨炎马的红色骑士现身。
剑客冷笑一声,不发出任何声音就是他的答复。
四个骑士同时出动,不约而同地拍马提枪直攻剑客而来。
后者长吁了一口气,却没有展现出任何有压力的样子。
接着,他的身形消失在了原地。
在四个骑士与四匹战马轰然相撞的时刻,他手握崭新的四枚晶块再次出现在了不远处。剑上还有着灼热气浪的余温,不过此刻只需要收剑归鞘。
在长刘海的遮掩下看不清其主人的真实表情,但嘴角的弧度却怎么也隐藏不住。剑客如释重负地念了一句:“为期十七天,结束了。”
正在他可以凯旋的当下,脚底下、四周乃至天空都有黑色在蔓延,犹如墨水攀爬洁白纸巾染色一样,不小一块空间内的景物都变成了只剩下线条的黑色世界。
“居然敢在魔族的领地上肆意横行,炽无炎,你好大的胆子!”一身标准打扮的女巫装扮女孩正立在自己的扫把上,而扫把则平稳的浮在空中。
剑客不用抬头确认对方的样貌,只是听到这声音,纵使刻意拿腔作调也还是能辨认出对方究竟是何人。他忍不住开口:“莉雅,我……”
“不必多言,乖乖迎接我雷电魔女的审判吧!”女巫兴奋地挥舞着手臂,激动接下来就被认真的念咒神态所取代,“……雷与光之魔王赐予我的恩泽!岩雷元素傀儡!”
地面顿时龟裂开来,诸多大块岩石恢复了色彩,响应她的召唤在空中旋转飞舞。聚集了足够数量过后,一只身材庞大的岩石巨人迅速成形,就这样浑身缠绕着雷电轰然落地。
对方似乎完全没有讲和的余地,剑客万般无奈之下唯有迎战。他稍作观察确认了敌情,拔剑时反倒有些轻松:“即使是附魔了你最擅长的雷元素,这具傀儡依然不堪一击。我就用四成力吧。”
说着,他手中的长剑便缠绕上了一层翻滚的焰浪。在夺目的赤红光芒之中,一把三人高的巨剑逐渐成型。
剑客双手并握巨剑,左眼中的红光也随着斗志的升温而越发耀眼,随着他握剑奔袭拖出了一条光痕。
“加炎式·龙炎刺!”他一声呐喊,挥起手中巨剑,使出了与之前一击毙命水晶鼹鼠时同样的螺旋出剑手法。
空中观战的莉雅也不甘示弱,她非要在这里好好搓搓对方的锐气不可。但同时她又深知,只是单纯让元素傀儡和对方比拼力气未必奏效,所以这次也是有备而来。
“可别把人看遍了!岩雷元素傀儡听令,雷拳袭击!”响应着她展开右手五指的命令,忠诚的仆人应声挥起巨大的右拳,向着正面迎上来的炽无炎轰出了一记协雷裹电的直拳。
两相对撞,一时间火花四射,难分伯仲。
爆炸的烟尘散尽,炽无炎潇洒地坐回自己之前安身的岩石之上收剑;而刚刚还威风八面的石头巨人则已经化为一地残骸。
“不错,看来是我轻敌了。这一次,我出了五成力。”炽无炎无奈地揉了揉太阳穴,给出了这样的评价。
然而莉雅对此相当的不满意,她直接坐上扫把俯冲下来。败者女巫一边发起自杀式袭击的同时还一边哇哇乱叫:“喂喂喂,你说什么?!我足足研究了两个星期的招数就这样被你破解了?!我不信我不信我不信,一定是你偷偷用了全力才对吧!”
正要冲过来讨个说法之际,一阵强风刮过。专注于鸣不平的莉雅完全没有防范地就失去了平衡,在空中的姿态岌岌可危。
炽无炎自然看在眼里,他只好一蹬地面跃起去救人。
“哇啊啊啊啊,完·蛋·啦——”此刻的莉雅也不想着怎么恢复平稳飞行,就这样任凭自己的身体如同风中落叶一般奔向大地母亲的怀抱。
但很快又有一双有力的臂膀将她笼罩在其中,给了一个稳固的依靠。
显而易见,护花使者正是刚刚还被她冷嘲热讽的炽无炎。
在空中接住莉雅的他没有理会飞出去的扫把,有灵性的魔法器具自然会回归主人的身边。待得以优雅的公主抱姿势救下坠机的女巫之后,剑客平稳落地。
莉雅似乎还没缓过劲来,有了靠山突然出现还不速速抱紧?她直钻进炽无炎的怀里一阵大哭小叫,其杀伤力不亚于被水晶鼹鼠口吐烈焰烧在脸上。
“连扫把的飞行也控制不了,你真的能妄想逼我使出五成以上的力吗,我亲爱的女巫小姐?”炽无炎半无奈半调笑地问了怀中可劲撒娇的女孩这么一句。
“我没事了?”惊魂未定的莉雅缓过神来,这才发现自己并未像想象中的悲惨画面那样一头砸在不算柔软的地面上,而是被这个男人给稳稳地接住了——而且还是以如此浪漫的姿势。
碍于自己的尊严,莉雅气鼓鼓地用小拳头捶了捶他表示抗议:“好了好了,既然都已经安全着陆了,你就放我下来吧!”
炽无炎松了口气,看样子对方暂时不会再胡闹了,这让人省心不少。他随后也就小心翼翼地护送她安全着陆,直至双腿能平稳立在大地之上。
扫把也适时飞了过来,被莉雅一把握住过后,可以说是皆大欢喜的团圆。
比试完成,莉雅也就一挥手让黑色的世界消散,变回它原来的样子。
可炽无炎似乎有些赌气似的拔腿就走,全然不顾身后的莉雅。他看着恢复了色彩的草地,不仅感慨一声:“要是让这世界失去色彩,真不知道会是怎样……”
莉雅见对方这副冷冰冰的样子,连忙主动挂白旗求和。恢复了活力的女巫急忙跑步上前挽留,一把就捉住了炽无炎的胳膊:“好嘛好嘛,我错了,是我任性、是我胡搅蛮缠——”
炽无炎知道什么时候该紧一把、什么时候该松一把。他顺着对方的台阶也就下了,拍拍她抱紧上来的胳膊说:“正好我也打算去休息一番,一起吧。”
莉雅点头如捣蒜,快活地陪着他离开了这片刚刚发生了三场战斗的地带。
两人的说话声在烈风声里渐渐变小,直到再也听不清。而这片草原,依旧只有那么孤零零的一块大石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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