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黄昏幕落的小镇，不同于繁华都市精致而美丽的街道。没有刻意装点的不太宽阔的街道上，没有了川流不息的车辆，不再行走匆忙的行人变得多了起来。没有漂亮橱窗的店面林立于道路两旁，各家的喇叭吆喝声络绎不绝。这里，这个小镇，是唯一我希望它变得更加的，更加热闹一点的地方。

似乎一切都还未改变，又好像变化了些什么。

我看着地上被拉扯得很长很长的影子，渐渐地，渐渐地放缓了骑行的速度。也是呢，就连影子都会随着时间的流逝而发生变化，或高或矮，或胖或瘦。

而附近的白玉兰树。花......开了吗？为何却闻不到它的香气？就连用尽全力的呼吸，在空气里也依然找寻不到一丝一毫熟悉的香气。努力搜寻着，在看到那块熟悉的地方冒出的陌生大楼我才明白过来。

是这样啊......

在这附近曾经有几棵高大的白玉兰花的空地，以前这时候从这里经过，总能够闻到沁人心脾的香气，如今已经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栋与印象里的周围格格不入的高高的公寓楼，是城市里才有的楼房！展望四周才发现，原来我没注意到的时候已经起了好几栋高高的楼房，与河对岸的高楼大厦遥相呼应，就好像是打入敌阵的钉子，牢牢钉在这片土地上。

也是呢......

这个小镇也正处在黄昏之中啊，最后，也终将被淹没于繁华的城市之光里吧！

看着天边即将落下的夕阳，只觉得——

有些难受啊......

“呐，我们现在是要去那里啊？这好像不是回家的路嘛！”

啊！对啊，差点忘了！我身后还坐着一个人呢！

还好，她没有发现刚刚故作伤感的我。难得营造出来的忧郁气氛瞬间烟消云散，不想被看穿心思的我立马摆正了心态。

“嗯......”许久，我才简单地回复了一个字。应该是觉得刚刚有些过于敷衍的回复，我随即补充道：“马上就到了。”

“到哪里去啊！都不说清楚！”听到我敷衍的回复，身后的夏葵同学立刻埋怨道。

嫌麻烦的我专心骑着自行车，并不想对坐在后座的夏葵同学做过多的解释。

“是去哪里呢？”

“马上就要到了吗......”

她的自言自语全部都能被听到。我忍不住偷偷向后瞥了她一眼，见她皱着眉头陷入了思考之中，并没有发现我的小动作。

她到底又在想什么啊？

“噢......我知道了！难道说......”

真是的！她突然的声音总能搞得我一惊一乍的。

话说，你到底知道什么了啊？后面的难道说又是什么？我刚刚说出口的话难道还有别的什么深意被你领悟到了？我怎么不知道！可别突发奇想地搞出一些有的没的东西来啊！

她的难道让我有些在意起来，总觉得她在想什么奇怪的事。目视前方正在奋力骑行的我动作慢了起来。

“呐呐，我们这是要去哪里约会吗？你该不会是要带我去你的什么秘密基地吧！”

“咳咳......”

果然！

觉得猜中了我的想法，坐在身后的夏葵同学对于她认为可能是的约会似乎感到很兴奋，还特意地摇了摇悬在空中的双脚。而我则被她的这天马行空过头了的想象搞得一时乱了方寸，自行车很突兀地摇晃了起来。

“啊！你倒是好好骑车啊！”

“你倒是先别乱动啊！喂！真是麻烦！”

我大声吼了出来，没有转头看向后座上受到惊吓的夏葵同学，我紧绷着神经努力地不让自行车车把乱晃，对于因听到一些牛头不对马嘴的话便如此失态的自己感到懊恼。

我......到底这是怎么了？怎么最近老是容易受到她的影响。

我紧握着车把，加快了骑行速度才让车子行进得平稳起来之后，便清了清嗓子向后方说道：“喂，夏葵同学。我想，我们目前应该是连朋友都算不上才对吧？对于你上午说过的话我想你应该还有印象吧！我想，这样说过的你应该要好好执行这句话，对吧？所以呢......你这是打算在做什么？”

我跟他并不是朋友！明明这句话还历历在耳啊，会这么快就遗忘吗？

呵呵，真会开玩笑！她是怎么把这个与约会联系起来的？开玩笑也得有个度好不好。对此类话已经免疫的我由衷的希望夏葵同学能将她自己说过的话确切地执行，举一反三地执行下去，但身后并没有传来我想要的回答。

“嗯......我是有说过这句话，但我们还是同桌兼邻居的关系啊，也或许以后还有什么别的关系呢！既然如此，对于现在来说，你想要跟我约会我是没问题的喔，可以勉为其难地接受！”

“喂，收起你的自作主张吧！约会这个词亏你想得出来，对于你的没问题我可是很有问题啊！”

还免为其难地接受！她脑子里究竟在想什么！自恋也要个度好不好！想象着身后夏葵同学充满戏谑的表情说出口的话，我气不打一处来。什么叫我想要跟她约会，根本就完全没有好不好！约会这个词对我来说不过是天方夜谭，不对，应该是根本不会出现在我的字典里。

“你个笨蛋！大笨蛋！”

得嘞，我又是笨蛋了。

明显能够感觉得到，身后的她应该是生气了吧。对没有陪她将玩笑话接下去的我生气吗？真是的，什么时候起我还开始争论起这样无聊的话题了呢！

不想再继续这个不愉快的话题，我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再然后吐出全部。平复了一下心情之后的我看向了不远处的目的地平缓地说道：“总之，不会是你想的那什么！”

就当我是个笨蛋吧。是笨蛋，所以就可以不用去接这些无聊的玩笑，陪人玩这些无聊的游戏了吧，这样想来也蛮不错的。

然后，又是彼此之间无尽的沉默......

不一会儿，我载着夏葵同学来到了一所菜市场附近，用事实来彻底击碎她的所有幻想。

我将自行车停在菜市场的停车区域里，而依然还坐在后座上的夏葵同学将头转向一旁，迷人的侧脸上只给我留下了一个鼓起的腮帮子，告诉我她还在生气。

这气好像还不小啊，到现在都还没消。还是小孩子嘛？真麻烦！

见她这样子应该是不会想跟我进去买菜了，算了，这样也好，本就从来没想过她能帮我个什么忙。我锁好了车子向夏葵嘱咐说：“喂，我要进菜市场里去买菜了，你留在这里不要乱走，看着包等我，知道了吗？”就像一名家长嘱咐着自己孩子留守照看物品一样。

这是谁家的小孩啊！

“要买菜就早说嘛，昨天都没见你买菜的。”

这还是一个正在生着闷气的小孩子呢！

不过......

“你还好意思提昨天！昨天就因为你那无聊的恶趣味，搞得我都没买菜，晚餐只能煮碗面条凑合着吃好不好！”我大声嚷嚷着，对眼前这个犯罪份子控诉着昨天晚上的悲惨境况，向她充分表达我昨晚的不满。

而这个罪犯却满不在意地说：“切！我昨晚只能啃面包呢！”

听到她昨晚更为悲惨的晚餐我愣住了。只能啃面包？这是在跟我比惨吗？如果说昨晚只吃了点面包的话，那的确是有够惨的。这样说的话，那我昨晚不就算还过得去咯！好像也没理由再向比我更惨的人抱怨了吧！算了，都过去了，人艰不拆。今晚就好好补偿一下自己，多炒一个菜吧。

于是，我昨晚的不满也全都烟消云散了，再次向夏葵同学叮嘱道：“先不说这个了，我要去买菜了。总之，你就在这里等我知道了吧！”

“不！我也要去！”夏葵同学立刻反驳道。

当我正准备转身朝菜市场走去时，夏葵同学从自行车上下来快步朝着菜市场走去。对于这样的情况，我也只好拿上放在车篮子里的书包追了上去。

走进菜市场里，各种打折促销的声音不绝于耳。我吧比较爱吃蔬菜，当然，肉类食物也吃，只不过更偏好于蔬菜而已，所以首先我便着夏葵同学径直走向了一位老婆婆的菜摊前。

我经常在这位叫邱婆婆的老人这里来买菜。她的蔬菜都是自己家种的，很新鲜，品质没得挑，最重要的一点就是实惠。对于购物来说，我不会砍价，所以买没有明码实价的东西我会很吃亏。

商场如战场，但我始终无法适应这片充满狡诈的战场。我搞不懂，为什么做生意买卖就必须要尔虞我诈，想尽一切办法占到别人的便宜。互惠互利不是更能赚到钱吗？欺骗了别人一次也就代表着少了个回头客不是吗？大买卖也就算了，就连买个菜都得进行一场脑子与脑子上较量，真是够麻烦的！所以我的未来肯定是将做商人这一选项排除在外。

到底......母亲以前买菜的时候是怎样与人杀价的呢？

“小伙子，又来啦，呵呵......”

邱婆婆满脸笑容的向我打起了招呼。我很生硬地回复了一个很不自然的微笑：“嗯，放学了嘛，所以我又来你这里买菜了。”

没办法，对于有些社交恐惧症的我来说，在遇到必要交流的情况下，这已经是我在陌生人面前能够展现出的最好的面具了。

我蹲在菜摊前，看着地摊上许许多多的新鲜蔬菜一时不知道该买些什么了，却听见邱婆婆惊喜地说：“哟！这次来还带了个女朋友啊，可以啊小伙子，呵呵......”

我抬起了头，看向邱婆婆，见邱婆婆正笑呵呵地细细打量着我身旁的夏葵同学。而被打量的夏葵同学由于忍受不住强烈的视线，已经转过身去背对着我们，但她的手却揪着我肩上的衣服，轻轻拉扯着，什么话也没说，但暴露在乌丝发间的耳朵看上去有些红啊！

原来你还知道害羞脸红啊，还以为你的脸皮有多厚呢。

见引起了邱婆婆的误会，我站了起来，按住夏葵同学的肩膀，将满脸通红的她转了过来面向邱婆婆并连忙解释说：“她啊，邱婆婆你误会了，她只是我的同学而已，并不是我女朋友，我也没有女朋友。”

“邱婆婆你......你好，我叫夏葵，是......是林远的同桌兼邻居。”

如此声若蚊蝇吞吞吐吐的夏葵同学还真难得一见，不过她紧张害羞个什么劲啊！向邱婆婆解释清楚不就行了嘛，真是的！

“嗯，挺漂亮的一个女娃娃，不错......嗯！”

对着夏葵同学夸奖了一番过后，邱婆婆富有深意地对我点了点头。

好吧，我明白了刚刚我的解释完全没起到作用。算了，误会这东西只要自己不在意，别人怎么看也都无妨了。既然夏葵同学也没说什么，我便放弃了再做解释的打算，不管站在一旁头埋得老低的她，开始挑选起蔬菜来。今天想吃个什么菜呢？脑子里浮现出了许多道菜肴，却很是纠结啊。

“买这个菜吧，我想吃这个。”

像是看出了我的犹豫不决，只见夏葵同学迅速蹲下拿起了一把空心菜。

对于刚刚产生的误会她这是适应下来了吗？不过这个推荐也不错啊，我也蛮喜欢吃空心菜的，尤其是那个稍稍老一点的菜梗，吃起来脆脆的口感非常不错。

我接过夏葵同学手中的空心菜，瞧了瞧，满意地放到了称上。

“青菜是有了，再买个什么菜好呢？”我喃喃着。晚餐当然不可能一盘青菜就搞定了啊，对于接下来要买个什么菜我又陷入了选择困难中。

“喂！这个，你看，这西红柿好红啊，西红柿炒鸡蛋，也是我喜欢吃的。”说着，夏葵同学一手拿着一个又大又红的西红柿递到我面前来。

“西红柿炒鸡蛋吗？嗯——也行吧，正好家里还有鸡蛋。”我将夏葵同学递过来的番茄装进了便利袋，然后自己再从菜摊上挑选了几个放了进去。

话说......好像有那里不对劲啊？这到底是谁在买菜呢！算了，懒得想了，两个菜应该够今晚吃了。一个人买太多吃不了也是浪费而已，够了。

等称完付过钱之后。我提着菜准备朝外走，却菜市场的出入口处被夏葵同学再次拽住了衣服。

“我要吃肉！”

哈？

见一时没反应过来的我，夏葵同学嘟起了小嘴一边说着一边指了指旁边的肉摊再次央求道：“去买点肉吧，我要吃肉！”

“喂，你要吃肉你自己买去啊，揪着我做什么。”对于她莫名其妙的撒娇我的内心毫无波动。虽然是很可爱啦，但——

又不是我要吃肉。自己有手有脚的，干嘛非要叫我去买啊，难道说她没有带钱吗？

还不等我问出口来，却见夏葵同学可怜巴巴地望着那边的肉摊，捏着我衣服的手又是摇又是拧的，在外人眼里就像个许久没吃过肉的妹妹强烈乞求当家做主的哥哥去买点肉吃一样吧。感觉得到周围的视线渐渐向我这边汇集过来，看这情况似乎不大妙啊。此情此景，我想，他们该不会真把我当做虐待妹妹的坏兄长了吧！

又是这样！

这算是摁住了我的弱点，被她摆了一道！引人注意这招真是太卑鄙了！

对这个我毫无招架之力，唯有举手投降。突然风评被害的我恶狠狠地瞪着这个正扮着可怜的‘好妹妹’咬牙切齿却又不得不微笑着说：“好吧，陪你去买点肉！呵呵......”

“嗯！”得到满意的回答后，夏葵同学立马笑了起来。瞧她，多么灿烂的笑容啊，可却是实打实的恶魔一个！

......

经过一番折腾，总算是将肉买好了，为此我们还在肉的斤两上争论了好些时间，最后为了炒肉的配菜我还折回邱婆婆那里去买了点莴笋，这些都不重要，最为关键的是——

这些花的还都是我的钱！

提着买好的菜我内心却很是沉重。看着便利袋里的肉与莴笋，我已经能想象得到肉丝与莴笋在锅里翻腾的样子，那菜肴的香味似乎都已经能够闻到了。再与其他袋子里的空心菜与西红柿一对比，我才觉得......

我这都买了些什么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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