拾肆.照虎画猫

满口抱怨的责编，咄咄逼人的妖精，莫名示好的学妹，突然出现的实妹。

夏冬总觉得在这条回家的道路，比翻雪山过草地……不不不，是比九九八十一难还困难——应付责编，摆脱同行，和学妹摆龙门阵，和实妹切磋武艺。

夏冬猜测家乡的老黄历上是不是写着不宜出门。

然后，他就遇到了第……呃，羽川翼同学。

没有心痛折叠越野自行车的车轮，夏冬的目光落在了羽川翼的身上。

两手绕在头后面，调整自己辫子的位置。长长的头发，在她后面的一股分成三股编起来，三股辩最近非常稀奇，在这前面她把前发弄成一直线。

穿制服的样子。

完全没有改过的，在膝盖下10CM的裙子。

黑色的披肩。

衬衣的外面是学校指定的毛衣。

同样是学校指定的白色的鞋子里面是校袜。

怎么看都是优等生的样子。

而且事实上，她真的是一个优等生。

优等生中优等生，班长中的班长。

“周末也穿校服？班长中的班长在这个时候还要遵守校规吗？”

夏冬自言自语，看到羽川在人行道的拐角这里改变了方向——然后因为这一方向的改变，之前一直只能看到侧脸的羽川，让他看到了另一边的脸。

覆盖着厚厚的纱布的左脸。

说不出话来。

那是让人只能沉默的——看起来就很痛的，治疗的痕迹。

脸的左半侧完全看不见。

绝对不是稍微擦到了一点，或者撞上了墙壁这种程度的伤痕，明显不是——被绷带绑住的白色纱布，完全遮住了羽川脸的左侧。

看起来好像很痛——比起这种说法来。

夏冬没有仔细思考，而是风驰电掣地追了上去，然后通过脊髓反射就踩下了急刹车，把车身倾斜过来，轮胎擦过地面而带出闪电和火焰而停了下来。

然后——

起风了！

风——

把羽川那长长的，膝下10CM的裙子吹起来了。

一般来说，她应该会反射神经的把裙子压住——但是时机不好，她的两只手在头后面，正在进行整理三股辫的位置这种复杂的事情中，从他站的位置来看，就像手放在头后面，放松时候的样子，就是那种姿势。

在那种情况下裙子被吹起来。

绝对不是很夸张——但是是绝对不准把眼睛移开的上品的内衣。

是什么形状的不清楚，但是布的面积很大，也很宽，材料也比较厚——绝对不是很煽情的，可以说不是很性感的。

但是那白的太过于耀眼了。

而且绝对不是很土的。

毛衣的部分，白底白线，有复杂的刺绣——估计是铃兰九里香珍珠梅。左右对称的这种纹样，使内衣整体有着非常绝妙的平衡。而且，刺绣的中上部分，装饰了一条小的丝带。

这条丝带更加增强了整体的印象。

然后，这条丝带的上面可以看到，她的肚子上，那可爱的肚脐。那种部位都显露出来，裙子真的是被大胆的吹起来了。塞在裙子里的衬衣，非常明显的露出来。塞在裙子里的衬衣那么煽情还是第一次这样想的。

不管怎样，被吹起来的只有裙子的前面这点真棒。

纯白的内衣，还有跟这个比赛一样白的的大腿，以红色的裙子作为背景，更加被强调出来。与一般的女生相比要长的裙子，变成这样，就算艺术品也不敢相比，只敢躲在暗幕后面。

果然，那个把手放在头后面的样子，就像是在炫耀自己的内衣一样——结果就她成了那样。

她保持的那种姿势，裙子被吹起来，表情突然僵硬了。

夏冬也如此僵硬住了。

一秒？还是两秒？

实际上，一秒钟都没有到，羽川就整理好了她的裙子，然后……

用僵硬的表情向夏冬看来。

凝视。

……

“哐当！”

夏冬任由自己心爱的自行车倒在地上，在羽川惊讶的眼睛中，立正站直。

九十度鞠躬——

“阿、里、卡、哆、口、萨、伊、马、斯！”

一字一顿地说。

“非常感谢！”

八嘎！

恨太！！

估计普通的日本女孩儿会这样子恼羞成怒地骂道，骂声大到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然后狠狠地扇夏冬这种人两耳光，面红耳赤哭闹地跑开。

但是，羽川没有。

他听到了拍打裙子的声音，后脑勺感觉到羽川的目光停留在上面。

她然后一瞬间眼睛移到别处，对着天看，然后再一次看着他。

“诶嘿！”

……这里应该笑吗？还是说真不愧是班长中的班长。

咚咚咚。

两脚并在一起，然后像夏冬走来。

本来互相有10步的距离，现在目测减到只有3步。

非常近的距离。

“把不想让人看到的东西藏起来，如果是裙子的话，怎么想都觉得安全保障不够。果然有必要要穿紧身裤或者是防火墙吧。”

夏冬偷摸摸地看这个用玩笑话来化解尴尬的班长，弯腰的姿态尤为煽情，似乎是故意凸显她那宽广的胸怀。

夏冬咽了咽口水。

“……只有在手放在后面，前面的裙子才会被吹起来，后面像平时一样警戒着，但是前面却是个意外的盲点。”

他怎么会知道这个！

还是说很尴尬。

“明明之前都那么清清爽爽地说了出来，为什么现在反而扭扭捏捏的呢？”

“因为……呃……本性的驱使？”

“夏冬同学好像发表了了不得的言论。话说，我的——胖！次！——好看吗？”

你也发表了了不得的言论，呃喂！班长大人！

还有——

她刚才是特别强调了内裤是吗？

不行了，眼睛忍不住要下瞄，

夏冬也朝天上看。

可能因为今天风大，所以晴空万里无云。

天的颜色，从穹顶的深蓝，逐渐向蔚蓝，再向浅蓝，再犹如浅蓝再白点……应该叫白蓝。白中带蓝，蓝中添白，就像是羽川同学的胖……

……次。

夏冬摇摇头驱赶着脑海中的旖旎。

“嗯哼？夏冬同学怎么啦？”

夏冬重新注意到了羽川可以偏转脸而掩藏起来的纱布。

“啊，这个……”

羽川早就注意到了夏冬的目光，或者她本来就在意这种事情。

本来应该就如此才对，哪有女孩儿会不在意自己的脸庞。

“没错，就是这个。认真讲，它就是这一切的始作俑者。”

“纱布是我自己贴的，难道我被夏冬同学看到内裤是我的原因吗？”

不管怎么想，这样都不成道理。

“不过，我还是感谢夏冬同学的关心。正如你所见，我已经处理好了，完完全全没有事了。”

“怎么可能没有事！是谁打的你？到底发生了什么？”

“啊啦，夏冬同学的眼神好凶！”

“……我…的眼神凶吗？”

“很凶的哦～”

哎呀，羽川卖起萌的样子真是受不了。

而羽川接下来的话同样让夏冬受不了。

羽川并没有见过她的生父，她现在的父亲也不是她原来的养父。她小时候的父亲是另一个人，是她的生母为了减轻单身母亲养育孩子的压力而结婚的，但是不多长时间就因为家庭压力而自杀了。那个养父又和现在的养母组成了新的家庭。

如果仅仅到如此还没什么，但是还是没几年，那个养父又过劳死，养母又和另一个男人结婚，组成了一个新的家庭。

现在看来，无论是生理上还是心理上，无论是血缘上还是感情上，羽川和现在的父母没有一丝一毫的联系。

以上。

荒诞不经的故事。

荒诞不经的家庭。

只有脸——

是她的父亲打的。

“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只是，对晚上父亲带回家的工作插了几句嘴，就被打了。妈妈只是在旁边看着而已，就这样。”

没什么大不了。

似乎真的是没什么大不了的。

但是……

“没什么大不了？”

这么可能就这样“大不了”呢！

冷漠的家庭……不，那对于羽川来讲根本就不是什么家庭，连“家”都算不上。那只是在社会层面上，在法律层面上，在道德层面上，由几个感情淡漠的人组建而成的单位而已。

“你看，夏冬同学你好好想想吧。如果，夏冬是四十岁左右的时候——突然就有一个完全不认识的十七岁孩子，突然用一种像是什么都知道的口气对你指手画脚的？肯定会有些生气的吧，突然有些发怒，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吧？”

夏冬感觉自己胸中憋着怒火。

“那你呢？”

“我？”

“对，你是怎么想？”

“我……不是说了吗？没什么大不了的。而且就这一次，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

夏冬感觉到一股恶寒。

在人工智能和机器人领域有一个理论叫做“恐怖谷理论”。

由于机器人与人类在外表、动作上相似，所以人类亦会对机器人产生正面的情感；而当机器人与人类的相似程度达到一个特定程度的时候，人类对他们的反应便会突然变得极其负面和反感，哪怕机器人与人类只有一点点的差别，都会显得非常显眼刺目，从而整个机器人有非常僵硬恐怖的感觉，有如面对行尸走肉；当机器人和人类的相似度继续上升，相当于普通人之间的相似度的时候，人类对他们的情感反应会再度回到正面，产生人类与人类之间的移情作用。

夏冬觉得羽川就是处在这个分界线上。

宛如外星人努力地按照人类伦理道德的准则行事，以此来融入到人类的社会。

“我们约好了的哦。夏冬。不会对任何人说——我们约好了的哦。”

“很抱歉。”

夏冬这样果断地说道。

“很抱歉，我不能答应你。”

“可是……”

“我不能答应你。羽川，我可以答应你很多事情，我可以给你提供很多帮助，但是唯独这件事情，我不能帮助你。羽川，这种约定我无法遵循。”

“如果可以不告诉任何人的话，我，什么都愿意做的。”

羽川急了，甚至说出了这样的话。

夏冬瞬间想到了那条惊鸿一瞥的内裤——

纯白的内衣，还有跟这个比赛一样白的的大腿，以红色的裙子作为背景，更加被强调出来。……

“夏冬，你在想什么不好的事情？……”

“不！不要再说了。说出去的话就像是泼出去的水。既然羽川愿意为这件事情而付出任何东西，那么就这样好了。不准也不允许添加任何条件，在此之后所添加的任何条件都全部无效。向盟约发誓！”

羽川无法隐藏的惊讶，睁圆了眼睛，退回了刚才踏出过度一步。不，两步、三步，大概如此。

“怎么办？怎么办？难得一见，不，应该是千古难见的许诺。任何事情，任何事情，要不要建立一个评估体系，还是直接要求答应我柒拾亿的要求就好了。”

“不行的！只能是一个！而且为什么是这种反应？这里应该是这样的剧情么？难道不应该是夏冬被我的真挚所感动，虽然有些不情愿但还是定下约定的场景才对么？”

“我感动！我非常敢动！”

夏冬无法乖乖地呆在原地，开始毫无意义的转来转去。别人看来的话这完全是不能理解的举动了吧，但现在他完全不会在意他人的视线了。连羽川的白眼都完全不在意了。

更多的选择，反倒让人难以抉择。

“我有办法了！干脆拟定一个合同好了，我只要要求你在合同上签字，然后你就必须履行合同上的所有内容了！哈哈哈，我真是个天才。”

“那明明是最差劲的男人好吧！而且夏冬写在合同上的内容肯定是不会得到法律认可的。”

“戚。”

“请不要在这件事情上无意义地咂舌。”

“我知道要做什么了！”

然后夏冬就把羽川拉近了小树林中……

………………

………………

把羽川拉进了附近的树丛里。

把羽川拉进了附近的树丛里。

把羽川拉进了附近的树丛里。

……怎么说呢，这句话重复了三遍之后，有一种极其微妙的感觉。

“好啦，夏冬这里已经没有什么人了吧！要做什么呢？”

羽川在他身后这样催促，或者说已经迫不及待地准备坦诚相见了。

她把身子靠在了身后的树上，感觉就像是在陪上幼儿园的小孩办家家的亲戚家的姐姐一样的感觉。

“而且在我的身上耽搁这么长时间，战场原同学难道不会生气吗？”

“我已经发了短信说明情况了。”

夏冬向羽川展示自己的手机。

“不过，羽川同学，你看起来一点都不紧张。”

“当然不紧张了，我相信夏冬同学并不是那种人。而且，如果你想的话，也不是不可以哦！”

羽川像是……不不，这已经非常明显的挑逗了吧！

而且是侮辱！

夏冬用手撑着下颚，一边思考着。他的视线从羽川的脚尖到脑袋，来回打量着。

面对夏冬这样的视线，羽川虽然略微露出了些害怕的反应，但她还是很强悍的背起了双手，挺直了脊梁，就像是让对面这个欲求不满的人能够看得更容易一些。

“怎么了，夏冬同学。相当装模作样嘛——还是说什么都没想到么？又还是说，像这样舔着我全身一样的看着我，就是夏冬想要做的事情？视女干？”

被鄙视了，被狠狠地鄙视了。

夏冬不安地揉着鼻子。

大家都说小说里的主角懂不懂就揉鼻子，其实不懂吧。在这样的情况下，特别是两个人对视，靠着眼神给予对手以气势上的压迫，揉鼻子的这个动作可以轻易地分散对手的注意力，同时集中自己的精神和掩藏自己的情绪。

“这并不是我想做的事情。”

“哦，也是呢。毕竟夏冬同学平时就对我这样的吧！”

“平时？”

“这是我好心提醒你，上课的时候还是看着黑板比较好哦。老师好不容易要教我们很多东西的。”

“老师讲的话我可是一句话都没有落的。”

“这么说夏冬同学也确实看了我的胸部了吗？”

“呃……你这是断章取义，我可没承认看你胸部的事情。”

“好吧，看来夏冬同学的确没有看我的胸部，那么现在夏冬想看我的胸部吗？就算是脱下衣服看也是没有问题的哦！”

这种挑逗性的话语——！

不！

不能上她的当！

如果就这样轻易地答应了下来，岂不是便宜她了！

“……差一点你的企图就成功了！”

夏冬心有余悸。

“真是遗憾。”

“实际上，我想让你做的事情，并不是忍受我这种仿佛是舔舐的视线。”

“那是什么？”

“是什么呢？”

“是——”

夏冬直直地盯着羽川的双眼，说到。

“向我寻求帮助吧，羽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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