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之事,分久必合,合久必分。”— —《三国演义》
这句话,适合在有雨的夜晚,轻斟半杯,和着月光一饮而尽。便可在朦胧间透过浸湿的微亮的房檐,瞥见那个动荡的明清交接时,四部人间。
回屋,烫一壶酒,点灯。在似醉非醉间胡乱地一抹它封面上薄薄的灰,迎面而来的,是大宋,是金戈铁马,是江湖义气,是哀猿秋啸,是一卷“替天行道”的皂黄旗立在梁山层层叠叠草树交横间飘扬。
使人想起,石猴出世,撼天动地,举世皆惊。大闹龙宫地府,打出“齐天大圣”的名号。一举一动,嬉笑怒骂,皆扣人心弦。
身处乱世,正是“洪波涌起”之时。不满世俗制约的各路好汉几经沉浮,走上梁山。山东豪杰宋公明,河北英雄卢俊义。豹子头林冲雪夜上梁山,花和尚鲁达倒拔垂杨柳,智多星吴用智取生辰纲……奸臣当道,恰逢“天星下界”之际,一百零八好汉是星散在沙滩的珍珠,被历史的波涛推聚到一起。
忽有一阵狂风从半掩的窗袭来,匆忙起身关窗,烛火跳跃,时隐时现。先前的酒早醒了八分,回首,隐约透过灯光看到宋江立在泊前,夕阳染红他的双眼。风呼啦啦掀起他身后那卷隐在黑夜中的黄旗。他俯视苍苍茫茫的山泊,不驯服的山峦如同黑色的波涛,横蛮地起伏着。
也许他明白,对立的是那个腐朽的皇室、黑暗的官场,紧紧禁锢着的三纲五常,和明明白白得近乎强硬的“忠义”二字。而那“劫富济贫”的可笑想法,只是一只空洞的战鼓,呆呆的,不应该在这个时代响起。
— —招安,招安。招甚么鸟安!
— —我手下许多人马,都似你这般无礼,不乱了法度!
— —梁山虽好,可我们终究是匪,替天行道又怎样?劫富济贫又怎样?只是个借口罢了,八百里水泊终有被破之日,后代子孙只会遭人白眼,只有招安报国,才不愧忠义二字!
聚义厅终是改成了忠义堂。
夜深了……
历史的车轮在隆隆前进,一面“顺天”,一面“护国”,从烟波浩渺的梁山泊一路飘摇到了京城。
征辽,征田虎,征王庆,大胜回京,百姓军民,沿路观看,如睹天神。金殿当头,玉烛高焚,九重门启,朱阁门开。就连他们自己都沉醉于胜利中了。
征方腊……
一百零八好汉,战死五十九位,元气大跌。上皇设宴,庆贺太平,分封官职,至此梁山好汉分道扬镳。
宋江李逵共饮鸩酒,卢俊义落于淮河,吴用花荣自缢于宋江墓前,燕青退隐江湖,鲁智深安然圆寂,……宋徽宗梦游梁山一声长叹,起造庙宇。梁山香火不断,年年享祭,岁岁朝参。世人行去匆匆,依旧如常。
合上书,吹熄烛火,月光幽幽流入心中。
纵使结局早有暗示,但读来却依旧令人怅惘惋惜。由欢而悲,由合而衰,世事总无常。像从一个长长的梦中醒来,满纸荒唐,令人黯然心悲。
也许在那个时代,一切悲欢故事都是早已注定。
— —“这个妹妹我曾见过的。”
— —“伏魔之殿,遇洪而开。天星出走,水浒传世。”
满纸荒唐言,一把辛酸泪。
世事一场大梦,人生几度秋凉。
悟空成佛,没了少年心性
三国归司马,英雄遗梦
黛玉身亡,宝玉出走,心事终虚化
水浒好汉,聚了散
是繁华后的衰败苍凉,亦是千古绝唱。
文/云逍阁·子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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