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回— —一壶温酒 斧声烛影 （上）

他已近暮年，在院子里负手而立。

他，叫赵匡胤，已过五十大寿了。

他这一生大起大落，如今已经是皇帝。

他诸事皆逢凶化吉，顺利得有些过了头，让他觉得自己故事里最后的那个反派，只怕是还没出现。

他能感觉到自己的时日不多了，这一劫，只怕是逃不过了。

他已经站了四五个时辰。

庭前的甘棠花开得正盛，伴着花香，他把自己这一生都在脑海里过了一遭。

曾经锦衣时节，热血饮凉酒，明珠系宝刀。

曾经落魄时节，战马死，兄弟散，命堪虞。

比起来，倒是都比现在有意思得多。

曾经相伴的人，到如今都还相随的，只有自己的兄弟赵光义了。

他轻笑一声——也只有自己弟弟是反派，这故事他才能退场得心甘情愿。

他突然很想见见自己的兄弟，于是招手命人拾了一坛好酒去了兄弟那儿。

“这是去年小雪那天腌下的梅花，配上今年清明前的雨水，叫宫里最好的酒娘酿的。”他斟了一杯酒，推到弟弟面前。

弟弟接过，却不喝。

他自斟自饮也算是畅快：“咱哥俩有阵子没这么喝过酒了。"

“皇兄有心事。”

他顿了顿，仰头饮尽杯中酒：“我在想我人生中的反派是谁。”

“刚刚从军时，我以为是那个处处为难我们的百夫长。”

“当主将时，我希望是那个苦战三月未分胜负的敌军将领。”

“后来我以为是与敌军将领勾结要杀我的左副将。”

“等到皇上要对我们斩草除根，我才发现从前是我的眼界小了。我的故事哪有那么清淡的，从前的那些不算反派，那个色厉内茬的皇帝也算不得。”

弟弟只听，不说话。

他咂了口酒，上好的原料上好的技艺，只是窖开早了，差了点味道。

这几十年来颠沛流离，虽然险象环生，故事也算精彩，却总像差了一年的酒，味道浓郁，意蕴还不够绵长。

弟弟温声道：“皇兄忠过反过，富过穷过，封过官逃过亡，还嫌这酒，味道不够吗？”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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