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庭院中间的土地露出原本的颜色,变得像一团泥巴的时候,工人们撤走中间的火炉,开始插花。(为了保证一定的温度四周的火炉并没有撤去。)
眼前绝对是一种奇妙的景象。天空是灰色的,不断向下飘落的纯白雪花,四周洁白的雪地,被冰封的城堡,一点点插满鲜花,变得五彩缤纷的花田。
有时候会刮过一两阵强风,花瓣便会漫天飞舞。
有一种冬天将要过去的感觉。感觉春天正在到来,感觉冬天将要过去。
经过两个多小时的努力后,花田完成了。占据大概一个小池塘的土地,把拉芙洛的庭院暂时变成了春天的样子。
那一小块地方,存在着拉芙洛人多年未见的春天。所有人的脸上都露出一丝微笑,暂缓了有人离去的苦痛。
穿着黑衣的死者亲属,带着微笑。
「......终于实现了呢。」前面的话没有听清楚,只能听见这几个词语,从抚摸木棺的那个中年女人那里听到。太阳看不清她的脸,声音也是因风声而断断续续。
「什么,她说什么?实现了什么?」
实在好奇,太阳不断将身子向前倾,试图听得更清楚。突然手上滑了一下。
「呜啊啊啊啊啊!!!」没有抓住树干,太阳向下堕落,紧紧蜷缩着身子。但他并未落在地上,好像被某股力量拉了上去,睁开眼后又回到树干上。
「嘘。安静点,会被发现的。」不知何时出现在另一条树干上的美丽少女如是说。少女一脸平静地抱着树干,以一种奇妙的状态悬挂着,就像树懒一样。
「冬?!你什么时候来的,你应该不认识路才对...」
「我飞过来的,不要小看天上的神明大人。」
「哈啊?你不是变成普通人了吗,哪里来的那种能力。」
「我飞过来的,不要小看天上的神明大人。」
又说了一遍。
「小姑娘!葬礼马上就要开始了,躲在那里不要动哦!不然偷偷带你来的叔叔我就不妙了。」树下一个中年工人对着冬喊话。
「嗯,好的。谢谢你大叔。」冬空出一只手来,竖起大拇指对着下面比了一个自带闪光音效的「完全没问题」手势。
喂,你这不是让人带你过来的吗?!大叔,这样真的没问题吗?
下面的大叔看见冬的手势,露出了「嘿嘿嘿」的痴笑。
原来你这家伙和拉芙洛是一路人啊...太阳无奈地「唉」了一声。
「所以?你过来是要做什么,想看花田吗?」
「不,来接你回家。」
「我已经十九岁了诶,你今天是要闹哪样啊?」
「没有闹哪样。太阳你反正是打算一直看到最后吧?」
心里的想法被她完全说中。
「是...是这样没错啦。但我自己可以回去的。」
冬还穿着店里那套裙子,没有穿棉衣。纤细的手腕处冻得通红。
「不行,太阳要不然就现在和我一起回去,要不然就看完之后和我一起回去,你会需要我的。」
让人感觉奇怪的发言,好像她连未来的事情都能看到似的。看见她有些发抖的幼小身体,我伸出手。
「抓住,坐到我这边来。你这样没法穿衣服。」
树懒般抱着树干的冬伸出右手握住太阳的手,「嘿」地一下子离开原本待着的树干。
「好,就是这样。不要乱动,我把你拉上来。」
太阳慢慢使力,把冬拉了上来,放在自己旁边。然后脱下自己的棉衣给她穿上。
「这件衣服着实有些脏了...回家我会好好帮你洗干净的,先穿着吧。」
冬低着头,小小地回了一声「谢谢」。
雪还在不停下着,落在地上便化成水滴,四散流去。下面的花田已经成型,工人们特地在中间留出了一条小道,大概是为下葬使用。
或许天上的神明今天也变得慈悲,风并没有平日里那么刺骨,微微拂过脸颊,有些温暖。
海蓝色,淡黄色,火红色,浅粉色...各种各样的花朵随着微风在我身边飞舞,然后飘向远处望不见边际的地方。有时旋转,有时飞舞,聚成一团又散开。眼前的景象好像慢慢和那天的梦境重合,让我有点惊讶。
下面的人们因美丽的景象而赞叹着,花田的不远处有一位红发少女拿着画板画着什么。穿着暗红色棉衣,围了一条纯白色围巾,手上戴着露出指节的黑色手套,手中的画笔优雅地描绘着,但是从太阳这边看不出她在画什么,只能看见她棕黄色的大眼睛中闪烁着光芒。那种特有的,处在努力之中的光芒。
是画师吗,大概在哪见过一次吧,感觉应该认识。拉芙洛的人们总会在亲人的葬礼上请来一位画师,记录下葬礼的场景,然后挂在死者的墓碑上,让他的最后一刻永远定格于画中。
然后,负责主持葬礼的络腮胡子男全身黑色地出场了。他的眼角有些发红,也有些发黑,大概是连夜哭泣了吧。看来死者在他心中也很重要。
究竟是谁呢。最近来的客人也完全没有提起这件事。
「感谢这里来到的每一个人,无论是镇上的居民们,还是邻镇的工人们,还是她挚爱的亲人们。谢谢。」
略带悲伤却依旧坚毅,提尔·拉芙洛的话语,开启了葬礼的进程。人们放下手中的工作,安静地站立在花田两侧。
雪还是不断飘着。漫天飞舞的花朵和雪花一起,为木棺中的那个人带来最后一程。
「她并不喜欢过于繁琐的流程,她一直以来都追求简单。所以我希望免去唱送别歌,献花,祈祷等流程,我们直接告别吧。」
然后,他自己举起手来。「同意的人,请举起您的右手。不同意的人,请举起您的左手。」
这是平日在商讨事务时,镇议会的表决方式。那个时候有的人举起左手,有的人举起右手,甚至有时会吵成一片。
但今天格外安静。所有人都举起右手,安静地站在原地,没有人说话。
「呜......」
开始有人掩面啜泣。随后泪水仿佛会扩散一般,出现在每个人的脸上。平日总是带着一副恶心笑容的拉芙洛也是,络腮胡子男也是。
就连太阳的心里,也莫名其妙地有点伤心。那个人究竟是谁呢?不管是谁,一定都见过面吧。或许是路上擦肩而过,或许在店里见过,或许是出去伐木或者采购时见过。拉芙洛的人们,对镇上的每一个人都很了解。
知道叫什么名字的人死去,果然大家都会伤心吧。
人们互相依靠,互相拥抱,互相搀扶着。一个人或许会很难受,但某个人替你分担,与你一起流泪,就会暂时忘却痛苦。
「可恶,为什么看的我也有点感动...」
太阳不停地用袖子抹眼睛,不知为什么自己也哭了。冬在一旁静静地看着,不知不觉中握紧了太阳的手。
「太阳,觉得伤心吗?」
「嗯...稍微...有点。」
「那就回去吧。再往后看的话,就没法回头了,会有不好的事情发生。」
「不好的事情?」
「嗯,不好的事情。虽然不好的事情发生过很多次,但在拉芙洛邸宅发生的事情是最不好的。」
意义不明的话。
「你说的这些我搞不懂啦,我们一起看完吧。」
「唔嗯...那你保证看完就和我一起回家,坚决不去树林。」
「去树林?树林在家的反方向我为什么要去那里...」冬的话搞得太阳一头雾水。
「答应我。答应我就和你一起看完,不然现在我就大叫一声然后让镇长把我们赶回去。」
冬看起来一副真的要做的样子,双手放在脸前做出马上要大喊的样子。
万一她真喊出来就不妙了,就算是我也会被惩罚的。
「好啦,答应你答应你,安静坐着绝对不要出声。」
冬继续牵着太阳的手,两人一起坐在被冰封的树干上,看起来像一对奇奇怪怪的情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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