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帮忙

李寻冬的行为让觅夏有些错愕，她摇动轮椅来到门口皱起眉头问李寻冬：“你要干什么？”

“这不是你想要的吗？让大家都看看我的样子？”李寻冬望了一眼觅夏，他眼里没有情感波动。

“你先回来！”觅夏坐在轮椅上直起身子往前倾，几乎要往地面扑。

两人说话间，林希儿的家门传来开锁的声音。

林希儿将门打开，门外并没有人，她探出头往走道外看了一下，又看向了李寻冬家紧闭的大门。眨眨眼挑动了一下眉头，转身把门关上了。

这时时候不早，已经进入夜晚，天外的光都暗淡下来。李寻冬家却还没亮起灯来。李寻冬和觅夏在自家门后的玄关，就着窗外昏沉的光，李寻冬居高临下看着轮椅上的觅夏，半响才开口叹了一声：“我不知道……陆启明说是我有问题，我觉得是你有问题，我问你……”李寻冬蹲了下来，平视着觅夏，光线暗哑看不出彼此的脸色表情：“是你的问题还是我的问题？”

“我们都没有问题。”觅夏深吸了一口气，她伸手碰到了一张冰冷的脸。

“那好，明天就准备动手术。”

“我还没准备好……”觅夏还想推脱。

“我不管，明天就去医院。”李寻冬的话却不容置疑。

觅夏没有说话，她愣了一会儿，却轻声笑了起来。混合着她身上的清香，昏沉的光影，她的笑声让李寻冬格外不舒服，甚至有些心惊胆战，即使在这样的环境他还是能感觉到觅夏的眼睛几乎能洞穿他的身体，看破他的灵魂。那是一种羞耻**的恶心感觉，让他有些恼羞成怒。

“你笑个屁啊！”李寻冬推了一把觅夏，她随着轮椅退离了李寻冬面前，向后撞到了墙壁停了下来，但觅夏却笑得更加开心了。

“你害怕了……”觅夏划动轮椅再次来到李寻冬面前：“你想要我快治好腿，是不是我们再呆在一起，你害怕我们两个。”

“行了！就这么说定了！”李寻冬一下子站起来，把灯开了。明亮的灯光一下子充斥着整个房间，突兀的光让两人的眼睛都有些不适应，李寻冬和觅夏都把眼睛轻轻眯了起来。

“今天不做饭了，点外卖吧！”李寻冬不去看觅夏，直接回了自己的房间。

觅夏玩着耳边垂落的一缕秀发，划动着轮椅来到了沙发旁边，轻轻拿起沙发上的淡蓝色外壳的手提电脑。这是很久之前李寻冬就替她买的，尽管现在电脑老化了，手头也宽裕了，但是觅夏还是没有换的意思。

打开电脑，好一会儿，电脑屏幕才缓缓亮起。电脑桌面的壁纸是觅夏和李寻冬的合照，李寻冬从来都不喜欢拍照，就这一张还是觅夏说了好久他才遮着半边脸不情不愿地拍的。桌面上的觅夏青春动人，李寻冬露出了一双带着笑意的眼睛，两人亲密无间。

觅夏盯着合照出了好一会儿神，才回过神来，翻找出她要写的书，伸手敲打起了键盘。这是一本书她永远都不会发表出去的书，书她已经写了很久，从李寻冬被烫伤的那天，她写下了第一章也是最后一章，结果发现自己还能继续写，干脆就坚持写了下来。

书并没有名字，讲的是一个人和影子冒险的故事，主角人物的名字叫影，而他给自己的影子起了一个名字叫人。影和人从黑暗里来，往光亮处走。

觅夏想了一下，手指翻飞，敲下了一段话：

光亮处有什么？

我想到了这个问题，于是我就问一直陪在我身边的人。

人也不知道那里有什么，他脸上黑乎乎的，我看不出他的表情。

我停下了前进的脚步，人也停了下来，他问我为什么停下来。

我告诉人，我已经不想再往前走了，不远处的光亮实在让我感到害怕。我们从黑暗里来，努力往光明走，我觉得走到这里已经足够了，不必再走下去。我看了一下四周，这里没有黑暗里的寒冷，也不像前方那般炙热。我认为我们应该在这里停下来。

人的却不同意，他坚持让我往前走。

我忽然有些生气，因为我看到前面实在太过明亮。我想到了飞蛾扑火，越是光亮我和人的界限就越是清晰。我们再也不能像从前那样彼此拥有彼此，到那时候，人是人，影是影。两者再无关系。毕竟光不允许影和人混在一起，定是要分得清清楚楚那样才好……

觅夏叹了一声，正想往下写，忽然网络通讯软件忽然显示一个人向她打招呼。她平时都是设置了禁止通讯提醒的，毕竟她多少算是个名人，她的粉丝也挺多，如果不防止打扰，她会被烦死的。她的思路一下子被打断了，她皱起眉头，点开了信息。

“您好，你还记得我吗？我是黄子文。”信息下还有一张图片，图片是一个脸色偏白的清秀青年拿着一本觅夏写的书的照片，那本正是《沙之花》。觅夏想起了在医院的事，只是她更关注另一件事。

“你怎么知道我的联系方式的？”觅夏不耐烦地回了个信息。

“我关注你已经很久了，在我最无助的时候是你的书给了我活下去的希望。”

觅夏正想再问，忽然对方又发来信息。

“我只是想告诉你，你对我的影响真的很大，你的联系方式我是从你的小说网里拿到的。我懂一点网络技术，虽然很冒昧，但是我是真心很想跟你聊一下天。”

觅夏把鼠标移动到删除好友的按键上。

“我很想知道你之后的作品为什么不再写这类的散文？是因为市场吗？我觉得你有很多话在沙之花里没有说完，是吗？”

觅夏看着屏幕里的字，放下了手里的鼠标。过了一会，李寻冬从房间里出来，觅夏随手关掉了对话框。两人对视了一下，李寻冬先开口了。

“你要吃什么，我叫外卖。”

“随便。”觅夏耸耸肩。她没什么食欲，也不想吃东西，划着轮椅回了房间。

李寻冬看着觅夏关上的房门，心里有股说不出来的感觉，他坐到沙发上，随手打开了电视，无聊地转换着频道。

电视里的节目五花八门，李寻冬换了几个台，来来去去都是那些综艺节目。他对综艺不感兴趣，但他还是开着电视，让电视里吵吵闹闹的声音在不大的屋子里回荡，不开电视屋子静得慌。

敲门声响起，李寻冬起身去开门，走到门口了，他想起点什么又回去房间把口罩带上了。在开门前，他还从猫眼里看了一眼。

是林希儿。

李寻冬开了门。

“李先生……”林希儿的样子有些狼狈，她的衣服湿答答地贴在她的身体，她全身逗湿透了，从头发到鞋子。仿佛淋了一场倾盆大雨。李寻冬特意看了一下室外，虽然是夜晚，但也没有下雨的痕迹。

“我家厨房的水龙头爆开了，我也不懂怎么弄，你能不能帮我弄一下……”林希儿尴尬地说：“我不知道水闸在哪……”

李寻冬看着可怜巴巴的林希儿，自然不会拒绝她的请求：“行，我看看。”他跟着林希儿进了她家厨房，发现水龙头还在不断往外喷水，厨房湿了一地，再噴下去这里都快可以游泳了。

两家的结构布置差不多，水闸位置也大致一样，李寻冬找到了水闸，关掉了水闸。那水龙头便不再漏水。

林希儿松了一口气，抹了抹脸上的水：“总算停下来了。不好意思，还要麻烦你过来帮忙，谢谢你了李先生！”

“不用客气。”李寻冬看着面前出水芙蓉般的林希儿，因为身上湿透了，衣服紧贴在她身上，凸显出林希儿姣好的身材。李寻冬下意识咽了一下口水，连忙把目光转移到厨房的其他地方：“我帮你看看弄一下水龙头，你去换身衣服去吧，着凉了就不好了。”

“那……麻烦你了。”林希儿也意识到自己的样子实在不雅观，脸红红地退了出厨房。看着李寻冬在厨房忙碌，她呆了数秒才回过神来。回到房间，脱下了湿透的衣服重新换上了一件下摆到膝盖的大T恤。

林希儿望着梳妆镜里的自己，面容清秀，瓜子脸上一双清澈见底的眼睛，和一张粉嫩的嘴唇。而被打湿的样子，反而有种异样的清纯之美。她伸手抚摸了一下自己的脸庞，然后试着露出一个笑脸，一个浅浅的酒窝出现在她脸上，眼角荡开的笑意蔓延到嘴边。她是一个很会笑的人，只是一抹浅笑就足以让人醉在她的酒窝。

然后林希儿愁上眉头，似乎想到了什么，她叹了声，露出忧虑的目光。她抿住双唇，似乎有什么话要说，但又说不出来，纠结无助的样子让人心生爱怜。她看着镜子摇摇头，一滴眼泪从眼眶涌出，她抬手抹掉，慢慢地她的表情变得有些怨恨愤怒，最后她又笑了起来。这一番表情变化，宛如精神错乱，

“林小姐？”

林希儿听到李寻冬在外面呼叫的声音，她收起了脸上的表情，站起来，走出房间。

“林小姐，你的水龙头里面的开关烂掉了，不能再用了。这样吧！我帮你去买一个回来装上，不过你现在可不能动水闸，因为还没弄好呢！”

“那我给你钱。”

“不用，一点小事，不差那几块。”说着李寻冬就走了出去。

林希儿转头看了一下还没修好的水龙头，若有所思。小真这时从房间出来，看到妈妈在发呆，就跑上去抱着妈妈的大腿开始撒娇。

“妈妈，抱抱。”

林希儿一把把小真抱起来，和她玩了一会儿就把她放在地上，蹲了下来说：“囡囡……我给你找个新爸爸好不好？”

“不要，爸爸是坏人！”小真以为爸爸都是坏人，因为她的爸爸就是坏人，老是欺负妈妈。

林希儿充满深意地笑着摇摇头：“爸爸可不是坏人，他是因为妈妈才变成坏人的，是妈妈不要他了。”

“那妈妈你要找谁做我的新爸爸啊？”

“我还要再看一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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