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十二、裂痕

五十三、开始

在跟踪上，黄子华算是个老手。并不是说他有多变态，而是他之前从事的职业确实给他提供了相当多的经验。跟踪一个人最好不要一开始就一直跟到底，特别是在调查一个人是否异常的情况下，并不需要太多的关注。

黄子文选择了长期观察的方式去接近林希儿，他了解过林希儿一般的行为模式后，进行了为期七天的观察。除了特殊情况外，基本上一周时间已经足够去给一个人下定义了。他是个怎样的人，职业，习惯，性格，从七天的观察里完全可以了解得清清楚楚。

黄子文在一轮调查后，一基本对林希儿有了一个比较深的认知。林希儿是一个小公司的职员，基本上班下班时间固定。她总是在早上七点半，送女儿上学，两人在学校门口会吃完早餐，然后驱车前往公司。工作时间外几乎不离开工作地点，下班后驱车接女儿放学，顺路到商场买菜。一周大概有三四次不在家吃饭，到外面的餐馆就餐。星期六日放假了，她会送女儿到兴趣班学琴，然后她大部分时间都会呆在家。从这些信息上看，林希儿像是很普通的人，有时候会懒得做饭，早上也不会太准时出门。

几乎没有什么特别。

有一点却让黄子文觉得很奇怪，星期四和星期五早上林希儿送完女儿要去上班的路上，总会在一个垃圾站停下，然后从后车厢拿出一个黑色的塑料袋，扔进垃圾站的垃圾堆里面。而据黄子文观察，早上在出门时林希儿已经扔过一次垃圾在楼下的垃圾桶里，如果那些黑色垃圾袋里的是垃圾的话，为什么她不一次性在出门就扔楼下？而是驱车前来扔掉？那些垃圾袋里的到底是什么东西？等黄子文反应过来时已经是周末，他有点后悔没有去打开垃圾袋看看里面是什么。

黄子文想这一周自己都是在林希儿回家后就离开不再观察，那晚上是不是有可能发生了什么他不知道的事情呢？所以他决定新的一周里，试着晚上蹲点，看看有什么发现。

时间来到周一晚上八点，黄子文在林希儿家的楼下一家餐馆靠窗的位置百无聊赖地玩着手机。他在这里吃过晚饭后已经坐了一个小时，幸好餐馆里没有什么客人，他也不用担心被老板赶走。选择靠窗的位置是因为坐在这里可以正好看到楼梯的入口，有人进出楼梯他能第一时间看到。

手机里，黄子文在看着一个滑稽的小丑在表演杂技的视频，小丑动作很浮夸，台下不断传来观众浮夸的笑声。黄子文打了个哈欠，眼睛的余光里注意到窗外有个人影闪过，他看到那人正是林希儿。只不过她身边还有一个戴着口罩的男人，这给了黄子文一种熟悉感，仿佛在哪遇到过这个男人，来不及细想，他连忙走出餐厅，跟在那一男一女的身后。

黄子文跟着两人，不敢走太近，走在马路的另一边。离得比较远，也听不到那两个人的谈话，不过看着林希儿双手搂着男人的手臂，他认为这两个人的关系肯定非同寻常，大概是情侣之类的吧！

这时已经是夜晚，街上亮起了灯光，不过还是有几座路灯不亮。街上行人来往，谁也不会去留意一对看上去普通的情侣，更不会发现这对情侣后面还有人在跟踪。

“别 ，别看后面！”林希儿搂着李寻冬的手臂，红着脸制止了他回头看的冲动。

林希儿身边的男人正是李寻冬，这时的他的脸比林希儿的脸更红，只是他戴着口罩，谁也没发现。也许是因为林希儿紧张，他感觉到自己的手臂被林希儿紧紧地抱在胸前，皮肤传来的柔软让他有些晕乎乎的。他从没有过这样的体验，偷偷朝林希儿看了一眼，发现她的脸已经就像熟透的红苹果，不知是因为紧张还是因为害羞。这让李寻冬更加紧张了，他说话也开始有些结巴了。

“那人，他，他就在后面吗？”

“嗯，先不要看他。让他发现他就跑掉了……”林希儿尴尬地提出建议：“前面有个甜品店，要不我们先进里面坐一会儿吧？”

李寻冬欣然同意，两人走进了甜品店。李寻冬的目光有意无意地往外看，以至于轮到他点餐时他都没有反应过来。还是林希儿扯了一下他衣服他才意识到自己站在服务员面前。

“我……不渴，希儿你点就行了。”实际上李寻冬渴得喉咙发干，但是他戴着口罩，喝东西总不能戴着口罩吧？他想等到过年后，自己恢复一下面容再脱下他的口罩，现在还不是时候。

林希儿想了一下，还是帮忙点了一份冰激凌，跟她一样的香草冰激淋。看到冰激凌上来，李寻冬的心也不如刚刚开始的躁动了。他并不喜欢吃冷的东西，同样他也不知道为什么女孩子偏偏对这种冷冰冰的食品情有独钟。

“不喜欢冰淇淋？”林希儿拿起一个勺子，小勺了一些，放进嘴里。冰冷的感觉在口腔化开，冰激凌被融化成甜蜜，嘴巴的温度顿时下降。

李寻冬若有所指：“喜欢，但是现在不想吃。”

“你什么时候想吃？我再买给你。”林希儿听懂了李寻冬的意思，反过来问。

“起码等过完年吧！”李寻冬笑了起来：“再说了我又不是小孩，我想吃自己会买的。”

“这不一样 。”林希儿吃得毫无形象，嘴边沾了一点淡蓝色的冰激淋。配上她光泽的嘴唇，在柔和的灯光下可谓是娇艳欲滴。

李寻冬干吞了一点唾沫，也许林希儿买的还真的跟自己买的冰激凌不一样。他这会有些心猿意马了，便想转移话题：“那个你说有人跟踪你，你什么时候发现的？”

“三天前吧！那时就发现他从我下班一路跟着我，后来发现，从早上我出门开始就跟着我了。”林希儿露出有些担忧的神情：“这几天都是这样，我也不认识他，就这样跟着我，我也不知道他是干什么的。”

“就是说，你发现他跟你是在三天前，那之前也有可能他一直跟踪你了？”李寻冬沉吟：“他是你不认识的人，那就有可能是你前夫认识的人？毕竟之前有这么多次是他惹回来的人，这次可能也是，不过他想要做什么呢？”

林希儿摇摇头，表示自己也一头雾水。

“等下问他就行了。”李寻冬不去想太多，他活动了一下筋骨，掰了一下手指关节发出咔咔的声音。两人从位置上起来，再次结伴出了门。

这次两人不再走大街，转而走向小巷。小巷曲折，灯光昏暗，两人在小巷兜兜转转，后面跟着的人显然是怕跟丢了，不再远远跟在后面，而是跟了上来。

李寻冬和林希儿几乎都可以听到跟踪者的脚步声，林希儿越发紧张，手不由自主捉紧了李寻冬的手。李寻冬感到林希儿的手附上了一层薄薄的汗，但却意外地冰冷。李寻冬无声地拍了拍林希儿的手，让她放心。两人在一次转角后，林希儿继续往前走，制造出脚步声迷惑跟踪者。而李寻冬就藏在转角处，打算打跟踪者一个措手不及。

脚步声越来越近了，李寻冬侧耳倾听跟踪者渐近的脚步声，他的背部微微耸起，就像一只等待猎物的野兽，只要那人从转角出现就可以立马制服他。

李寻冬等了一会，突然发现脚步声越来越远，而且步伐频率还越来越快。被发现了！他立马从转角出来，发现跟踪的人已经快跑到小巷口，要走到大街上了。他气得发足狂奔，朝着那个人冲刺而去。

跟踪者身手动作不如李寻冬，两人的距离被迅速拉近。李寻冬又加快了速度，伸手搭住了跟踪者的肩膀。不料跟踪者回头拿了什么东西在李寻冬的面前晃了一下，李寻冬眼睛一阵刺痛，眼泪不由自主流了下来，他弓着腰，痛苦不已。

索幸跟踪的人没有追击，而是转身就跑。留下李寻冬在黑暗里靠着墙壁，分不清方向，只能等药效过去。没过多久，李寻冬听到了林希儿的声音：“寻冬，你没事吧？伤哪里了？”

李寻冬放心下来：“没事，眼睛被喷了一下。大概是辣椒水。你去买点水，醋之类的，我洗洗眼睛。”

“哦！”林希儿立马去买了。

留下了李寻冬一个人闭着眼，蹲在地上，他的眼睛还是睁不开。眼部火烧似的痛，但是他的脑子却很灵活，刚刚虽然只是一瞬间，但他还是认出了那个跟踪者的样子。李寻冬认识的人不多，如果跟他有交集的人他一眼就可以认出来。正是因为认出了跟踪者，他的心却越发混乱。

林希儿买来了食醋，李寻冬清洗了一遍眼睛，又用水清洗了一遍眼睛。基本上可以朦朦胧胧看到一点东西，然后他看到了面前一大袋瓶瓶罐罐的陈醋，米酒，啤酒，白酒……一大堆不同类的酒和饮料。突然笑了起来：“希儿，不用买这么多醋和酒，一瓶就够了。”他有些佩服林希儿能把这十几斤的东西扛到这里来。

“我也不知道哪个有用，干脆都买过来了。”林希儿不好意思地摸摸头：“不好意思，害你又受伤了。要不我们报警吧！”

李寻冬叹了一声：“不用报警，那个人……我教训了一顿。不会再来了。”

“那，我陪你去趟医院。”

尽管李寻冬拒绝再三，但还是拗不过林希儿，被她拉到了医院看了一下。眼部轻微灼伤，也没什么大碍，开了一瓶眼药水两人就回去了。

到家后，林希儿又坚持将李寻冬送到家门口。李寻冬在林希儿的陪同下，轻轻敲了一下家门：“觅夏，开门。”他的语气低沉。

没过多久，门就被觅夏打开了。她一开门就看到了李寻冬熟悉的脸，还有林希儿温和的笑容。

李寻冬盯着觅夏，什么也没说，回头对林希儿说：“你也回去吧！时候也不早了。”

“嗯，那再见。”林希儿望向神色古怪的觅夏：“觅夏妹妹晚上好！下次见啦！”觅夏没有回应，她也没说什么，只是对着李寻冬笑笑就离开了。

待林希儿离开，李寻冬就把门关上了。四周顿时安静了下来，李寻冬没有说话，往沙发走去。

觅夏虽然感觉气氛不太对劲，但还是问李寻冬：“你跟林希儿去哪了？”

“你不是都知道了吗？还问？”李寻冬坐在沙发上盯着觅夏，他的眼睛漆黑，让觅夏觉得有些害怕。

“我怎么知道？”

李寻冬中途又去了冰箱给自己倒了一杯水，一饮而尽，干渴的身体得到了水分补充，变得有点热了，他把上衣衬衫脱掉光着膀子来到客厅直接坐到地上去了：“黄子文，我看到他了。”

觅夏皱起眉头，不懂李寻冬是什么意思，看到黄子文有什么不妥的，她坐在李寻冬对面的沙发上：“看到他又怎么样？”

“我倒想问，你想怎么样？”李寻冬用陌生的眼神望向觅夏：“我看到他时，他在跟踪希儿。希儿不认识他，只有一个可能，是你叫黄子文跟踪希儿的是不是？”

觅夏干脆地摇头：“不是，我没有叫他这样做。”

李寻冬为觅夏的不诚实感到失望，他觉得觅夏实在没必要到这个地步了还撒谎。这样显而易见的谎，他深吸了一口气：“不是？那你解释一下，为什么黄子文会跟踪希儿？已经有一段时间了，为什么？”

“你不信我？”

李寻冬沉默不语，算是默认了。

“我不知道黄子文为什么这么做！我承认，我叫黄子文查过林希儿，但我没有叫他跟踪林希儿。我不知道他发什么神经，我李觅夏敢做敢当，有就是有！没有就是没有！”觅夏十分硬气。只是她的语气到了后面有些不平稳，眼睛也开始红了。她的鼻子冲上一股委屈的酸意，她忍住了没有哭，瞪着大眼睛望着李寻冬。

李寻冬心里也软了下来，也不打算追究这件事了，摆手道：“算了，你说没有就没有吧！”

“什么叫我说没有就没有？啊？”觅夏不依不饶：“说到底你还是不信我咯？好，我叫黄子文出来对质，那就什么都清楚了。”

李寻冬却不想再纠缠下去：“这事就这样过了，ok？不要再说了。”

“你总是在逃避，逃避有用吗？就算我不说，你还是会记着的，倒不如把话挑开了讲。免得落得心里不舒服。”觅夏端坐在李寻冬面前：“上次的事，我想了一下，林希儿不可能是你女朋友。因为你根本不会将你的样子给她看。你不过想避开我们的感情而已。”

“是又怎么样？”李寻冬也坐到沙发上，跟觅夏面对面：“难道你真的没有一点廉耻之心？”

“我不知廉耻，总比你自欺欺人强得多！明明就和我一样，你只是自己骗自己，你对我没有想法，那用得着避开我吗？”

“呵，懒得跟你讲！”

“你是不敢讲！”

李寻冬冷笑着摇头，不想跟她过多言语，起身回了房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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