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十五、阴者

林希儿回到家时，邓琳正在和小真窝在沙发上玩手机。一大一小却是玩得不亦乐乎，她一回家小真就跑过来抱住她。

“小真还真是粘妈妈啊！”邓琳看了笑道：“希儿你也变了很多，果然有了孩子的女人变化得最厉害。”她的眼睛缩了一下，不知道为什么她总是对林希儿有种畏惧的心理。

“时候也不早了，不如在这里吃顿饭吧？”林希儿看着邓琳说。

“不了，我还是先回去吧！我妈等我回去吃呢饭！”

林希儿也不做挽留，道别一声，目送邓琳离去。她来到阳台，天色渐渐暗了下来，却是乌云不知道什么时候把天空遮了个严实。天上一片灰不溜秋，看着让人心头压抑。

邓琳来到楼下发现天空乌云密布，本想回去找林希儿借伞，想着自己到公交车站的距离也不远，干脆一个加速小跑着往前跑去。

在一边玩手机一边监视公寓的黄子文看了一下，看到这个穿着米色外套的邓琳跑了开去，也不在意。他虽然不知道这个穿着米色衣服的女人为什么频频出入这栋公寓。他也没做多想，他的目标是林希儿，其他人出入他一概不管。

又坐了一会，一个身穿长风衣的女人正好慢慢地走出公寓。黄子文一下子就放下了手机，出来的人正好是林希儿。她什么东西也没拿，神色有些不自然。一出公寓就快步向前走。黄子文立马跟在林希儿身后，他本不应再查林希儿，觅夏也找他谈说过林希儿的事，在听了觅夏的话后。

黄子文觉得林希儿这个人处处透着诡异，遂自行再次跟踪林希儿。上次是林希儿冒充觅夏让自己跟踪她，这次跟踪黄子文没有对任何人说，林希儿应该不会发现，希望自己能发现些什么。

黄子文远远地跟在林希儿身后，跟着她在大街上转来转去，从大街转入小巷。小巷里七转八弯，黄子文也紧紧跟在林希儿后面，没有被她撇开。天空缓缓飘下毛毛细雨，林希儿拿出折伞，打开来走在雨中。黄子文没有伞，冒着雨无声地跟着林希儿。雨水虽然小，但是时间一长，把黄子文的肩膀和帽子都打湿了，正当他犹豫着要不要回去的时候，林希儿似乎走到了她的目的地。

巷子里的一栋老式的居民楼，由于年代久远外墙都有些发黑发黄了。电线在楼和楼之间交错，显得杂乱无章。雨又大了一点，林希儿走到楼下收起伞，推开门走了进去。黄子文到了居民楼下，推了一下门，发现门没开，显然是已经锁上了。他所在的地方并没有遮雨的地方，现在的他衣服几乎湿透了黏在身上，他有些烦躁地骂了一句，跑到对面楼的屋檐暂时避一下雨。

叮铃铃~叮铃铃~

一阵手机铃声响起，黄子文下意识拿出手机，发现并不是自己的手机响。他望声音所在的方向看去，发现林希儿刚刚走进去的楼下几米处，有一台手机躺在地上响个不停。雨水打在手机的屏幕上，让手机屏幕布满了水珠。

他皱起眉头，可能是手机的失主打来的吧？找不到手机真是一件很痛苦的事，而且手机再淋下去肯定很快就报废了，到时手机主人想要找到手机就更难了。算了，自己还是帮他一把吧！黄子文小跑着走到手机前，按下了接通的按钮，同时发现手机周围的地面上不知道为什么明明是水泥地却有很多泥土的痕迹，泥土混着雨水，那台手机的背面都是泥水，脏得不行。

“喂？”黄子文听着电话正想往屋檐下走。

突然黄子文脑袋一顿，身体不受控制地往地上倒下，自己是怎么了？还没等他想明白这个问题，他就失去了意识。

花盆碎成碎片，里面的泥土植物也散了一地。雨水混杂着泥土里，现在地上除了浑浊的积水，还多了一抹红色，而且红色越来越多，越来越浓。

很快就有人发现了倒在雨中的黄子文，也很快拨打了救护车。原本宁静的小巷里，居民们纷纷凑到自家窗前观望。下班买菜路过的行人很多围了过来又立马离开，毕竟一个头破血流男人没有什么好看的，看多了还会做噩梦。

救护车很快就来了，红蓝的灯光一边闪烁到了黄子文前不远处。医疗人员快速对黄子文处理一番后，将他抬上车，送往医院治疗。

混在围观群众里的林希儿撑着伞站在雨里，天上的雨纷纷落到伞上，小雨滴在伞面聚成一颗水珠然后顺着弧度流下。

她没看多久就转身离开，她的手里还拿着一个塑料袋，里面装着第一盆砸下的盆栽的碎片和泥土。

还在赶来围观的人掠过林希儿身边，林希儿逆着人潮走到了大街上。大街热闹喧哗，雨中的人们步履匆匆，街灯亮起这里比刚刚的小巷明亮多了，她随手把手里的塑料袋扔进路边的垃圾桶，继续往家的方向走。

今晚要吃点什么呢？她一边走一边想，还不如买个快餐回家吃比较好，叫外卖的话也不知道下雨天什么时候才能送到家。她路过一家炸酱面馆感觉有点想吃炸酱面，经过了火锅店又想起火锅的香辣，闻到炸鸡的香味她又觉得今天非吃炸鸡不可了。一路走下来，到了街尾林希儿还没想好自己要吃的东西。

忽然间，她与两人擦肩而过，她停下了脚步。回头望去时，那两个人是一男一女。男的已经有五六十岁，又瘦又高，走起路来一拐一瘸，右腿有些许残疾。女的大概三四十岁，又胖又矮。男的胁下还架着一个小木架子，木架子上白布画着八卦和算命的字样，女的身上背着木箱和板凳。显然是算命的。

林希儿追上了两人，看到了两人的样子。男的塌鼻子，八字胡，一头灰白的头发稀疏露出有些秃头的脑袋。女的戴着滑稽的帽子，穿着厚重的棉袄，样子并不好看，看上去傻里傻气的。

“先生，等一下。”林希儿叫住了两人。

“什么事？”老男人问。

“可以帮我算一下吗？”林希儿提出了要求。

老男人看到有生意上门自然答应下来，随即有些为难，他向来都是在路边和广场摆摊。如今下雨，倒是没地方摆摊了。林希儿看他呆呆的样子，提出要请他吃饭，老男人先是一愣然后看了一眼旁边的女伴，点点头。

“老先生你还记得我吗？以前你替我算过一次。”林希儿撑伞走在前面带路。

老男人和女伴跟在林希儿身后摇头：“我记不清了。”他日日摆摊，算的人也不少，不能每一个都记得清楚。

林希儿随便选了一家饭馆，开了一个包厢。老男人显然很少来这样的地方，显得有些拘谨。他身旁的老伴却是好奇地东摸摸西碰碰，宛如孩童。

林希儿替老男人倒了一杯茶，热茶散发着热气和清香。老男人把茶递给了老伴：“喝了暖暖身子。”

林希儿望着老男人和他老伴，眼睛飘向一边，也拿起了一杯茶轻轻喝了一口：“老先生，菜已经点了，还没上菜，我们先聊聊。我曾找你算一次，那时我算的是姻缘，你帮我测了一个字。”

“测字？可还准吗？”

“准，不然我也不会再来找你。”林希儿把茶杯放下，望着寒酸的老男人：“这些年，老先生看来过得不太好？”

“混口饭吃，现在城管抓得严，基本都没什么生意，过几天打算回老家摆摊。”老男人搓搓手，露出一个窘迫的笑容，脸上的皱纹又深了几分。

林希儿也笑了起来：“你有帮自己算过吗？有没有算到自己的以后？”

自己的人生都这么落魄，又怎么去断别人的人生呢？老男人的笑更尴尬了：“不算自己的。算命这个东西，信的人就准，不信的就不准。”

林希儿深以为然，她又说：“你真的不记得我了？我那时还是一个小女孩，你替我测字，让我写一个字。我写了一个‘阴’字，问情感姻缘。你还记得你是怎么说的吗？”

老男人苦思一番，无奈地摇摇头。

服务员这时来上菜，两人停下了谈话。服务员把热腾腾的饭菜都摆上桌，老男人的老伴就想动手去夹菜，老男人握住了老伴的手。林希儿还没动筷，他们也不该这么没礼貌。老伴一脸泄气，眼睛盯着那些菜。

林希儿招呼：“都动筷吧！我们边吃边说。”

老男人的老伴听了拿起筷子夹菜，她的动作古怪，夹起的菜摇摇晃晃，汁水洒落到桌子。老男人埋怨着，将老伴摁回座位。拿出手帕为老伴擦干净手，并把她喜欢吃的夹了一些到她碗里，让她一边吃去。

林希儿神色有些疑惑，然后摇摇头：“这位是你？”

“我老伴，她就这样的，你不要见怪，她是饿很久了。”

林希儿不知道这个算命的男人自己都养不活，为什么还要带着这个智障老伴。她继续说回刚才的话题：“你看了我写的字，跟我说阴者‘无晴’。那时我就想，算得好准。无晴、无情……后来离开时你又跟我说了一句‘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那时我没有给你钱就走了，这顿算是上次的算命的钱的吧！”她话锋一转：“老先生，我却觉得你那句话，说得不对。想要的东西如果什么都不做，不强求怎么得到？”

老男人一时也没有话说。

“命里有时终须有。我怎么知道什么东西是我命里有的？只要我想要的，我自己会去拿。所以那句话我却不赞同……”林希儿拢了一下头发：“你觉得呢？”

老男人也不知道怎么搭话，其实他的肚子也饿了，他想吃东西了。

“这次，我就不测字了。帮我看看手相吧！”林希儿伸出纤细的手掌，手心向上对着老男人。

老男人看了一眼，又把眼睛凑近了看，端详半天，又让林希儿出示另一只手，看过另一只手后他叹了一声：“双断掌……我还是第一次见双断掌的手相，你的性格刚毅，命途多舛，你是能成大事的人。”

“还是看看姻缘感情吧！”

“很难说，纹都结在了一起，只看手相是看不出，不过给你的生辰八字给我，我可以大致算算。”

“还是算了吧！”林希儿打断了老先生的话微笑道：“先生，你在路边摆摊还真是大材小用，你们在这慢慢吃吧！我还有事先回去了。你还能再送一句话给我吗？”

老男人想了一会：“凡事有度，知止为上。”

林希儿笑着摇摇头，叫来了服务员结账后，不再理会算命的老先生，直接走出了饭馆。

雨还在下，林希儿打起了伞，走进黑夜的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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